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叔這才鬆手,而秦家成立刻倒在了椅子上。
他大口的喘息着,咳嗽着。
好半天,才緩過這口氣來。
種叔的目光看向隋江婉,那隻獨眼中,透着一股子輕蔑。
「戲子無情,婊子無義。到底是娼門出身,現在居然和秦四海成了一路人,不錯嘛,隋門主!」
我不明白為什麼種叔好像對隋江婉,有着一種說不出來的蔑視也厭惡。
但我了解隋江婉,她雖然是一介女流。
可在江湖中,人脈極廣。
當初,她當眾酒潑秦四海,秦四海也只能照單全收。
可現在,種叔當眾這麼說她。
隋江婉雖氣的臉色煞白,雙手顫抖,但還是強忍着沒發作。
她一轉身,憤憤的朝着門口的方向走了過去。
種叔和老吳頭兒這才朝我走了過來,老吳頭兒笑呵呵的打量着我,說道:
「小子,有膽識。就這幾個人,就敢來找秦四海?」
話音剛落,種叔卻黑着臉,罵了一句:
「狗屁膽識。這叫有勇無謀。以孤身犯險,是兵家大忌!」
我笑了,反問了他一句:
「可你倆不也一樣是孤身犯險嗎?」
一句話,讓種叔頓時語塞。
老吳頭兒則是哈哈大笑,喝了口紫砂壺裏的茶。
便跟着人群,直接上了樓。
酒店不高,只有八層。
從八樓的步梯向上,便是樓上的天台。
這天台極其寬敞,足有三四千平。
一到上面,就見東北方向處。
一個中等身高,身材偏瘦的男人。
正站在天台一角,看着遠處的海上夕陽。
他的身邊,還跟着幾個保鏢。
看着他的背影,我心裏不由的有些激動。
他應該就是我一直要找的秦四海了。
隨着一行人全都上了露台,而那些江湖大哥,也自發的站到了他的身旁兩側。
老吳頭兒則慢慢的朝着秦四海走去。
眼看着他就要走到秦四海的身邊,幾個保鏢忽然閃身,擋在了老吳頭兒的身前。
秦四海依舊背對着眾人,但他卻忽然開口道:
「讓他過來吧!」
秦四海的聲音很平靜,似乎今天這一切,都和他無關一樣。
保鏢退後,老吳頭兒站到了秦四海的身邊。
兩個頭髮半白,又年過半百之人,目視着夕陽晚照。
這情景,竟有一種英雄遲暮的蕭瑟之感。
雖然,秦四海並不是什麼英雄。
「我們多少年沒見了?」
秦四海緩緩開口。
老吳頭兒看着遠處的夕陽,笑呵呵的說道:
「按時間來算,是十八年六個月。按心情來算,應該是昨天還見過!」
「哦?什麼意思?」
「就是說,我這些年我時時刻刻的想見你。奈何你秦老四現在貴為關東賭王,不肯見我嘛!」
老吳頭兒說的倒是雲淡風輕。
但誰都能聽得出來,他口氣中的那絲怨念。
秦四海輕輕的嘆了口氣。
「哎,滄海橫流終歸水,江湖路上幾人回。吳老謠,我們都一把年紀了。何必嘗試着放下呢?」
老吳頭兒沒等說話,種叔一步上前,大聲說道:
「放下?你說的輕巧!」
種叔一指自己的那隻獨眼,恨恨道:
「當年你和隋江婉深陷齊魯,被人軟禁。梅先生遠在巴蜀,依舊電報於我,讓我去救你。我深念梅先生對我有恩,不遠千里去救你。數十人圍困,我損失一眼,最後把你撈出來。你那個時候,口口聲聲這輩子做牛做馬,也要報答梅先生和我。之後,梅先生出事,你是怎麼做的?你在中間,又扮演了什麼角色?現在一句放下,你就想把從前的一切,全都抹去。這可能嗎?」
秦四海再次嘆息一聲,他慢慢的轉過頭。
看到他的那一瞬,我不由微微一怔。
我雖然沒見過他本人,但我卻在種叔家裏見過他的巨型照片。
我還記得,那張照片被種叔扎的面目全非。
沒想到,照片裏的人就是秦四海。
只是他和照片相比,氣質似乎有些不一樣。
照片裏的他,有一種沉穩的霸氣。
但眼前的秦四海,卻是給人一種垂垂老矣的暮年之感。
「我現在依然感謝你,王種。只是我們年齡都大了。這個江湖,終歸屬於年輕人的!」
「別說廢話!我找了你這麼多年,今天終於見到你了。你不把當年梅先生的死因說出來,我王種今天絕不會罷休!」
話一說完,就見種叔摘下墨鏡,攥在手裏。
他用力的握着,眼鏡在他的手裏扭曲,破裂。
劈裂的鏡片,更是扎在了他的手掌上,鮮血涔涔。
他任由血肆意的流着,眼睛還是死死的盯着秦四海。
「我很奇怪,今天就你們兩個來了嗎?」
秦四海忽然問了一句。
「你還想要誰?」
種叔反問。
秦四海沉默了,他的目光又看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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