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之崇禎拒絕上樹 三 本色演出

    日薄西山時分,崇禎早早回到了坤寧宮。

    幾個小太監正在數銀子,銀錠在夕陽下熠熠生輝,亮瞎狗眼。

    周氏迎過來行了禮,憂心忡忡地說道:「魏忠賢着人送來白銀三萬兩,臣妾不知緣故,便未曾拒絕。」

    「無妨,朕贏來的,正好坤寧宮用度缺乏,留下用。」朱由檢大大咧咧地說道,顯得很是得意。

    周氏臉色一變,剛要開口說話,崇禎已經摟住了她,湊到耳朵邊低聲說道:「別聲張,朕演魏忠賢呢。」

    順勢親了一口。

    演確實是演,卻也是本性暴露。

    都成皇帝了,哪怕是十幾年後要自吊煤山,該享受還得享受,否則不是白來一趟?

    至於平亂、鎮虜、開海、全球爭霸,若不能為了更好的享受而服務,全無意義。

    周氏不知朱由檢的心思,紅着臉啐了一口,吩咐宮人收起銀子。

    三萬兩可不是小數目,足夠宮內萬餘人一月所需。

    遠處的宮女太監看到皇帝憊懶模樣,反應各異。

    按理說皇宮與外界隔絕,其實如同漏風的篩子,但有風吹草動,外界立刻知曉,就在皇帝即將開始夜間活動時,他的荒唐行為已經傳出了宮。

    眾皆譁然。

    皇帝賭博可還行?

    可太行了!

    崔呈秀等人聚在一起,擺了酒席,叫了舞女,好一番快活。

    不就是錢嗎?

    趕緊把京營上下抄了,大把銀子送進去,權勢便穩如泰山啊。

    前(錢)途一片光明,來啊,樂聲大一些,舞姿騷一點!

    而正直的人們則感覺眼前一黑。

    在天啟病重時就趕回京城謀求剷除閹黨的錢謙益立刻跑到閒居的成基命家,不約而至的還有守制期滿等待任命的周延儒。

    「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錢謙益是張口就來。

    也就是當今乃是兄終弟及的正統皇帝,否則下一句也得接上。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

    「帝居潛邸時,勤奮好學,克己奉公,實乃賢王,卻不想一朝登基,原形畢露……」周廷儒痛心疾首。

    「不行,當聯絡諸公,上表勸諫,絕不能讓陛下如此胡亂作為。」成基命語帶哽咽。

    這三人,功名之心甚切,卻還沒混成老油條,依舊有幾分赤誠之心的。

    皇帝的荒唐,真把他們傷着了。

    想當年皇帝在潛邸時,不在意王府簡陋,每日讀書,寒暑不綴,又把自己的俸祿和皇帝賞賜還給朝廷充作公用……如此種種,不勝枚舉。

    如今呢?

    嫌累推遲早朝、繼續信重魏忠賢、甚至與閹賊玩牌九……昏君啊,這要是不上表進諫,妄為清流!

    然而,龍體欠安,綴朝三日!

    臥了個大草!清流們氣懵了。

    皇帝不早朝,摺子還不得被魏奸給攔截了?

