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外的平地上,隨着跑操的繼續,大部分士兵的體力都已經透支,越來越多人掉隊,便是那些跟着跑的軍法兵,也都差不多累得沒力氣打人了。
趙正東勉強維持着隊伍,但此時也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如果不是他體力比一般人強,現在恐怕也已經掉隊了。
要知道,他作為軍官,一邊跑一邊喊號,還得不時約束掉隊的士兵,遠比隊伍里的普通士兵要累得多。
「狗日的,跑那麼多圈!」趙正東一時氣急,心中忍不住怨罵起了下達命令的營官趙觀虎,他們平時可不是這麼訓練的。
不過,他也只是敢在心裏罵一句而已,軍中的命令一旦下達,他作為基層軍官,便只能不折不扣地執行。
陳濤此時也已經掉隊,他小心地注意着周圍的軍法兵,心中暗暗祈禱千萬不要有人看到他,特別是跟着他這個旗隊的軍法兵毛青。
那傢伙原本就脾氣暴,一天不打人,就渾身不自在,總說自己領了陛下的月餉,不能辜負皇恩,吃白食不幹活!
陳濤悄悄放緩腳步,讓自己混在了同樣掉隊其他士兵群中,這會使得他更有安全感。
很快,他就看到了毛青,那傢伙正趕着另外兩個掉隊的士兵追上隊伍,然後居然盯上了前面剛剛掉隊,落單一人的古德富。
陳濤心中暗暗吃驚,居然連古德富都掉隊了,這傢伙平時訓練可是很拼命的,體力也很強悍,一直都是大夥追趕的對象。
毛青看到古德富的背影,似乎也有些吃驚,他同樣沒想到連對方都掉隊了,但回過神來之後,還是毫不猶豫地提着軍棍跑了過去。
只是,跑了那麼多圈,他也已經累的夠嗆,根本追不上剛剛掉隊,依舊還在堅持追上原本隊伍的古德富。
這個時候,「新浦口大營」軍營外圍,密密麻麻的,已經有數百人掉隊,原本整齊的跑操方陣,早就亂成了一團,甚至連營官趙觀虎緊急發出的軍令,都沒能迅速傳達。
朱慈烺看着底下發生的一切,心中的怒意早已經壓制不住,常登貴和趙觀虎兩人跪在他的面前,根本不敢說話,趙觀虎的身體甚至已經發抖了。
隨着軍中的大鼓敲響,聽到了代表着停止行動,原地待命的鼓聲之後,天武左營的近三千將士,才終於都停了下來。
「趙觀虎,你對自己手下的兵,就那麼有自信嗎?」朱慈烺眉頭一橫,厲聲問道:「平時也是這麼練兵的嗎?還是朕來了,做給朕看的?」
「陛下,是臣沒有處理妥當,讓天武左營的將士們受苦了!」
常登貴趕緊主動擔起了責任,他是殿前軍的總兵官,趙觀虎更是他的老部下,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這種時候,他是絕對不能裝聾作啞的。
要知道,昨日福建水師的事情,他作為軍中高層,可是清楚的,如今要是殿前軍也出了問題,陛下一定會動怒,甚至可能因此殺人。
「沒讓你說話。」朱慈烺直接擺手制止了常登貴,對着趙觀虎又道:「你來回答朕,平時那些士兵,也是這樣訓練的嗎?」
「不,不是......」趙觀虎顫着聲回答道。
他在知道了福建水師的事情之後,便想着讓手下的將士出一出風頭,想要以此得到朱慈烺的賞識。於是一拍腦袋,就下令讓全營將士繞着軍營跑操,還要求一次性跑八圈。
要知道,「新浦口大營」可不小,繞一圈已經接近五里了,一次性跑八圈,還要求士兵負重,便是鐵軍,也得累垮。
「難道這是全營第一次,近三千人繞着軍營跑?」朱慈烺眉頭緊皺,若是如此,那趙觀虎他就必須要嚴懲了。
「是......」趙觀虎心一橫,不得不承認道。
他心中此時後悔不已,原本是想着搞一個大動作,讓登基之後,第一次領着一眾將官來檢閱的皇帝陛下驚艷於自己練兵的本事,好藉此得到賞識,平步青雲,卻沒想到弄巧成拙,犯下了大錯。
要知道,當初他還在京營的時候,先帝看到那些勛貴大臣讓大軍擺出來的陣勢,都會讚不絕口。
朱慈烺聽罷,深深吸了一口氣,常登貴和手下的另外幾個殿前軍的正副營官見狀,趕緊開口為趙觀虎說話。林昌峰原本也想說什麼的,但看到朱慈烺的臉色,話到嘴邊,又直接咽了回去。
他現在也看出了趙觀虎的心思,既然為了一己私利,亂搞一通,完全不顧實際,弄虛作假,觸到了陛下的逆鱗,就該受到責罰。
不然,今後朝廷內外,豈不都是為了討好陛下,粉飾政績,甚至是捏造軍功的人?
「常登貴,這件事情,你事先知道嗎?」
朱慈烺沒有聽他們的求情,殿前軍的將士不是讓將領這麼折騰的。最重要的是,這完全和他來檢閱大軍的目的相悖,根本就是趙觀虎作秀獻媚的面子工程。
要知道,崇禎當初檢閱京營的時候,便是被這些假把式騙了,以為北京城的守軍還有強悍的戰力。朱慈烺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這種官場上的歪風邪氣苗頭只要一冒出,他就必須掐斷。
不僅如此,他也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背後,暴露出的殿前軍管理決策體制不完善,居然讓這樣的軍令下達執行了。
而現在朱慈烺最關心的,就是常登貴知不知道這件事,畢竟他是臨時改變了行程的。
「若是事先知道,便說知道,不知道便說不知道,不要想着為下屬辯解。否則,就是欺君之罪。」
「臣不知!」常登貴聽到朱慈烺的話,當即回答道。
他不是分不清楚局勢的人,聽到這話,便已經知道問題的嚴重了。他是京營出身的,自然已經猜到了趙觀虎是想學着以前京營的勛貴獻媚,結果弄成現在這副模樣,確實該嚴懲。
「那朕就明白了!」朱慈烺點了點頭,然後掃了一圈面前的諸將,喝問道:
「你們其他人,可是也有類似的想法?也覺得朕喜歡看這些虛的東西,以為朕那麼好糊弄?」
「臣等不敢!」一眾將領齊齊跪下,連聲道。
若是趙觀虎這次成了,他們恐怕也會連夜派人回到各自軍營,謀劃一場別出心裁,甚至驚天動地的表演。
「擺一擺儀仗,做做樣子,便想哄騙朕,當朕不知兵麼?「朱慈烺看着面前這些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將領們,厲聲喝道:
「今日之事,必須徹查,天武左營的千總及以上的大小將官,全都召到朕的面前,誰參與了謀劃此事,朕要親自查清楚。如此歪風邪氣,朕要親自撲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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