兩頂大紅花轎一動不動,我們在廂房裏觀察許久後,王剛終於按捺不住了。
「老九,要不咱們出去看看吧?」
老躲在這確實不是個事,看樣子那條巨蛇應該已經離開,於是我答應了。
三人推開廟門,走到兩頂花轎前。
我給王剛使了個眼色,他點點頭,拔出殺豬刀,輕輕將乾淨的那頂花轎帘子挑了起來。
定睛一看,只見裏邊端坐着一名身穿大紅嫁衣的女子,頭上蒙着紅布,看不清相貌。
打開天眼通,可以看到她身上逸散着淡淡的黃色妖氣。
確實不是人。
我和葉玉琴都將武器摯在手中,還準備了好幾張符咒,然後示意王剛動手。
王剛捋起袖子,把手伸進轎中,一把就將那塊紅布扯開了。
一張眉清目秀的瓜子臉出現在我們面前。
我瞳孔猛地一縮。
這名女子,正是之前被賣菜大叔打傷的旱魃!
沒想到她居然會藏身於蛇骨廟之中,那之前被我們燒死的,難道是……
正當我思緒亂飛時,王剛探了探女子的鼻息,說道:「老九,她好像是活人哎,有氣。」
「別亂摸,她是旱魃!」
「不會吧?」
王剛嚇了一跳,趕緊把手縮了回來。
我放下白狐和旺財,將三張符咒貼在轎門上方,手持棺材釘對準女子胸口,正要刺入時,身後的花轎帘子呼啦一聲自行掀開了。
我不敢大意,立馬閃身後退,舉釘戒備。
然而轎子裏並沒有妖物撲出,一名同樣身穿大紅嫁衣的女子,靜靜地坐在裏邊。
她沒有戴紅頭巾,所以能清楚看到面容。
「姐……姐姐?!」
葉玉琴張口結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和王剛也愣住了。
這名穿着嫁衣的女子,正是留在麒東縣旅館的葉玉娟。
她雙目微閉,神態安詳,就像睡着了一樣。
想到她乘坐的大紅花轎是從蛇腹中吐出來的,我們脊背就一陣發涼。
王剛小聲問道:「老九,看清楚了嗎,她是人是鬼?」
葉玉琴急眼了:「別胡說八道,我姐姐當然是人!」
「可她是從巨蛇嘴裏出來的……」
就在王剛嘀咕的時候,葉玉娟睜開了眼睛。
她的眼珠渾濁不堪,就像蒙上了一陣半透明的薄膜。
我心裏一咯噔,不出意料的話,她應該是中術了。
「姐姐,你沒事吧?」
葉玉琴伸手想推醒姐姐,沒想到葉玉娟突然面露猙獰,張嘴咬向她的手指。
葉玉琴反應極快,立馬將手縮了回來,咬空的葉玉娟雙手一撐,只聽咔嚓一聲悶響,好好的一頂花轎頓時四分五裂。
巨大的衝擊力將葉玉琴震飛了出去,就連離得近的王剛都被震了個踉蹌。
下一秒鐘,葉玉娟伸手抓向我,每根指甲都紅得發紫,就像塗了胭脂一樣。
我不敢硬接,也不想傷害她,只能閃身後退。
咔!
葉玉娟將另一頂轎子抓了個窟窿,頓時木屑亂飛。
葉玉琴一個鯉魚打挺站起,急道:「林九難,別傷害我姐姐!」
「知道!」
我收回棺材釘,拿出一張符咒正準備拍在葉玉娟的後腦勺處,她突然轉身,手臂重重砸到我的肩膀上。
嘭!
一股巨大的力道襲來,我仿佛被一輛高速行駛的汽車撞到,直接飛了出去。
「老九!」
王剛怒了,一個箭步衝上去,張開雙臂從後面抱住了葉玉娟。
我一個前空翻卸掉大部分力道,然後穩穩落地,感覺手臂又酸又麻,捋起袖子一看,已經紅了一大片。
心中不由大驚,這葉玉娟中術之後,好大的力氣啊!
