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就要一發不可收拾,商務車的車窗搖了下來。
王老爺子「咳咳」的咳嗽了兩聲。
所有保鏢立刻停在了原地,並未再有其他動作。
「人生沒有後悔與重來的機會。」
「記着我告訴過你的話。」
言罷,王老爺子搖上了車窗。
司機和副駕駛的保鏢明顯心有不甘,但王老爺子的態度都這麼明確了,兩人也不好再說什麼。
他們狠狠的看了眼王焱,隨即便返回到了車上。
片刻之後,車隊行駛離開。
余金鑫並未跟隨車隊一起走。
他陰沉着臉,走到了張奉雷和張烜一的面前。
「關於保護薛琪的任務,正式結束,你們兩個跟我走。」
張奉雷搖了搖頭:「鑫哥,不能走。」
「對,如果我們再走了,閻王就一個人都沒有了。」
余金鑫當即就有些生氣。
「你們兩個怎麼回事兒?咋分不清好壞呢?」
「你們知道王老爺子是什麼人嗎?」
「他是整個保市最頂層的人之一。」
「就連市長見了都要給他三分薄面。」
「你們居然想和他碰一下?」
余金鑫深呼吸了口氣。
「人家不走黑路的原因是因為人家看不上黑路,也不需要走黑路。」
「得罪了他,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的,明白嗎?」
「更別說還有田家的關係了。」
「田家現在是整個滄市的第一大家族。清楚嗎?」
「別廢話了, 趕緊跟我走。」
說着,余金鑫拉了張奉雷一把。
張奉雷站在原地,沒有動。
「你們兩個怎麼回事兒?」
「他說的沒錯,你們兩個跟他回去吧。接下來沒你們兩個的事兒了。」
張奉雷轉頭看了眼王焱。
「我們兩個的去留,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了?」
「你需要我們在,我們就在,你不需要我們在,我們就滾,是嗎?」
張烜一盯着王焱:「我們肯定會走的,但是一定不是現在。」
余金鑫越來越生氣:「你們兩個是豬腦子是吧?沒完了,是吧?」
張奉雷眼圈通紅。
「鑫哥,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是我們真的不走。」
余金鑫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了兩人好一會兒。
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
「行,行,不走就不走吧,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說完,余金鑫轉身就走。
王焱無奈的搖了搖頭。
「其實真的沒有必要這樣的。」
「好好的一群兄弟,讓他們搞成這個樣子。」
「如果這種時候,我們再走了。」
「那還算是人嗎?」
「所以,哪怕就算是走不了了,也不能現在走。」
「也不可能丟下你不管。」
張奉雷和張烜一直接回到了車上。
「你走不走?」
王焱猶豫了數秒,最後還是坐上了張奉雷的車子。
車輛一路前行,直接行駛到了廊市人民醫院。
重症監護室內。
鐵逵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張宗赫躺在鐵逵身邊,也處於昏睡狀態。
陳刺貓,劉桐,趙子龍三人已經醒了過來,但整體狀態相當虛弱。
阿罪還帶着呼吸機。
王焱表情平靜,波瀾不驚。
「其他人呢。」
「其他人在icu。」
「我們去看看。」
廊市人民醫院的icu病房就在重症監護室的對面。
值班的護士正好是劉安的同學。
病房內很少有人說話,到處都是機器運作的聲音。
李無敵渾身上下插滿了管子,躺在那裏一動不動,與死人幾乎沒有區別。
張烜一壓低聲音:「他已經先後搶救了三次了。」
「但整體情況依舊不好,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張烜一明顯有些自責。
「如果當時我們的接應速度能再快一點,或許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成昊和李無敵在暴露之後,分工非常明確。
成昊負責不惜代價封鎖路線,拖延張碩他們撤退時間。
李無敵則帶着證據向沙道村方向奔跑,與張烜一匯合。
奈何張碩幾人的準備太過充分,也早就防着李無敵這一手。
所以李無敵才未能逃脫魔爪。
這也就是張烜一這群人去接應李無敵了。
換成別人,根本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硬沖兩道封鎖圈,並且在最關鍵時刻救下李無敵,也很難這麼玩命的去救李無敵。
張烜一身上的傷,全都是在這個過程中受的。
王焱圍着李無敵轉了兩圈兒,最後攥起拳頭,輕輕的碰了碰李無敵的手。
他最後來到了薛琪的病床邊。
薛琪鼻青臉腫,已經看不清楚具體長相了,但她卻是睜着眼的。
當她看見王焱的這一刻,眼圈瞬間就紅了。
眼神中先是開心,喜悅,然後是委屈,痛苦,接着是哀求,最後,只剩下了濃濃愛意。
