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重工,審訊室內。
看着路明非抽出泛着些微黃光的長劍,橘政宗強行繃住五官。
他實在想不明白路明非現在抽劍有什麼意義,無論是要殺他還是要再恐嚇他一次,都不需要劍。
而且這把劍為什麼會發光?是某種煉金武器嗎?
就在橘政宗腦海中極速轉過幾個念頭時,他眼前黃光一閃,便看到路明非手中的劍已經直直地刺進了他的心口。
但橘政宗卻沒有感覺到絲毫痛苦,只覺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看着雙目空洞的橘政宗,路明非握着銀槲之劍,微微眯起眼睛。
他在利用銀槲之劍的力量探查橘政宗的心靈。
他之前就察覺到在橘政宗體內有一明兩暗三個人格,只是因為沒有專門學過心靈層面的魔法,所以也不好直接探查,現在利用銀槲之劍里心靈寶石的力量,基本相當於給橘政宗做了一次心靈層面的x光掃描。
「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幾張臉!」路明非握着銀槲之劍,微微閉上眼睛。
旋即他就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人,或者說智慧生命身上有隱藏在暗處的人格的事情雖然不是很常見,但也絕不是什麼鳳毛麟角級別的罕見事件,就像每個人在心理學上都會或多或少有些不健康的地方一樣,這種有隱藏於暗處的人格的情況,無非就是人在某種原因下發生潛意識中的掙扎繼而分裂出某種人格雛形而已。
說得更直白一些,這就是精神分裂的前兆,但距離真正的精神分裂還有很大一段距離,如果把精神分裂比喻成「生了重病」,那橘政宗這種情況最多也就是「有點營養不良」的程度罷了。
這種程度的人格雛形幾乎不會影響到主人格——比如路明非早就懷疑,校長這樣內心深處燃燒着仇恨的火焰的人,其實也有一明一暗兩個人格,明人格是鐵血屠龍者,副人格是復仇惡靈,前者為了屠龍能付出自己的一切但絕不會為此去做某些完全超出道德底線的事情,而後者只要能毀滅龍族,則不介意任何代價,哪怕是讓全人類跟龍族同歸於盡也絕不猶豫。
毫無疑問,校長的暗人格就是被明人格全面壓倒,甚至連人格雛形都算不上,雖然仇恨依舊在,但不會真正影響到主人格。
橘政宗身上也是類似的情況,暗人格影響不到明人格,但令路明非完全沒想到的是——橘政宗的這個人格反而才是隱藏在暗面的!
或者換個角度說,「橘政宗」實際上是這具身體的主人格扮演出來的,因為扮演的時間太長,而且惟妙惟肖,所以漸漸在內心深處分裂出了「橘政宗」的人格雛形。
也就是說,眼前這個老人先捏造了一個「橘政宗」的假身份,然後扮演數十年之久,最後因為太入戲而搞出了一個「橘政宗」的人格雛形。
不過說他入戲其實不太準確,一個人能幾十年如一日地扮演某個角色,卻僅僅只受到這種程度的影響,說是意志堅定都說輕了。
一個人擁有這種級別的意志力,不是傑出的領導者或戰士,那就是絕世的陰謀家。
「橘政宗」毫無疑問是後者。
路明非微微皺眉。
雖然知道了橘政宗是個偽裝的身份,但關於這個人主人格,或者說他的真實身份的來歷,他就一頭霧水了。
銀槲之劍中心靈寶石的力量雖然強大,但也沒強大到能直接讀心的程度,否則他之前也沒必要對夏彌測謊,直接對着她來一劍然後讀心,自然什麼都知道了。
之前他潛入諾頓的記憶,也是在多重因素疊加之下才能做到的,其中最重要部分就是從古一法師那裏借來的力量進行的封印,以及諾頓本身就是失憶狀態。
不過面前的這個「橘政宗」力量遠遠不及諾頓,就算他沒有失憶,只要自己能像古一法師那樣封印住他的記憶,也能像查看諾頓的記憶碎片那樣進去搜索一番。
不過這恐怕得等他回去再找古一法師稍微借一點點力量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在學習了至尊法師的知識後,封印記憶的魔法他倒是信手拈來,但卡瑪泰姬的高利貸魔法都需要借取力量,光有知識是沒用的。
好在古一法師是個大方的前輩,稍微找她借一丁點力量,她肯定不會介意的。
而且下次去托尼的世界,除了找古一法師借力量之外,他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找托尼學一下血統鎖定劑的配方。
按照源稚生的說法,繪梨衣的血統鎖定劑只夠用兩個月了,兩個月後她就會有危險。
托尼一直在研究能完全抵消龍血的副作用的血統鎖定劑,雖然離他所想要的「完美剔除龍血對人的一切副作用且不影響龍血的力量」這個目標還稍微有點距離,但僅僅只是「讓混血種不會因為血統缺陷而受影響」的程度的鎖定劑,他和托尼一起改改,也就是一兩天就能搞定的事。
路明非之所以一直沒有給因為暴血而瀕臨血統失控的楚師兄使用鎖定劑,就是為了等最完美的版本,直接一步到位。
但繪梨衣的情況,顯然是先解決血統缺陷所帶來的生命危險更加重要一些。
不過去托尼的世界這件事還不急,他更好奇眼前的問題——橘政宗體內有一明兩暗三個人格,明人格是他的主人格,一個暗人格是他扮演幾十年假身份而催生出來的,那另一個暗人格呢?