「你們快幫忙啊,胖爺快……快制不住她了!」
王剛雖然鎖死了葉玉娟,卻在角力中落了下風,一點一點被掰開了。
葉玉琴急忙上前撿起我掉落地上的符咒,用力拍在葉玉娟的額頭上。
葉玉娟定在了原地,不動了。
王剛不敢鬆手,依舊死死抱着她。
我大聲提醒道:「符咒扛不了多久,得把她身上的嫁衣脫下來!」
「喔!」
王剛當即動手,沒想到剛解開葉玉娟領口的扣子,葉玉琴就喝止了他。
「你幹嘛?」
「幫你姐脫衣服啊!」
「我姐還是黃花大閨女,你別動手動腳的,讓我來。」
「行行行。」
王剛只能尷尬後退,就在葉玉琴幫姐姐脫衣服時,我原本貼在花轎門上的三張符咒,突然哧地一聲燃燒起來。
花轎里同時湧出大量濃濃的妖氣,有如實質。
「不好!」
我心知不妙,大聲提醒王剛躲開。
一隻白嫩如玉的小手,閃電般抓向王剛背心。
王剛反應也是極快,直接就地一滾,險之又險地躲過了小手。
但後面的葉玉琴就沒這麼幸運了,正好被抓住了肩膀,尖叫聲中,手臂迅速收回,竟然將她也帶進了花轎里。
我和王剛正想上前救人,花轎下方的地板突然裂開一個大洞,連人帶轎直接跌入其中。
砰!
當花轎落下之後,地板重新合攏上了,嚴絲合縫。
王剛用力跺了一下,結果非但沒能跺開地板,還差點把腳給崴了。
「靠了,這玩意原來是鐵板!」
王剛一邊揉腳一邊急道:「怎麼辦老九,葉姑娘被旱魃帶走了,恐怕凶多吉少啊!」
「先救大的。」
情急之下,也顧不上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了,我三兩下就將葉玉娟身上的紅色嫁衣扒了個乾淨。
一張辟邪符貼在她胸口上,口中念念有詞,屈指如錘,抵在頸窩處用力一按。
噗!
葉玉娟張嘴吐出一口血痰。
輕拍幾下酥背後,她的眼神逐漸清明,額頭上的符咒也隨之飄落地面。
「林……林九難?這是哪啊?」
「這裏是蛇骨廟。」
「蛇骨廟?!」
「是的。」我問道,「葉姑娘,你還記得昏迷之前發生了什麼事嗎?」
葉玉娟俏臉一紅,小聲說道:「我跟着你們一路來到蛇王谷,就在你們爬上山崖的時候,突然眼前一黑,然後就……」
王剛驚訝道:「不是吧,原來你一直在跟着我們?還以為你留在旅館裏睡覺呢。」
「我們葉家擅長追蹤術,你們發現不了也很正常。」葉玉娟環顧四周,「對了,我妹妹去哪了?」
王剛脫口而出:「她被旱魃抓走了。」
「什麼?」葉玉娟頓時花容失色,「她被抓到哪去了,你們怎麼不救救她?」
「我們是想救,可惜分身乏術啊。」王剛看向我,「老九,現在怎麼辦?」
我看着合攏的地板,問他有沒有把握將其打開?
王剛露出苦瓜臉,說這鐵板太厚了,恐怕很難。
葉玉娟反應過來,問她妹妹是不是在地底下?
我說是的,她和旱魃一起掉下去了。
「如果是鐵板的話,讓我來試試吧。」
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擰開瓶蓋後,我們立馬聞到了一股刺鼻的酸味。
王剛問道:「葉姑娘,這是啥玩意啊?」
「我們葉家秘制的蝕鐵粉。」
葉玉娟將瓶子裏的白色粉末小心翼翼地倒在地板上,畫了個不太規則的圓。
然後又拿出一個竹筒,將裏邊的液體倒在粉末上。
滋滋滋滋!
陣陣黃煙不停冒起,嗆得我和王剛睜不開眼來,只能後退了好幾步。
待黃煙散去之後,那股刺鼻的酸味消失了。
而原本厚實的鐵地板,已經被腐蝕出一整圈深槽。
葉玉娟收好瓶子和竹筒,一腳踩在中間位置。
咣!
只聽一聲脆響,整塊鐵板應聲下跌,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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