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東一說完,便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問說:
「初先生,你想你也發現這牌靴的問題了吧?」
尹東的話,讓我心裏升騰出一股無奈的情緒。
我不但發現了牌靴的問題,我還發現了蠟燭的問題。
但我沒辦法抓千,就算抓了,我也要和蘇梅、尹東平分這幾幅字畫。
所以,我只能等,無可奈何的等。
也正因為這樣,被尹東搶了先機。
鄭霞淡淡一笑。
忽然,她一抬頭,指着吊燈上面蠟燭,說道:
「你不懂,我就給你講講。這個作弊器,一共有四個組成部分。牌靴里的探頭,燈罩里的分析儀,以及這幾根蠟燭的顯示裝置。還有我手上戴着的,這塊遙感裝置。由探頭拍攝下所出牌張後,分析儀會分析出哪一家的牌最大,再由蠟燭提示」
說着,鄭霞一抬手,摘下手腕上的手錶。
「至於這個遙感裝置,則是用來遙控分析儀。舉個例子,當發出七人牌張時。我要通過遙感,設置成七人。而我們這局有人因為出千,被趕下場。我要重新設置成五人局,或者四人局。這麼說,你們明白了嗎?」
一番話,說的我們眾人面面相覷。
這是我第一次聽說這種裝置。
複雜的程度,遠遠超過我的想像。
但同時,它又能一個人完全操控,而不藉助於其他人的幫忙。
「鄭老師,您這是在哪兒搞到的?」
一旁的秦翰,好奇的問說。
鄭霞看着牌靴,笑呵呵的說道:
「哎,也夠丟人的。這不是買的,是我委託同學,幫我做的。讀了這麼多年的書,竟把知識都用到這種東西上了。慚愧!」
但我還是有一點好奇,我馬上又問:
「鄭老師,那請問我那把豹子6,遇到你那把豹子9,不是提前設置的嗎?」
其實每個老千都一樣,遇到不懂的新技術,都是充滿好奇。
鄭霞搖了搖頭,說道:
「不是,那只是巧合而已!」
我心裏無奈一笑。
我是從那時候開始,懷疑鄭霞出千的。
結果那一局,還只是巧合而已。
「不聊這些了,鄭老師,我們按規矩辦吧!」
尹東催促着。
「哎!」
鄭霞再次長嘆一聲。
好一會兒,她才站了起來,朝着保險柜的方向,走了過去。
打開保險柜,把幾個裝着字畫的雕花木盒拿了出來。
忽然,她一轉頭看着我們幾人,問說:
「你們都是老千吧?」
一句話,所有人都沉默了。
而鄭霞則慢慢的打開其中一個木盒,看着裏面的字畫,她自言自語的說道:
「當年我19歲進燕大,21歲便在《archaeologicalandanthropologicalsciences》發表了我的學術論文。毫不誇張的說,當時在世界考古界,還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說到這裏,鄭霞馬上又說:
「你們應該不了解《archaeologicalandanthropologicalsciences》吧?是ssci,sci,與ah&ci三大索引共同收錄的著名學術期刊,旨在發表運用科學方法探索考古學問題的優秀學術論文,在jcr人類學大類期刊中位列1區。我的導師曾和我說過,只要我堅持二十年。我一定會成為世界考古學和人類學最頂尖的專家之一。可惜啊!」
說着,鄭霞長嘆一聲。
「耐不住學術的枯燥與寂寞,我放棄了研究,選擇了做一名古董商人。可千不該萬不該,我不該碰賭。一朝沾賭,一生盡毀。這些年,我輸掉的巨額財產,我並不心痛。那是上天對我貪心的懲罰,我可以接受。但我不能接受的是,那麼多歷史長河中,遺留下來的瑰寶。被我一件件的典當出去,成為賭桌上來去無影的籌碼。我輸掉的,不是財產。而是我作為一名考古學者最後的尊嚴和底線」
說到動情處,鄭霞的眼淚也隨之而下。
此時的尹東,不由的皺了下眉頭。
看着鄭霞,他安慰道:
「鄭老師,你的心情我理解。現在回頭,還不晚的!」
我明白尹東的意思,他是怕鄭霞一個失手,把畫再給毀了。
「不晚?」
鄭霞苦澀一笑。
「既然你們都是老千,你們認識一個叫梅洛的人嗎?」
鄭霞的話,如同一柄重錘,敲擊在我的心上。
她和我父親,應該是兩條路上,互不相干的人才對。
可她怎麼忽然提起了我父親呢?
