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邪看着王西洲的背影,有些意外,「老王多少年沒主動跟人動手了,今天他這個樣子,有點反常啊。」
白孤取出一袋果乾,拿了一塊放進嘴裏嚼着,「確實,王大哥性子挺好的,今天是有點奇怪,還想搶別人衣服。」
花邪無奈地看了白孤一眼,「那就是個藉口,不然怎麼打起來?」
「哦,這樣啊。」
白孤又拿了一塊果乾遞給白小小,後者接過果乾後咬了一小口,朝白孤嘿嘿一笑。
白孤捏了一把白小小好不容易才有點肉的臉頰,後者似乎是不滿,也伸手捏了捏白孤乾瘦的手掌,惹得白孤笑了笑,揉了揉白小小的臉頰後才收回手。
花邪看着這兩個小傢伙的兄妹情深,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渾身不自在。
花邪想雙手抱胸裝會兒逼,但現在好像沒人理他。想拿包瓜子出來磕,卻發現存貨早就吃光了,還沒來得及去進貨囤着。伸手去拿白孤的果乾吧,又懶又感覺不是很好意思。
怎麼着都不得勁兒,花邪實在是無聊,就拽了一下手裏的銀色繩索,卻引得馬車後,躺倒一片的三十人一陣哀嚎。
王西洲偏頭,「西洲本意不想與客卿交手,若是客卿願意,西洲願意以這三十人為交換,換我們幾人入府詳談昨日之事。」
揀喜低低一笑,「你算個什麼貨色,也配跟我做交易?再說了,拿他們做籌碼,你這算盤可算是打錯了。」
揀喜微微眯起一雙狹長的眼睛,「他們既然被扣下,那就不是我城主府的人了,我又何須在意他們的生死?」
王西洲眼裏有着不可置信,皺起眉頭,「他們身為城主府的人,你如此隨意對待他們,這是草菅人命!」
「身為城主府的人,吃穿用度皆是城主府提供,那麼相對應的,他們也得為城主府付出點什麼。沒聽說過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嗎?既然他們是城主府的人,那麼命也就是城主府的。至於想怎麼處理,也是李城主與我的事情。你一個外人,手伸得有點長了。」
聽着揀喜的話,周圍的守衛原本低着的頭埋得更深了。
這才是原來的客卿啊,這才對味兒啊!
只是他們心裏還是有些悲哀。
在李城主和客卿眼裏,他們的命就這麼不值錢嗎?
雖然很早之前,或者說在進入城主府之前就已經知曉此事,但他們還是願意抱着一片冰涼的心,為城主府做事。
無他,每個月半兩銀子的俸祿,年底三倍的紅包,這等豐厚的薪水誰都拒絕不了。
在火絨城普遍工錢只有二錢銀子的情況下,城主府這種俸祿已經算是普通人里的頂天高了。
薪水想再高的,那些方法都寫在城規里呢,每一條都夠砍頭吃牢飯,不要命的可以去試試。
試試就逝世。
王西洲眼帘低垂,「客卿如此漠視人命,跟泯滅人性的兇徒、未曾開化的牲畜有何區別?」
揀喜目光動了動,「王西洲,你現在連裝都不裝了是吧?」
「西洲只是實話實說,怎麼,說到客卿的痛處了?」
揀喜不再壓抑心中的怒火,「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了,劃條道吧,不走過一場,今天我們兩人都不會善罷甘休的。」
王西洲點點頭,「西洲正有此意。」
揀喜腳尖輕點地面,一抹紅光率先離開城主府,直衝天際。
王西洲緊隨其後,化虹而去。
花邪此事眉頭緊皺,似乎有心事。
白孤用手碰了碰花邪,「花大哥,咱們不跟上去看看嗎?」
「今天的老王,變了。」
「展開說說?」
「平時的老王你也知道,說話輕柔,語氣溫吞,似乎從來不會生氣。發火失態這種事情,就不像是他會做出來的事兒。可今天,我怎麼感覺他很針對這個揀喜啊?是那種面對生死仇敵的感覺,話里話外都藏着針。如果說平時的老王是一杯憨態可掬的溫白開,誰都可以親近。那麼他現在就是一碗殺喉刮腸的辣椒水,擇人而噬!這絕對不是正常的老王,這裏面絕對有貓膩!」
白孤一點就通,「是因為這個揀喜?他草菅人命?」
「這一條,就算再加上火絨城這離譜的城規,都不足以讓老王變得這幅樣子。這個揀喜不簡單,老王應該是看出了些什麼,而且是不太好的玩意兒,才會讓老王性情大變。」
「這個揀喜,總不能是個大魔頭吧?」
「這個不好說。」花邪眉頭更深,「沒聽見剛剛老王說的仙淚湖變、春棪城大災,以及南明福地覆滅嗎?這些個大事件,放在山水燕抄上面都是最高級別的三道金色羽毛,還是加急的那種。如果這些事情跟這個揀喜扯上關係,那老王如此,就不奇怪了。」
白孤看向花邪,「這些是」
還沒等白孤問完,花邪就擺手打斷了白孤,「現在不談這個,先追上去看看再說,回去之後再跟你講這些。」
「辟凡境的戰鬥,咱們也能圍觀?」
「離遠點不就行了?笨。」花邪一手抓住一人,身化流光沖天而去。
臨走前,花邪還不忘順手布下一個結界,將綁來的三十人困在其中,非吞靈境巔峰全力一擊不得破。