最後這個暗人格在銀槲之劍的探查下相當奇怪,路明非在經過反覆的觀察後,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這個暗人格,可能並不是像橘政宗暗人格一樣自發分裂出來的,而是受到了某種外力的影響才誕生。
因為它的存在處處透着一種不和諧,而是總是隱隱間有一種隨時會影響甚至「攻擊」主人格的趨勢——雖然主人格肯定沒感覺到。
而且這個受外力影響的暗人格誕生得比橘政宗的暗人格更早,至少要早上十年,甚至更久,也就是說,在眼前這個人偽裝成橘政宗前,他就已經被種下了這種影響。
這些特點讓路明非不得不猜測,眼前這個身份未知的陰謀家,只是一隻捕蟬的螳螂,在螳螂的背後或許還有一隻隱藏得更深的黃雀。
摸索着下巴,思索片刻,路明非眼前一亮。
他想到了一個辦法——雖然直接操控別人的心靈很難,但如果在某人的人格深處有「內應」,直接在主觀層面進行配合的話,難度是會大大降低的。
當然,他不指望這位陰謀家的主人格能配合他。但橘政宗這個暗人格,或許可以利用。
說到底,這個人偽裝成一個內三家的成員,執掌蛇岐八家幾十年,對蛇岐八家肯定不是抱着什麼善意的——至少假如世界上真的有一個大家長橘政宗,肯定不可能喜歡這個主人格。
在這種情況下,讓橘政宗這個暗人格配合自己,並非什麼難事。
而路明非要做的,就是利用銀槲之劍中心靈寶石的力量,影響面前這位「假橘政宗」,令其體內「真橘政宗」的暗人格逐漸壯大、獨立出來。
這個過程用不了幾天,而且也不需要每次都像這樣把劍插進去,只要面對面聊聊天就足夠了。
念及至此,路明非把銀槲之劍拔出來。
橘政宗空洞的雙眼重新聚焦,驚恐地竄起來:「啊!」
「你叫什麼?」路明非倒提着銀槲之劍,一臉不解。
「你的劍,我」橘政宗摸了摸自己的胸前,那裏沒有任何傷口。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冷靜下來,鬆了口氣——也許是剛剛路明非身上的氣勢和精神壓迫太過濃烈,讓他產生了一種被利劍穿胸的錯覺,甚至因此有些失神。
這種案例並不算罕見,但只會出現在一種情況下——血統不夠優秀的混血種在戰鬥中直面極高等龍類的黃金瞳時,經常會陷入被殺死的幻覺。
但一個混血種對另一個混血種造成類似的影響,實在是聞所未聞。
「抱歉,路君。」橘政宗鞠了一躬,重新坐下,「請繼續吧,我和家族都會盡力配合您的。」
先穩住這個傢伙,剩下的以後再說。就算出賣整個蛇岐八家的利益也無所謂,反正無論蛇岐八家還是猛鬼眾,都只是工具而已。
但出乎橘政宗意料的是,路明非在整個審訊過程中都相當和善,甚至與其說是審訊,更像是聊天,除了要求蛇岐八家放棄了一些獨立性並且服從學院的指揮外,就沒有提出其他條件了。
甚至連豢養死侍罪魁禍首,路明非都表示可以「慢慢查」。
一下子讓橘政宗有些茫然了。
不過轉念一想他就明白了,路明非借豢養死侍之事發難,的確只是為了重新讓蛇岐八家成為學院的下屬部門而已,只要能達成這個目的,其他的應該都無所謂。
唯一讓橘政宗想不明白的,就是路明非問這幾天能不能每天都和他聊聊關於日本混血種的事,不局限於內容,就是隨便聊聊,通過這種學院代理校長和蛇岐八家大家長聊天的方式,拉近一下學院和蛇岐八家的關係。
橘政宗不太想每天面對路明非,最開始提議讓櫻井七海代替自己和路明非聊聊——和一個美艷的少婦聊天,總好過跟他一個老頭子喝茶吧?
