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面當天,柳雲修宴請了我和聽骰黨魁頭。酒席之上,他說他這輩子最恨兩種人。一種是背信棄義,不遵守諾言的。另外一種,是擋他財路的人。我聽到那句話時,便猜到他已經知道我留下了那副春宮圖。果然,他便直接問我,為什麼要偷偷留下字畫,到底還留下多少?我怎麼解釋,他都不肯聽」篳趣閣
「然後呢?」
見秦四海不說,我追問了一句。
秦四海盯着我好一會兒。忽然,他把腿上的毯子一掀。
眼前的一幕,讓我不由的皺了下眉頭。
毯子之下,是一雙只有半截的腿。
小腿部分,裝上了假肢。
「這就是柳雲修留給我的。當天,他讓聽骰黨魁頭找了個和我相似的人。讓我把我從前的經歷,以及所有一切,全都告訴他。最後這人易容改面成我的樣子,去了關東,做起了關東賭王」
秦四海的話,讓我有種匪夷所思之感。
當初,我還以為這一切是秦四海謹小慎微,自行設計的。
可哪裏知道,背後的人竟然是雲滇賭王柳雲修。
可有一點我還是不明白,便又問說:
「你在關東耕耘多年,實力不淺。為什麼還要怕一個遠在雲滇的柳雲修?」
秦四海看着自己的假肢,默然苦笑。
「初六,你聽過索命門嗎?」
我當然知道,索命門是外八門之一。也是外八門中最神秘,也是最血腥的一門。
當初在奉天,楊晰茗也曾和我說起過索命門。
「索命門的人來去無蹤,殺人性命更是在無聲無息間。而柳雲修和索命門關係不淺,我幾次夜半睡覺,都曾被索命門悄然入了我的臥室。如果他們想要取我性命,可以說如同遊戲般簡單。你說這種情況,我還敢不聽他柳雲修的嗎?」
「那他們為什麼不派索命門去殺我父親,反倒用你來威脅他去雲滇呢?」
秦四海搖頭。
「我雖然不清楚原因,但我猜應該是索命門的人,不接這單任務吧?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
「那你又怎麼和鄒曉嫻混到了一起?」
秦四海苦笑。
「我腿斷之後,便留在了莞城。由聽骰黨魁頭監管着我,怕萬一奉天那面有什麼意外,我還能幫他們解圍。同時,聽骰黨想做賭場,他們手下沒有這方面的人才,便要我幫他們管理策劃。但我清楚,但我沒有了利用價值之時,也就是他們要我性命之日。偶然一次,我聽到鄒曉嫻嫁給了黃阿伯。對於鄒曉嫻,我還是有幾分了解的。我便偷偷的聯繫上她。我當時說,我願意把我所有的資源都用來輔佐她。可鄒曉嫻根本不當一回事,你猜她讓我做什麼?」
我搖頭。
「她讓我想辦法,把你騙到莞城!初六,你雖不如你父親風流倜儻,但你的女人緣好像還不錯!」
秦四海和我開了一個並不好笑的玩笑。
我沒接他的話,而是又問:
「那聽骰黨的魁頭,還有柳雲修沒找你?」
「那是你不了解黃阿伯,黃阿伯能把地下彩做到全國各地,做成這麼大的規模。他在香江和濠江都有着極其廣博的人脈。這次他生日,你也能看出幾分。對於這種人,聽骰黨惹不起,柳雲修沒必要惹。也就是說,鄒曉嫻利用黃阿伯的地位,保我在莞城的平安」
我點了支煙,默默的抽着。在心裏消化着秦四海和我說的這些話。
但我還是有幾個疑問,便開口問說:
「今晚的車禍怎麼回事?」
「鄒曉嫻讓我見你,我便想會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便讓馬大虎安排兩個人,坐我的車,先去探探路。沒想到果然出了這碼事。」
「是柳雲修派的人?」
秦四海搖頭。
「絕對不可能。我現在對柳雲修,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並且,他也不知道有你的存在。而今天要殺我的人,是不想讓我把這一切告訴你。所以,才會對我痛下殺手!」
「你猜不到是誰?」
「猜不到,我只能猜到和你初六有關的人。並且,關係很大!」
秦四海說完,便感嘆一聲:
「初六,我知道這一年多你在江湖中嶄露頭角。一切都是為了替你父親報仇,這我理解。我也很懊悔當年自己貪生怕死,讓梅先生去了雲滇。我的罪過百死莫贖。我也願意死在你的手裏。但有些話,我還是要說!」
「你說!」
看着秦四海,我的目光變得陰冷。
我父親不是死在他的手裏,但卻因他而死。
這筆賬,我不得不算。
「梅先生義薄雲天,是一代千門豪俠。作為他的兒子,為父報仇理所應當。但我還是要說,你不能去雲滇。只要你一露出和梅先生有一絲絲關聯,你就一定會出事的。當年那筆巨資不說,還有大批的黃金古董。即使放到現在,也是驚天財富。沒人會不動心的,你懂嗎?」
當初,曲鳳美不讓洪爺去雲滇。現在秦四海也是這樣勸我。
可我不去雲滇,又怎麼能報仇?
秦四海抬頭看着我,繼續說道:
「我知道你是報仇心切,但你可以從長計議。我這麼和你說吧,柳雲修不僅扶持了我。還有巴蜀賭王鄭如歡,齊魯賭王李建路,椰城賭王符明。這些人和我一樣,所有場子都是和柳雲修五五分賬,並且負責幫他運送古董古玩。如果你真的要報仇,你可以從這些人入手。或許,還有幾分機會。不過我聽說,鄭如歡好像和雲滇那面掰了。我猜,他不久以後,可能就會出事」
我現在腦子很亂,還來不及捋順這些事。
我看着秦四海,問出了我最想問的問題。
「最後一個問題,秦四海,你知道我母親的消息嗎?」
秦四海立刻搖了搖頭。
「梅先生長居江湖,從不提私人家事。當初知道你,還是因為我偶爾聽到他給家人打電話,我才知道這件事的。至於其他,我是一概不知!」
我聽着,把手中的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狠狠的攆滅。
當我再次看向秦四海時,他竟然笑了。
「初六,不用手軟,現在就殺了我。死在你手裏,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解脫!」
秦四海的笑,平和寧靜。仿佛在和我說着一件極其平常的小事。
我捏着小刀,慢慢的朝他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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