    其實魏忠賢還在考慮是否要留下一抹多的彈劾,皇帝傳話:「彈劾、進諫的奏摺就別送來了,懶得理他們。」

    魏忠賢大喜之後,揣摩了一陣,覺得還是暫且不要搞事情,便把彈劾的清流記在心裏。

    這時,皇帝已經到了兵仗局。

    腰挎寶劍,手持彈弓,前呼後擁,很是不可一世。

    兵仗局掌印王國泰領上下行禮後,朱由檢一揮手,道:「走,去軍器庫,朕要點選幾件裝備,作為出獵的行頭。」

    王國泰內心一驚,道:「萬歲爺,兵器凶危,恐傷龍體。」

    「朕乃天子,何物鎮不得,莫要囉嗦……」正好一隻麻雀飛過,朱由檢取出石子拉開彈弓,略略瞄準後撒手。

    吧嗒~

    麻雀落地。

    「萬歲神射!縱使養由基復生不過如此。」

    「李廣見了也得俯首。」

    「難怪龍鳳隱沒,卻是因為萬歲爺之威。」

    不得不說,大明太監的文化素養普遍較高,這馬屁拍的是相當出色。

    「去把飛雀取了送給田妃補一補,朕晚上過去。」朱由檢得意洋洋地甩着彈弓,說道:「當初在信王府時……直娘賊,李永貞那廝督修信王府時剋扣錢糧,讓朕受了好大苦楚。

    去,告訴魏忠賢,讓他擬個條陳出來,朕要親自過目。」

    陳秉政愣了一下,立刻去了。

    朱由檢踢了王國泰屁股一腳,說道:「還杵着幹嘛,帶路,朕要去選裝備。」

    王國泰暗暗叫苦,卻不敢反抗,只好領路。

    兵仗局負責製造冷兵器,專供皇帝賞賜以及作為範本,本該有不少存貨的,但是……近些年沒造幾件,賣的倒是不少,軍器庫幾乎空了。

    天啟帝是從來不看的,就算來看,也可以調集別處的裝備充數,然而今天,瞞不過去了。

    皇帝來的太突然,完全沒法準備。

    推開軍器庫,一股灰塵飛揚。

    朱由檢嫌棄地退了兩步,罵道:「直娘賊,都不打掃的嗎?」

    「萬歲爺,為防丟失,軍器庫一向大門緊鎖的,兵甲都是積滿灰塵,實在無法取用,還請萬歲爺回駕,待小的們打掃了,挑好的送入宮中。」王國泰還想搶救一下。

    「無妨,進去看看,反正不會有金盔銀甲,挑品相好的,鍍上金銀,朕才好做天下兵馬大元帥!」說着,朱由檢走了進去。

    偌大的庫房,不能說空蕩蕩,還是有幾根腐朽的槍桿和沒弦的劣弓的,幾件皮甲也被鼠蟻啃的稀爛。

    「朕的甲冑弓箭呢?」朱由檢倏地回首,惡狠狠地盯着王國泰,問道。

    王國泰跪下磕頭,道:「萬歲爺容稟……」

    「稟你娘!」朱由檢上步一腳踢翻王國泰,罵道:「老子出城打獵,就帶這些破爛?直娘賊……」

    一邊踢一邊罵,猶覺得不解氣,怒喝道:「來啊,綁起來,今天非得給他點厲害嘗嘗!」

    提督軍器庫太監馬經儒一躍而起,撲住王國泰,叫道:「取繩子來!」

    扛把子背鍋,總比所有人一起受罰好,其他人一擁而上,用腰帶把王國泰綁了。

    王國泰只會喊「萬歲爺饒命」,全不敢掙扎。

    「找根木樁豎起來,老子就拿他當靶子打!」朱由檢惡狠狠地下令。

    不一刻,王國泰被綁到了木樁上。

    朱由檢取出彈弓,用石子射得王國泰哇哇求饒。

    精騎射,擅彈弓,這是崇禎的本事,朱由檢完美繼承。

    十多步距離,彈無虛發。

    本來一袋子石子也沒幾顆,奈何馬經儒冒着誤傷的危險,把打出去的石子又撿了回來。

    「萬歲爺,萬歲,爺啊……」魏忠賢急忙跑過來,叫道:「爺,怎麼生這麼大氣呢?」


    朱由檢放下彈弓,氣呼呼地說道:「朕為出獵來點檢弓甲,結果就這?」

    不用看,魏忠賢門清。

    「爺,氣大傷身,不值當,不值當。」魏忠賢勸道:「這蠢貨不知道,兵甲都送去了兵部,奴婢馬上派人去取。」

    魏忠賢也是腦殼疼。

    李永貞受了無妄之災,也不能算是無妄之災,當初建信王府時大賺一筆,如今報應來了怪誰?

    問題是讓他處罰,就很膈應人。

    心腹都保不住,誰跟他玩?

    王國泰一樣的道理。

    朱由檢出了口氣,說道:「馬經儒,你來管兵仗局,陳秉政,你管軍器庫,把賬目盤一盤,少了的,讓那廝補上,少一兩銀子,朕要他狗頭!」

    「謝萬歲爺!」馬經儒和陳秉政磕頭謝恩。

    「李永貞怎麼處置的?」朱由檢問道。

    「罰銀兩千兩。」魏忠賢說道。

    「看不起誰呢?朕缺兩千兩?朕缺的是無數個兩千兩,罰二十萬,給他三天時間,少一兩砍他狗頭!」朱由檢氣呼呼地說道。

    「爺,我的爺哎,李永貞那廝哪有如此家底?還是砍了他的狗頭吧。」魏忠賢叫屈。

    「十萬兩,不能再少了,三天時間。」撂下這句話,朱由檢揚長而去。

    「爺放心,老奴立刻讓他砸鍋賣鐵去,一定把銀子送來。」魏忠賢鬆了口氣。

    作為他的筆桿子,李永貞確實是沒少撈,十萬兩不至於要命。

    最重要的是,魏忠賢發現皇帝似乎對物價沒什麼概念。

    十萬二十萬張口就來。

    這說明什麼?

    久居深宮,不諳世事。

    更直白點,好糊弄。

    他老魏,乾的不就是糊弄人的事嘛,也擅長這個。

    魏忠賢感覺竊喜,卻沒想到丟了兵仗局。

    馬經儒是皇帝提拔的,陳秉政是潛邸老人,這兩個還能聽魏忠賢的?

