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貞一見我來真的,有些不淡定了,我料定她來這裏之前,鄧佳哲一定交代過了,馮青的病情是隱瞞着我的。
而此時我執意要看馮青,她是跟鄧佳哲交代不了的。
她急切的想阻止我,但遲溪舉着自己手裏的手機正在錄着小視頻,她戲謔的對趙明貞笑着,「你膽敢阻止,我就立馬將小視頻發佈出去,題目就叫……被辭退保姆驚現醫院,阻止媳婦探望病重婆婆!你說罵的會是誰?」
趙明貞被氣的頓足,你你了好幾聲,都沒憋出下句話來,見攔不住我們,只能驚慌失措的拿出手機撥了出去。
我才懶得理會她打給誰,大搖大擺的向馮青的病房走去。
走進病房,最先入目的就是病床上猶如木乃伊般躺在那裏的馮青,原本肥碩的身形現在看來苗條至極,胸部以下以及雙臂,全是繃帶。
沙發上半躺着的是鄧建業,走到門口就能聽到他的鼾聲。
這會聽到腳步聲,馬上一驚,怔愣着睜開睡意正濃的眼睛看向我,緩了好半天才反應出來,走進來的是我。
我已經走到了病床前,可能是我進來前,馮青也眯着,這會無精打采的睜開眼睛。
走到近處我才看清楚,繃帶上面斑斑點點的滲出黃色的液體,看起來狀態依舊不是很好。
當我們四目相對的時候,她的瞳孔本能的縮了一下,表情當即緊張了起來,瞪大了眼睛看向我。
我溫和的一笑,「婆婆!」
馮青聽到我的聲音,怔愣了好半天,警惕的看向遲溪手裏舉着的手機。
講真,如果她不是馮青,我真的感覺她很可憐,短短的半月,她整個人已經形容枯槁,雙目空洞,只是在看到我的一瞬間,聚集了一絲複雜的光暈。
眼前的人,再不是之前那個耀武揚威,飛揚跋扈的母夜叉。
鄧建業此時已經完全清醒過來,馬上起身直衝過來,「小賤人,你來做什麼?你給我滾出去!」
遲溪馬上將手機的鏡頭對準了他的那張打臉,拍着他的醜陋表情。
「你來做什麼?你給我放下,……放下!」鄧建業伸着脖子對遲溪喊着,但是卻沒敢上前,他是見識過遲溪的身手的。
我看都沒看他的嘴臉,瘋狗一般吠個不停,滿嘴粗鄙。
病床上的馮青到是出乎我的意料,看向我的目光一直都沒挪開,但是明顯的已經沒有了凌厲之氣。
馮青的臉已經瘦的都剩了顴骨,眼窩身陷,完全脫像了。她抽了抽嘴角,終究還是沒有發出聲音。
我不帶任何情緒的輕聲的問了一句,「你還好嗎?」
面對這樣重病的她,我終究沒能硬得下心腸惡語相加,我的教養告訴我,我不是她。
沒想到的是,馮青聽到我的這句問,眼裏竟然湧出一層霧氣,右側纏滿繃帶的手努力的抬了抬。
我們就這樣四目相對,最後還是她開口了,弱弱的對我說了一句,「我有錢,用……我的錢,給他……」
她似乎說不下去了,眼角滾下一串渾濁的淚水。
正在這時,趙明貞風風火火的沖了進來,看到我站在馮青的床前,怒吼了一聲,「盧丹妮,佳哲說了,讓你滾出去!」
可等她喊完這句話,才發現,遲溪的手機還在錄着,她倏地閉緊了嘴巴。
我依舊看着馮青,並沒有理會衝進來的趙明貞,我猜測着馮青要說的話。
「你說……我聽着!」我鼓勵她。
「你……幫我,給耀耀……」她閉了閉眼睛,魚尾紋里全是水漬。
「耀祖嗎?」我追問了一句。
她睜開眼睛看向我,眼裏的意思晦暗不明,我淡笑點頭,「給他怎樣?」
她又審視了我一會,還是說出了下面的話,「……幫我給他……買個墓地!」
我毫不猶豫的點頭,「好!」
她肉眼可見的鬆了一口氣,眼裏的光暈呈現出從未見過的柔和,嘴角勾了一下,應該是在笑。
然後她吃力的抬抬手,想抬起來卻失敗了,只好再開口,「……枕頭!」
我想了一下,伸出手在她的枕頭底下摸了一把,碰到了一個硬物,我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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