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門前,小樓里一片漆黑,沒有半點光亮。
輕輕敲了幾下門,裏面沒有任何聲音。
我慢慢的拉了一下門,「吱嘎」一聲,門開了。
小心翼翼的走進去,四周一片漆黑。
我掏出手機,想用手電筒照一下。
剛一動,忽然就聽黑暗中傳來一個滄桑的聲音:
「燈在左手旁!」
我可以確定,這聲音就是剛剛給我打電話的聲音。
把燈打開,就見老舊的客廳里,擺放着各種老式家具。
而牆邊硬木沙發上,坐着一個人。
看到他那一瞬,我便確認他就是秦四海。
因為,他和奉天那個偽裝的秦四海一模一樣。
最大的區別是,他面容滄桑,要比那位假冒的秦四海蒼老一些。cascoo.net
看到他的那一瞬,他也正看着我。
他的手,放在蓋着毯子的腿上。
和我想像不太一樣的地方是,堂堂關東賭王不說器宇軒昂。
最起碼,也得有幾分過人的氣度。
但眼前的秦四海卻是面色蠟黃,身材枯瘦,像是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一般。
「我們終於見面了!」
秦四海慢聲說道。
我沒吭聲,而是朝着其他房間看去。
手裏捏着鋼牌,不敢放鬆一點警惕。
「不要怕,這裏沒有任何埋伏,房間裏也只有我一個人!」
話一說完,他指着對面的木製沙發,再次說道:
「坐吧,我真的沒想到有一天,我能和梅先生的公子這麼對面而坐!」
我坐到沙發上,看着秦四海,問出了今天第一個問題:
「秦四海,我父親到底怎麼死的?」
秦四海並沒回答我的問題,一雙渾濁的眼睛,在我身上來回看着。
好一會兒,他才微微點頭,感慨一聲:
「雖談不上豪氣干雲,但也有幾分梅先生的氣度。不錯啊,虎父無犬子!」
我不想聽他這些感慨,再次問道:
「我父親到底怎麼死的?」
我的聲調提高了一些,秦四海這才嘆息一聲,說道:
「你別急,今晚我會把知道的,全都告訴你。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搖了搖頭。
「因為,有人不想讓我活了。我也不想帶着我知道的秘密,去極樂世界。所以,我會把我知道的,全都說出來!
話一說完,秦四海看向了我,問說:
「初六,你知道什麼叫地下錢莊嗎?」
「地下錢莊?」
我重複了一遍。
「不是專門放貸的公司嗎?」
秦四海搖了搖頭。
「放貸只是錢莊眾多經營模式的一種。過橋資金、高利放貸、資金洗白、資產轉移、外匯買賣這些都是錢莊做的營生」
「這和我父親的死,有關嗎?」
「當然!你知道國內最大的地下錢莊在哪裏嗎?」
我搖頭。
「在雲滇!」
秦四海的話,讓我不由的皺了下眉頭。
「當年你父親有結義三兄弟,其中一人就經營着地下錢莊。說出來你肯定覺得是天方夜譚,早在二十幾年前,這錢莊的每年的流水就高達數億」
二十多年前,那是還沒改開的年代。
這是怎樣的規模,能達到這種流水。
不過我倒是想起和六爺走江湖時,曾聽過一個傳聞。
九四年南粵,曾查封過32億的地下錢莊集資案。
當時我也不懂,只是隨便一聽而已。
沒想到多年後的今天,再次聽到這個詞彙。
「他叫什麼名字?」
我又問了一句。
秦四海搖了搖頭。
「我沒見過他們,梅先生也從未當別人談起過他的磕頭兄弟。我只知道其中一人在雲滇。那些年,梅先生倒是經常去雲滇。直到有一年回來後,便對我們幾個說,從今以後誰也不許再入雲滇。當時不懂他為什麼會這麼說。直到後來,我偶然間聽到了一個傳聞說,梅先生背信棄義,黑下了他結義二哥的一筆巨款。至於這筆款項到底有多少錢,沒人知道。但我猜測,就算放到現在也是一筆天文數字」
秦四海說着,一雙手在腿上摩挲着。
而我點了支煙,默默的抽着,等待他繼續講述。
「你不知道的是,那個年代地下錢莊轉移到境外的不單純是資金,還有黃金玉器,以及古董文玩。據說梅先生那一次黑下的,不單純是他結義二哥錢莊的東西,還有錢莊客人的東西」
說到這裏,秦四海咳嗽了幾聲。我急忙問說:
「後來呢?」
「後來?後來雲滇那面多次來電話,但梅先生都沒再去雲滇。直到有一天,我出事了」
說到這裏,秦四海的臉上浮現出一副愧疚的神情。
「我清楚的記得那天是三月二十四。我當時已經離開了梅先生,自己做了場子。當時南下深城,想去見一個朋友。剛下火車,就被幾個人攔下了。其他的我都不記得了,我就記得我頭上套着麻袋,被一輛卡車拉着,不知顛簸了多久,也不知要去哪裏。等到了地方後,我才知道,那裏便是雲滇」
秦四海抬頭看着窗外的夜色,神情木然的繼續道:
「我本以為,這一次我將在劫難逃。可沒想到,那一天接待我的人,對我好生款待。我不傻,我當然知道這不是正常的。果然,在紙醉金迷的幾天後,他們把我帶去一個地方。那一天,我親眼見他們在我面前,活埋了三個人」
秦四海說着,眼睛不由的閉上了。
可見當時的慘狀,還是給他留下了相當痛苦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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