老王說過的,做事要周全,可不能把這些人放走,回來可能還有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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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羅裙女子提着花籃,正跪坐在草地上,看見有好看的小花,就輕輕折下,放進花籃。
折下一枝春,留余手中香。
羅裙女子折下一朵藍色小花,放到鼻前聞了聞,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令人心曠神怡。
「你可真是好雅興,正事不做,跑來採花。」一位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一位身穿紅色長袍的人影出現。
此人看不清面目,但從聲音可以聽出來,是一位男子。
羅裙女子聞言,沒有理會紅袍男子,只是自顧自地將藍色小花放進花籃里,繼續在草地上找尋好看的花朵。
紅袍男子也不生氣,「那個人,先前聽你說得天花亂墜,一副深仇大怨的模樣,怎麼到現在都沒見你動手啊?是不是不忍心了?」
「我們之前說好,不能過問對方的事情,你現在越界了。」羅裙女子聲音宛如清泉叮咚,風鈴搖撞,聞之如春風拂面。
「呵呵,我這不是關心你嘛。你現在這樣,應該有諸多不方便吧?儘早處理完這件事,對你,對我都有好處,何樂而不為呢?」
「我自有我的打算,用不着你來管。」羅裙女子的聲音冷了下來,「再說了,我又不是只有你一個可以當作盟友的選擇。你破壞了我們的約定,我現在可以直接離開的。」
「別生氣嘛,我也只是見你如此處處掣肘,有諸多不便,這才多嘴一句。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
羅裙女子撲哧一笑,「難怪你能成事呢,這種甘願低頭、忍辱負重的性格,想不成功都難。」
「能博美人一笑,不虧。」
「只是書上也有很多像你一樣的人,最後都是大局被破,橫死在主角手底下的。就不知道你這種人,也會不會這樣了。」
「瞧你這話說的,什麼叫做我這種人啊?我不好嗎?」
「極好,也極差。」
「怎麼說?」
羅裙女子伸手摺下一朵黃色小花,答非所問,「聽說你的棋局,已經過半?」
紅袍男子聲音裏帶着笑意,「剛剛還說彼此不要過問對方的事情呢,怎麼現在又出爾反爾了?」
「讓你說你就說,不說算了。」
「老話說得好啊。」紅袍男子低低一笑,「也不能算過半吧,只能說七分之三,基調已經定好,現在就要看棋子自己如何走了。」
「尚未中盤,就放手不管了?你這麼自信?」羅裙女子微微蹙眉。
紅袍男子負手在後,語氣自信從容,「我有把握,而且此事就算不成,我也不會虧損什麼。頂多就是遺憾沒有將此事做成,收穫大果實。」
「幸虧我是你的盟友,不然被你盯上,是一件不幸事。」
「多謝誇獎。」
「對了,還有一件事。」
「嗯?」
「你剛剛說老話說得好,是哪句老話?」羅裙女子抬頭看向紅袍男子,目光不善。
紅袍男子乾笑兩聲,「沒什麼,沒什麼,無心之言罷了,當不得真。」
羅裙女子目光流轉,最後定格在身側的一朵紅色小花,「神越國的大祭司奪權篡主,是你的授意?」
紅袍男子不置可否,「我跟他不熟。」
「堯府呢?」
這次紅袍男子點了點頭,「這是我很重要的一步棋,不能不親自佈局。」
「那玉彌山的事情,你也有份?」
「這你可就抬舉我了,我可沒那本事,去結識一位能壓勝山水神靈的奇人。」紅袍男子連忙撇清關係,「雖然此事對我有所幫助,但跟我是真的沒有關係啊。我不是什麼人都認識的。」
「哦,這樣啊。」羅裙女子將紅色小花放進花籃里,也只是補齊了花籃底部薄薄的一層,五彩斑斕。
「怎麼,你很失望?」
羅裙女子毫不掩飾,「此人對我有用,我的事情需要她的幫忙。」
「我記得山水神靈一般不會輕易插手他人事宜吧?你不用擔心這個的啊。」
「誰跟你說,我是要將這顆棋子落在那裏的?」羅裙女子眯眼而笑,豐潤小嘴裏說出的話語卻連紅袍男子都感覺有些冰冷,「我要她物盡其用,以山水神靈做局,三花聚頂,方便我的下一步落子。」
「你這想法,挺好的。但你要先認識那位奇人吧?現在天下人都不知道他在哪裏,連方圓山重明司都追蹤不得,你能有什麼好辦法?」
羅裙女子輕笑道:「我自有辦法,你就不用管了。」
「那你結識那位奇人之後,也介紹給我認識認識唄。我也想看看,能夠壓勝山水神靈的人,到底是長什麼樣子。」
「好說。」
「那我就不打擾你的雅興了,先走一步。」
「慢走不送。」
紅袍男子離去之後,羅裙女子跪坐在草地上,雙眼遠眺着某個方向,眼裏有複雜的情緒涌動。
有怨恨,有煩躁,以及不甘。
我一定,一定不會輸給你的!
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當初丟掉我的!
一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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