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沁,也就橙子媽媽,是在中午突然來到度假村別墅的。
一進門就看見保姆不耐煩把手中的盤子『啪』的一聲扔在橙子面前:「趕緊吃。」
橙子坐在凳子上,因為這動靜而身體瑟縮了一下,很小聲很小聲的想解釋自己並不是無理取鬧的孩子:「阿姨……前天的飯現在不能吃了,吃了會拉肚子的。」
保姆惡狠狠的瞪過來:「你愛吃不吃,哪兒有這麼精貴啊,不吃就餓着肚子吧。」
見橙子仍舊坐着不懂,保姆使出了她百試不靈的絕招:「不吃是吧,不吃我就給老夫人打電話了,讓夫人別在公司做生意了,過來這邊監督你吃飯。」
果然,橙子當即搖頭:「不,不要……不要讓媽媽回來,我吃,我會都吃完的,阿姨,不要給奶奶打電話。」
保姆得意的冷哼一聲,嘴裏嘟囔了一句我還治不了你了。
「動作快點,吃完自己回房間待着畫畫,不許出來,再像那天一樣偷跑出去給我找麻煩你就等着吧。」
說着,保姆拿過牛奶往杯子裏面倒,能清楚看到透明的玻璃杯里,一層因為變質而導致產生的白色漂浮物。
橙子兩隻手捧着杯子神情無助,在保姆的視線下,她猶豫了片刻,還是將杯子往嘴邊送——
一隻手伸過來驟然把杯子奪走。
橙子和保姆同時回過頭。
面前女人眼眶早已猩紅,死死瞪着保姆,整個人處於極怒的邊緣,身體都在顫抖。
「……」
胡沁揪住保姆重重的撕扯一頓當場將她辭退後讓她滾了出去。
保姆是當初橙子奶奶以關心孫女為由直接送過來的,胡沁只覺得奇怪,可她並沒有反駁的立場去推拖這種說辭,只得把人留下。
後面通過觀察,一切正常,她這才放下心來,可她哪裏知道,對方是背着她玩陽奉陰違這一套。
就算是親眼撞見這令人目眥欲裂的一幕後,胡沁哪怕一秒都沒有去質疑過橙子奶奶,她甚至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給橙子奶奶打電話告知這件事,嚴懲保姆,她以為,兩人是站在統一戰線的。
然後,她就先等來了橙子奶奶的電話,和以往每次一樣,摁下綠色的接聽鍵後是劈頭蓋臉的責罵,但又和以往不太同,以往是公司的事生意的事,吹毛求疵雞蛋裏挑骨頭。
而這次,是痛斥胡沁竟敢越到她頭上來欺負了她的人,覺得長輩高高在上的威嚴被冒犯,全程圍繞着這個主題,喋喋不休,肆意辱罵,保姆做的勾當未曾提一句。
這個結果讓胡沁感覺到渾身冰涼,並不是謾罵讓她難堪,而是,她猛然意識到,保姆做下的一切,從一開始橙子奶奶都是知情的,甚至默許的,甚至主動明示的……
一直以來胡沁都十分敬重這位長輩,只因她是自己最愛的人的母親。
這是第一次胡沁在面對橙子奶奶露出了自己在生意場上才有的疾言厲色,於是,這位婆婆就在電話那邊,先是不可置信的愣住,然後大破防。
而後——
就有了派人過來要把橙子帶走,她明確放話,要給胡沁一個教訓。
-
這位婆婆的怒火永遠都會來得那麼及時。
就堪堪掐准了她派來的管家與保鏢們前腳剛離開度假村的時間,後腳,電話就已經打了過來。
胡沁攥緊了掌心被眼淚浸濕的紙團,深呼吸一口氣後,重重摁下接聽鍵。
這一次,她沒再給對方先說話的機會,先發制人,簡短冷聲:「不用再拿罷免我總經理職位來說事,辭呈明天早上九點,會準時遞交到公司人事郵箱裏。」
「這個保姆,我也告定了!」
電話那邊的聲音一如既往的透着嚴苛與趾高氣昂,不過,多了絲咬牙切齒:「胡沁,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胡沁:「您上了年紀導致耳背的話待會掛了電話可以去聽電話錄音。」
那邊被氣怒:「你——簡直放肆!」
胡沁冷笑一聲:「放不放肆也就這一回了。」
她失神的呢喃了一句:「如果陳城還在的話,知道橙子的奶奶這樣對他唯一的女兒,他該有多心疼啊。」
「媽,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媽,也是替陳城叫的,以後……不會了。」
「住嘴!你有什麼資格提陳城!你這個賤人你配嗎!?要不是因為你陳城會出事嗎!?」電話那邊人的情緒驟然爆發,愈發的刻薄:
「我告訴你胡沁!我不會讓你好過的!離了公司離了這哥家,你一分錢也休想拿到!你就等着留宿街頭吧!」
「還有!橙子你也休想帶走!我要讓你一無所有!我倒要看看,你能拿什麼跟我爭!?」
聽聽,多麼可笑,多麼諷刺,明明這位婆婆打心眼地瞧不上橙子,但是,還是要歇斯底里的爭,還是要搶,還是要奪走,只因橙子可以拿來當用來惡意報復人的工具。
胡沁的心徹底死了:「那我們,就法庭上見吧。」
快一步掛了電話。
胡沁渾身的鎧甲一秒崩潰,脫力,茫然,硬撐。
不過,將這些年壓抑在內心深處的苦悶無奈掙扎,一朝傾瀉出口,倒讓她一直以來緊繃的弦得到放鬆,得以深深的喘了口氣。
橙子走過來靠進胡沁的懷裏,小聲的說:「媽媽,我去求奶奶好不好,不要讓你丟掉工作,她想讓我跟着她我就乖乖跟着她,我不會吵也不會鬧的,只待在房間裏面畫畫,我會很聽話的……」
橙子知道,什麼都知道,知道她的媽媽有多看重家裏的公司,因為那全部都是爸爸留下來的東西,所以媽媽總是額外珍惜看待。
女兒的每一個字都如同針尖一般扎進心裏,胡沁痛得快不能呼吸,她緊緊抱住懷裏的女兒:「不,那些都沒有我的橙子重要,媽媽只要橙子。」
其它的,她不在乎,也不再去想了。
儘管明白,這是一場即將要開打的惡戰,過程艱辛,複雜,結果概率細微,她也絕對不會再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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