「聽過,但沒見過!」
尹東說了一句。
鄭霞輕撫着手中的畫卷,繼續說道:
「你們可能會奇怪,我為什麼會忽然提到這個人。我記得特別清楚,我和他是在賭場遇到的。那天我輸紅了眼,要把隨手帶着的一塊古玉抵押給賭場。當時那塊玉,價值大約幾萬塊。而賭場只給我開出了八千的價格。可我根本不在意那麼多了,便要抵押。可沒想到,梅洛攔住了我。他把那塊玉,以八萬的高價買走了」
說到這裏,鄭霞忽然笑了。
「我記得當時,還有一件有意思的事。他中間截胡賭場,賭場的人卻敢怒不敢言。硬生生的看着他,把古玉拿走不說。梅洛還特意把我當初賭場。他告訴我,他是老千。他還說我的氣質,不像賭徒。讓我遠離賭桌,回歸正常人的生活。我當時特別好奇,就問他說,你一個老千怎麼會對古董這些喜歡呢?」
「梅洛當時的回答,讓我特別的汗顏。他說,這些東西記錄着我們這個苦難的民族,在歷史長河中的興衰更迭。更是承載着,我們整個華夏的文明延續。所以,他喜歡古董。他不想這些東西,最終江湖四散,沉於泥沙。一個老千的胸懷,竟然要比我這個專業的學者廣博許多」
說着,鄭霞再次嘆息一聲。
「他還告訴我說,只要我想出手這些東西,就去找他。他給的價格,一定是高於別人。可惜,後來再沒聯繫上他。也不知道,他最終緣落於哪兒」
鄭霞的一番話,說的我心裏五味雜陳。
和我父親相比,我的格局似乎要小太多太多了。
「秦翰!」
鄭霞喊了一聲。
秦翰立刻抬頭,看着鄭霞。
「鄭老師,您說!」
「這些年,你討厭賭嗎?」
秦翰沉默。
「我討厭賭,我也討厭我自己,竟成了一個賭徒。當然,我也討厭你們!」
鄭霞開口時,她的神情忽然變的冷漠。
「你們今天所代表的這幾家,除了這位初先生外。我都在你們那裏,輸過不少的錢與物。我曾經想過報官,把你們這些賭場一掃而光。但我也知道,你們每個家族後面,都有着各種勢力照應着。單單一個舉報,解決不了什麼問題。後來我就想,我現在輸的一乾二淨。既然你們能千我,那我為什麼不能千你們?」
「你什麼意思?」
尹東神情有些緊張,他瞪着鄭霞。
此時的我,也已經嗅到了一股不尋常的危險氣息。
鄭霞把手中的畫,放到了一旁。
接着,她忽然抬手。
把保險柜旁邊的花瓶一拽。
就聽「啪」的一聲響,花瓶應聲而碎。
但花瓶中,卻流淌出一灘液體。
汽油!
刺鼻的汽油味道,充斥着整個房間。
此時的鄭霞,竟多了一個打火機。
「啪嗒」一聲,火苗躥了出來。
「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做局。我要用我,還有你們的命。來告訴世上所有人,遠離賭桌。而你們這些老千,也沒有一個是無辜的。我想這場大火過後,我們這將近十條的人命。足以讓你們那些賭場關門吧?」
一時間,所有人都傻了。
這是我見過的最狠的局。
做局的人,用的是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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