    看,玩鬧之間,朱由檢就控制了一個衙門。

    「魏爺救命,救命啊。」王國泰叫道。

    「你個蠢貨!」魏忠賢讓人把他放了下來,說道:「準備銀子吧,沒有三二十萬,恐怕沒得好下場。

    別說沒有,你都把武庫搬空了,趕快把錢還回來。

    咱找機會給你放個肥差,還能補回來,要是真被萬歲爺惦記上,你就完了。」

    你姓魏的可是拿了不少!

    這話想想也就罷了,決計不敢說出口的,卻不妨礙王國泰恨上了魏忠賢。

    然而不敢多說,只能跪着道謝,然後取棺材本去。

    魏忠賢回到司禮監,讓李永貞去籌錢。

    安排妥當,魏忠賢叫來小太監,詢問皇帝幹嘛去了。

    不一刻,小太監回報:「讓御膳房準備美酒美食,去了田妃娘娘處,萬歲說:皇后節儉,嘴裏淡出個鳥來,這幾日都在田妃處改善生活。」

    周氏出生不太好,從小清苦,入了信王府又沒錢,如今進了宮,餐食依舊簡陋,難怪皇帝不開心。

    魏忠賢想了想,說道:「萬歲好享樂,當尋美女充實宮闈。

    吩咐下去,家裏有適齡美貌女子的,隨陛下出獵,說不得就得萬歲寵幸。」

    不只女子,隨行也要斟酌。

    本來,魏忠賢是打算從御馬監里挑選騎射好的,今日看來,彈弓玩的好似乎也可以。

    計較片刻,魏忠賢又補了命令,讓小弟們多準備些人才。

    太監保持地位的核心要點只有一個——奉承得皇帝開心,對此,魏忠賢是很有心得的。

    接下來,朱由檢充分發揮了老朱家的優良傳統——躲在宮裏不見人。

    清流們上奏無門,肺都氣炸了,卻又無可奈何。

    內閣、各部頭頭都是閹黨,巴不得皇帝不出門呢。

    只苦了勛貴。

    他們多是在京營里任職,不斷被帶走,即便清白的也要繳納大筆錢財,連找皇帝哭訴的機會都沒有。

    魏忠賢卻對皇帝的動靜門清。

    早上看一會奏摺,然後到處閒逛,晚上與田妃尋歡作樂,期間給巡視的太監、護衛賜酒食,赦免犯過的宮女,着實是收買了一波人心。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孫承宗到了京城。

    該講不該講,當閹黨們認真起來的時候,效率還是很高的。

    從朝廷形成決議到聖旨送達只用了一天,而孫承宗三天四百里,也是沿途各官給予了方便的緣故。

    清流們找到了主心骨,齊聚官舍,請求孫承宗出頭。

    「如此荒唐,督師當進諫。」

    「奸邪當道,天下紊亂,督師當以社稷為要,直言進諫。」

    「內外隔絕,唯有督師即將面聖,必不能放過閹黨。」

    眾人紛紛勸說。

    孫承宗環顧眾人,說道:「諸位放心,在下此來,已經抱定必死之心,定當勸得皇帝回心轉意。」

    反正死的不是自己,眾清流當然是大加讚嘆。

    當眾人散去,皇帝降旨:着孫承宗並其子孫鈰、孫鎬,侄孫鍈、孫鍊,孫孫之沆、孫之潔,從孫孫之湚、孫之澤、孫之泳皆伴駕出獵,並賜寶馬、衣甲、弓箭、寶劍。

    孫承宗領旨,收了賞賜,召集晚輩們到房間裏。

    確定外面沒人,孫承宗說道:「爾等隨我出行,本為國家效力,穩固遼東。

    今皇帝受奸邪蒙蔽,縱使遼東穩定,天下亦不能穩。

    吾意,明日出獵,誅奸邪,以死諫君王!」

    「願隨父親(叔父、爺爺)赴死!」眾晚輩慨然應允。

    「好,果不負孫氏家風!」孫承宗老懷大慰,說道:「舟車勞頓,今夜好生歇息,明日披掛整齊,必殺魏奸!」

    孫承宗小時候很窮,沒條件練武,騎馬還是在遼東的時候學會的,但他的子孫們條件好了許多,能夠習文練武。

    這次跟來的,都是通曉兵法弓馬嫻熟武藝出眾的,遼東需要這樣的人才嘛。

    孫承宗有把握,出其不意之下,必能擊殺魏忠賢。

    殺了魏忠賢,閹黨自然瓦解,孫家必然陪葬。

    當着皇帝的面殺人,不論什麼原因,都是罪在不赦,特別是這個皇帝很昏庸。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只要能救大明,區區賤命值得甚麼?孫承宗已經有了必死的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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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本色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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