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之所以被稱之為無冕之王,並非沒有道理。
筆為刀槍,可以寫美醜,蠱人心。
柳雲修可以不在意,但今天在歸田村的白道人,卻不敢不在意。
一旦文章刊發,多少人多年攀登的仕途,將會毀於一旦。
而今天在場的這些白道人,恰恰又是柳雲修在雲滇的人脈。
人脈斷,牆必倒。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道理,他柳雲修比誰都懂。
柳雲修痴痴的站在原地,他的臉色如同熄滅的火光一樣,沒有半點血色。
或許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堂堂的雲滇賭王,為什麼在自己的地界之中,竟會如此的束手無策。
這也是我臨行之前,能想到的最佳的脫身辦法。
要知道,打打殺殺在今天絕對是行不通的。
就算是我們僥倖殺出重圍,今天這麼多白道人在場,他們又怎麼可能輕易的放過我呢?
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們有所忌憚。
而他們最為忌憚的,就是他們頭頂的烏紗帽。
好一會兒,柳雲修才抬起略微顫抖的手,強忍着心中滔天的怒意,有氣無力的說道:
「讓開,放他們走!」
人群默默的讓開了一條路。
眾人剛要動,可柳老太太卻忽然喝道:
「不行,不能讓他們就這麼走了!」
「媽!」
柳雲修忍氣吞聲的喊了一聲,他在示意老太太不要再說了。
「柳雲修!」
老太太卻更加激動,整個身子都在不停的哆嗦着。
舉着拐杖,指着宗祠的方向,她顫顫巍巍的說道:
「你睜開你的眼睛看一看,柳家的祖祠就這麼被那個野種燒毀了。柳家列祖列宗的在天之靈,都在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你現在,居然要放他們走?」
說着,她又轉頭看着柳雲修,繼續道:
「你和我說過,你這麼多年的努力,就是為了光宗耀祖,光耀門楣。你本來已經做到了,可今天一個小小的濠江記者,就讓你變得軟弱。你怕什麼?怕他的筆,還是怕他的文章?你從前的殺伐決斷都去哪裏了?你連他一起給我抓起來,我就不信他不怕死。他一個小小的記者,能掀起什麼波瀾?」
話一說完,她立刻把柳雲修攙着她的手,推到了一旁。
「你今天要是敢放他們走,你以後就別認我這個媽!」
這一刻,柳雲修雙眼緊閉,喟然長嘆。
倒是戴舒荃跟着說了一句:
「老太太,不用你抓,我可以留在這裏不走。不過文章還是要寫,照片還是要發。您老可能不懂有一個詞,叫互聯網!」
柳雲修無力的揮揮手,臉色蒼白的說道:
「別廢話,趕快走,趁我還沒後悔!」
「不行!」
老太太真的急了,她把拐杖敲的鐺鐺作響。
我們沒等動,小朵忽然咯咯的笑了起來。
「老太太,你口口聲聲代表着柳家。可你看到沒有,你連你自己的兒子都管不了。按你一貫的做法,你應該把他綁進井底。要是再不聽話,就該給他做個雕塑,跪在祠堂里啊?」
小朵說着,立刻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哦,不對。我說錯了,祠堂燒了。你們的列祖列宗也都隨着這把火,灰飛煙滅了。想要跪,也沒地方跪了吧?」
老太太眼睛瞪的老大,惡狠狠的看着小朵。
想說什麼,但顫抖着嘴唇,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想罵我,還是想殺我?好了,老妖婆,我就不氣你了。萬一給你氣死,你們柳家的祠堂,都沒有你的一席之地!」
老太太忽然身體急速的抖了下。
身體僵直,竟直挺挺的向後倒去。
「媽!」
柳雲修大喊一聲。
眾人立刻亂做一團,有掐人中的,有找救心丸的。
紛亂之中,我們眾人則朝着車的方向大步走去。
臨走之前,岑亞倫則對忙亂之中的柳雲修說道:
「柳老闆,不好意思。你先忙,我回去等齊嵐的消息!」
走到停車的地點,眾人剛要上車。
就聽不遠處的人群之中,有人哀嚎着大喊道:
「老太君駕鶴西遊了!」
我看向小朵,小朵不屑的冷哼一聲,開門上了車。
誰也沒想到,這次的一把大火,竟把柳老太太活活的氣死。
為了防止柳雲修魚死網破,我們的車快速的駛離了歸田村。
到了市里,車子一停。
岑亞倫和戴舒荃從前車走了下來。
我和兩人握了手,戴舒荃則笑呵呵的說道:
「第一次裝記者,感覺再聊一會兒,我可能就要露餡兒了!」
「不會的,你今天的表現,比記者還像記者!」
說着,我們兩人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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