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就不一樣了。
看了車鑰匙,我又說了一句:
「誠意夠了,但我還有個條件!」
「你說」
「我不可能像其他暗燈那樣,天天呆在場子裏。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如果場子有事,打電話我隨時到。這個可以嗎?」
鄒曉嫻和蘇梅對視了一樣。
想了下,鄒曉嫻點了點頭。
「可以,保持電話暢通就好!」
我點了點頭。
我的第一步,算是完成。
和鄒曉嫻合作達成。
借雞生蛋,借力打力。
雖然,她不是最好的人選。
但目前對於我來說,沒有比她更合適的人選。
不過只憑她一人的力量,還不足以對付二老板。
我要把這張網,編織的足夠大。
只有那樣,才能和二老板抗衡。
時間已經是半夜。
蘇梅說她今天有些累,不想開車。
讓我開鄒曉嫻的路虎,送她回家。
到了小區門口,沒等進小區。
蘇梅忽然指着旁邊的街口處,柔聲說道:
「那裏有家餛飩攤,味道不錯。要不要去嘗嘗?」
「好啊!」
我和蘇梅下車。
在蕭瑟的秋風中,步行到了街口處。
昏黃的路燈下面,是一個簡易的推車棚。
旁邊支了一個火爐。
爐子上面,是一口正在燒着沸水的鐵鍋。
因為太晚,也沒什麼客人。
就見頭髮花白的老闆,正在收拾着餐具。
見我倆過來,老闆衝着蘇梅一笑,開心說道:
「姑娘,你要是不來,我就收攤了。今天吃什麼餡兒的?」
「素三鮮!你呢?」
蘇梅柔聲答說,又轉頭問我。
「一樣!」
「好嘞!」
老闆答應一聲,便忙乎去了。
我和蘇梅,坐在低矮的塑料椅上。
看着老闆,麻利的包着餛飩。
這一看我才發現,這老闆竟然瘸了一條腿。
「你知道,這老闆以前是做什麼的嗎?」
蘇梅忽然問我。
我搖了搖頭。
她低聲說道:
「他以前,是哈北某汽車製造廠的銷售廠長」
「那怎麼會淪落到擺餛飩攤兒?」
「你說呢?」
「因為賭?」
「對!」
蘇梅微微點頭。
「聽說他之前煙酒不沾,更別說賭,就是連麻將都認不全,一心撲在工作上。只是偶然間,被人拉上賭局。從此就一發不可收拾。輸光了家產不說,還欠下了巨額的外債。妻子帶着女兒,遠走他鄉。而他也因為把經銷商的訂貨款,全都輸了。廠子裏報了警。也是在那天,他從四樓的辦公室里,跳了下來。人沒死,一條腿殘疾了。在裏面蹲了八年,出來後便擺了這個餛飩攤」
蘇梅說着,美艷的臉上。在黃暈的街燈下,浮現出一抹淒涼的悵惘。
「寧勸嫖,莫勸賭!」
我輕聲說了一句。
蘇梅沒接我的話,她依舊看着老闆下着餛飩,淡淡說道:
「其實,你也好,我也罷。我們走的這條路,都是作孽之路。你想過,我們這條路的盡頭是什麼嗎?」
蘇梅抬頭看着我,美目流蘇。
我搖搖頭。
我的確沒想過。
在我的腦海里,我只想兩件事。
第一,尋仇。
第二,成爺。
至於其他,從未多想。
「你呢?想過嗎?」
蘇梅點了點頭。
「是什麼?」
我問。
蘇梅抬頭看着夜空,幽幽說道:
「無間地獄!」
我心裏不由一凜。
地獄?
地獄在哪兒?
我默默的點了支煙,一言不發。
餛飩端了上來,我和蘇梅安靜的吃着,誰也沒再說話。
一碗餛飩,快要吃完。
蘇梅拿着紙巾,擦着嘴。
抬頭看我,她忽然問說:
「你說,一個人的習慣,容易改變嗎?」
「不知道!」
我沒明白蘇梅的意思,只能模稜兩可的回答。
「那你覺得,我是你值得相信的人嗎?」
這句話,聽着簡單,但卻是個語言陷阱。
說相信,那就意味着坦誠。
說不信,也就沒有任何聊下去的必要。
我乾脆避而不答,選擇沉默。
聽她接下來,還要說什麼。
「我們認識,也快一年了。我之前並沒太注意過你。但自從和你接觸後,我發現,無論你的行為還是習慣,都有些特立獨行」
「怎麼說?」
我放下勺子,淡淡問說。
「比如,你不愛說話,不喜歡笑,不奉承任何人,不喜歡交朋友。再比如,你抽煙的時候,喜歡捏兩下過濾嘴!」
蘇梅的話,讓我的眉頭,不由皺了下。
我已經隱隱猜到,她要說什麼了。
「這可能是一種無意識的動作,連你自己,或許都不曾察覺。今天,場子裏來的那位千門高手。他長得不像你,身高不像你,聲音也不像你。可以說,你們就是毫不相干的兩個人。可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你們身上,都有一種讓我熟悉的味道!」
說着,蘇梅嘆息了一聲。
好一會兒,才又繼續說着:
「這種味道,沒辦法分辨,更沒辦法用語言表達。可能,就是一種感覺吧。回來這一路,我一直在想。為什麼兩個不相干的人,會給我這樣一種同樣的感覺?直到剛剛,你抽煙時,再次捏了下過濾嘴。我好像明白了什麼」
後面的話,蘇梅沒再說。
她起身走到攤位前,付了賬。
看着她的背影。
我心裏五味雜陳。
我發現,我低估了自己在蘇梅心中的位置。
更低估了蘇梅的智慧。
這一切,她已看穿。
迎着秋風,將蘇梅送到樓下。
到了門口,蘇梅忽然轉身,沖我笑了下。
只是這種笑,有種自嘲的淒婉。
「小六爺,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記得,我相信你。至少,我相信你不會害我。你也可以什麼都不告訴我,我也會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但請你相信一點,蘇梅雖然是個女兒身。但內心的廣闊,不亞於任何男人。如果有什麼事情需要我,直說。蘇梅一定會毫無隱瞞,竭盡全力!」
蘇梅話裏有話,她一說完,便轉身進了樓里。
看着她的背影,我心裏本該有些愧疚。
畢竟,欺騙了一個相信我的人。
但可惜,這種感覺,我半點沒有。
六爺曾說。
江湖之上,風譎雲詭。
看似真心,實則腹劍之事,比比皆是。
即使面對再值得信賴的人,也要做到:
一片真心分兩瓣,半瓣贈人半留己。
我回到車上,還沒等開車。
手機忽然響了。
接起來,便聽對面傳來一陣咳嗽聲。
接着,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
「兄弟,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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