但路明非斷然拒絕,橘政宗也只好答應下來每天和路明非聊聊日本混血種的歷史之類。
反正只要不去提白王那段上古歷史,就不會有什麼問題。「橘政宗」心道。
一周後,醒神寺外。
源稚生路過醒神寺時看了一眼紅色斑駁的鳥居,搖搖頭離開了。
這一周路明非每天都會花不少時間和老爹喝茶,甚至經常能聽到隱約傳出兩個人的談笑聲,儼然一副相處融洽的忘年交的樣子,讓人不禁懷疑一周前在鐵穹神殿的事大打出手只是一場夢。
楚子航和夏彌走過來,源稚生看着楚子航身邊甜美可愛的少女,下意識地後退半步。
「嗨,源兄。」夏彌沒心沒肺地笑着,揮手跟源稚生打招呼,「我和師兄去檔案室查點東西,你能不能幫忙帶個路?」
在鐵穹神殿一戰後,蛇岐八家在路明非四人面前徹底硬氣不起來了,連珍貴的檔案館都對他們完全開放,而夏彌似乎把那些絕密資料當成了某種冒險之類的消遣讀物,每天都拿着進去看得津津有味,還要帶上楚子航一起。
源稚生嘆了口氣:「兩位,走吧,我來帶路。」
醒神寺內。
路明非隨意地坐在榻榻米上,橘政宗跪坐在路明非面前,雙眼空洞。
經過一周潛移默化的影響與干擾,他終於讓暗人格「橘政宗」壯大起來,至少在他把主人格壓制下去的情況下,暗人格橘政宗終於可以操縱這個身體了。
這就代表着這個「橘政宗」已經徹底成長為了一個完整的人格,眼前這個來歷未知的陰謀家,在路明非的誘導下,成功成為了一個重度精神分裂症患者。
橘政宗的空洞的眼睛緩緩閉合,再次睜開時,已經帶上了許多複雜的思緒。
他是個新生的人格,但同時也是那個有着幾十年閱歷,執掌蛇岐八家走過大風大浪的老人。
他盯着路明非:「我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路明非聳肩。
見路明非不回答,「橘政宗」也不追問,換了個新的問題:「那我算是什麼人?」
「你可以是這具身體的主人,也可以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長。」路明非微笑道。
「我只是個冒牌貨」「橘政宗」搖頭。
「蛇岐八家的大家長只有一個人,就是『橘政宗』。」路明非饒有深意道。
橘政宗沉默片刻,點點頭:「我是被你創造出來的?」
「只能算是引導出來的。」路明非道。
「我大概能猜到一點你想要什麼,我從這具身體的主人身上分裂出來,對他有一點有限的了解,」橘政宗道,「這具身體的主人,他的真名叫赫爾佐格,是個整容成日本人的前蘇聯人。」
「你知道他的目的嗎?」路明非問道。
「這部分他藏得很深,只有他用『橘政宗』這個身份和思維方式思考過的東西,我才能知道,」橘政宗道,「所以我只能確定,他的目的和白王有關,而且他同時是蛇岐八家和猛鬼眾的首領。」
路明非點點頭,赫爾佐格的目的是白王這點倒沒出乎他的意料,他同時也掌控了猛鬼眾讓路明非有些許意外,但猛鬼眾本身其實也不是什麼很值得注意的東西。
「另外,在他還是赫爾佐格時,似乎也有一些很重要的記憶,但因為那是『赫爾佐格』的記憶,所以我只能得知一些極為零碎的信息,我只能從中整理出三個詞,」橘政宗道,「西伯利亞北部,黑天鵝港,還有零號。」
黑天鵝港零號
路明非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兩個詞的瞬間,他有種腦海深處兀然跳動了一下的感覺。
「那關於這具身體裏的另一個暗人格,你有什麼感覺嗎?」路明非壓下心頭奇怪的感覺,繼續問道。
作為這具身體中人格的一部分,橘政宗對另一個暗人格的感受肯定比他詳細,因為在引導橘政宗的暗人格成長時,另一個暗人格觸動過橘政宗的暗人格,並且嘗試進行攻擊——但它馬上就被心靈寶石的力量鎮壓了。
「我我在壯大的過程中,似乎『觸碰』到了它但我幾乎沒有印象,只記得自己在模糊的瞬間看到了一隻金色的獨眼,以及一種宏偉不容抗拒的意志」
橘政宗皺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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