「張碩這孫子是想帶她走的。但是被成昊哥幾個用性命給拖住了。」
「最後眼瞅着帶不走了,他就下了死手。」
王焱握住了薛琪的手腕,彎腰親吻了薛琪的額頭。
薛琪情緒明顯有些激動,兩行淚水,順着眼角緩緩流下。
從始至終,王焱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語調也平靜的有些嚇人。
「帶我去看看成昊那哥幾個。」
張奉雷和張烜一駕駛車輛,帶着王焱就來到了大虎墓園。
走進墓園,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寬闊的石板路。
石板路兩旁是修剪得整整齊齊的綠植。
它們以肅穆的姿態守護着這片土地。
綠色的草坪上,墓碑有序排列,精緻雕刻,仿佛在低語着生前的榮耀與平凡。
墓碑上的名字、日期和簡短的銘文,像是時間的刻痕,讓人感嘆生命的短暫與無常。
張佩蹲在墓碑旁,眼圈通紅,安靜的焚燒紙錢。
周致遠以及其他幾名礦工隊的骨幹,守在張佩身邊,低頭悄悄抹淚。
王焱走到成昊幾人的墓碑前,逐個彎腰鞠躬,最後蹲到了張佩的身邊。
他拿起紙錢,跟着張佩一起焚燒。
「你接下來是怎麼打算的。」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那你知道對手竟有誰嗎?」
「愛是誰是誰,最差無非一死。」
張佩聲音不大:「我這輩子最不怕的,就是死了。」
王焱嘴角微微抽動。
「你手上還有多少人?」
「礦工隊那邊還能湊出來五十多人。」
「黑響兒還有多少。」
張佩轉過身:「你想要多少啊?」
「能搞多少就搞多少,還有炸藥,都要。」
張佩看了眼王焱:「你想幹嘛?」
這一刻,王焱的腦海中,浮現出了薛琪,鐵逵,張宗赫等人的身影。
一面是曾經美好至極的回憶,一面是現如今這群人的慘狀。
沉默許久,王焱緩緩開口。
「我想死」
王海家別墅。
王老爺子看着面前的三份協議,身體有些控制不住的顫抖。
到底也是年齡大了,不是以前那個縱橫九州的王老爺子了。
「王海,你永遠記着你簽署的這三份協議。」
王海把其中的兩份,擺放到左側。
把關於斷絕父子關係的那一份,擺放到了王老爺子的面前。
「這份協議得兩個人簽,不然其他協議無法生效。」
「我簽完了,你簽吧。」
王海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這條腿,你什麼時候想要,就什麼時候要。」
「別說腿了,命也給你。」
「反正也都是你給的,我全都還給你!」
「從這一刻開始,任何人都不許再限制我的自由了。」
「但凡再有人敢限制我的自由。我就要他的命。」
王海活了五十多歲,對於王老爺子一直點頭哈腰,言聽計從。
用這種態度和王老爺子說話,的的確確是頭一次。
王老爺子明顯有些不適應。
他本能的抬起頭。
「你說什麼?」
王海態度堅決,一字一句。
「我說,我要和田琳離婚。而且這一次,是離定了。」
「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攔着我!」
「混賬東西!」王老爺子手指王海:「為了個薛琪,你不僅要與我脫離父子關係,放棄財產繼承,還要與三十年的髮妻離婚?你是不是瘋了?」
「這事兒雖因薛琪而起,但卻與薛琪無關。」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我為的不是薛琪,而是我自己。」
「我真的受夠了。」
言罷,王海起身就走。
「你給我站住。」
王海停在原地,看了眼王老爺子。
「怎麼了?」
「田琳的事情,和你有沒有關係。」
「你指的是哪方面的事情?」
「綁架田琳的叫胡麻。」
「他在綁架之前,來過這裏。你們兩個單獨見過面。」
王海愣了一下。
「你什麼意思?難道你認為是我讓胡麻綁架了田琳嗎?」
「我之前覺得不太可能。」
「但是現在這麼看,也不好說。」
「你已經瘋了,喪失理智了。所以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
說到這,王老爺子頓了一下。
「我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田琳的事情是有人給胡麻提供了重要的內部情報。」
「不然的話,胡麻不可能對田琳的行蹤如此了解。也不可能對田琳身邊的安防體系如此了解!」
「更不可能就這樣就把田琳綁走了!」
說着說着,王老爺子就火了。
「你這個瘋子,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樣做會給你,給我們帶來多大的麻煩?」
「但凡田琳真要有個三長兩短,田家一定會和我們死磕到底的!畜生!」
王海突然笑了起來。
「歸結到底,你最在乎的,還是你的生意,你的買賣。而不是田琳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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