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之路 第五節叔叔的眼睛

    在咸寧西路的一個小店裏，林東來點了一杯紅茶，然後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翻開了他從西安交大圖書館拿出來的那本書。

    這是一本《基督山伯爵》，林東來拿過這本書略翻了翻，就看到書上有一頁的書頁被折着。

    林東來於是翻到這一頁，只見這頁上有一行字被標紅了「仔細在我叔父的文件里找，裏面有真正的遺囑」

    林東來喃喃自語道：「叔，，父？。

    一個首當其衝的問題就是，這本《基督山伯爵》到底是逢文亮留下的，還是閏雲龍留下的。而這就關係着。這所說的叔父，到底是閏雲龍的叔父，還是逢文亮的叔父。

    而要了解這點，首先就要先調查鬧雲龍和逢文亮的身世，看看他們到底都有幾個叔父，分別都是幹什麼的。這個弄清楚了，那事情就比較好維了。

    當想到這裏的時候，林東來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拿起手機，想要給陳蔚然打電話。做人事的情報調查，他是行家裏手。

    不過。把陳蔚然的號碼剛調出來之後。林東來卻沒有撥出去。因為他想到陳蔚然現在正全副精力都在盯着腳狙擊案的事，這個時候把他調到西安來，對於大局來說，並不是好事。

    所以。想了一想，林東來還是決定不讓陳蔚然來，而是親自去找逢文亮的妻子。他對於逢文亮以及閏雲龍的身世應該都很清楚。

    不過，林東來知道，白誓不可能不派人盯着逢文亮的妻子。

    因此。為了安全起見，林東來走到附近的超市，找了一個儲物櫃，將這本《基督山伯爵》放了進去之後，林東來上了一輛的士，直接來到了逢文亮的家。

    按照中國人的傳統，逢文亮今天剛好到頭七。

    在中國人的傳統文化中，認為死者魂魄會於「頭七」返家，家人應於魂魄回來前，為死者魂魄預備一頓飯，之後便須迴避，最好的方法是睡覺。捶不著也要躲入被窩。

    如果死者魂魄看見家人，會令他記掛。便影響他投胎再世為人。

    因此。在這一天，逢文亮的妻子早早的就開始妻子下廚，準備為她過世的丈夫做一頓好飯。

    因為喪禮上捉走太多人的關係，現在已經沒有人敢靠近逢文亮的家了，諾大一個別墅里，只剩下逢文亮的妻子以及她從老家找來一個做保姆的親戚。

    因為沒什麼事情做，所以逢文亮的妻子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收拾她的別墅。收拾得很乾淨，但是因為缺乏人氣的關係，表面的氣派完全無法遮蓋那濃厚的破敗氣息。

    而當林東來上門的時候，逢文亮家的保姆剛出去買菜，是逢文亮的妻子親自來開拜

    逢文亮的妻子幾年三十八歲，在年輕的時候曾經以美貌著稱，但是卻不幸的容易早衰。無論是如何保養和護膚，都無法阻止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痕跡。

    現在的她又矮又胖，有着和她的丈夫截然相反的。吝嗇，刻薄，狂妄的名聲。

    然而今天，當林東來再次見到他的時候，卻也忍不住朝她投去丹分同情的目光。

    她雙目深陷，毫無神采，那原本就不大的眼珠中佈滿血絲，她的身材與從前相比堪稱形銷骨立。

    一身濃重的黑色包裹着她矮小的身子。加上她走路的時候腳步輕浮，讓人一眼看上去很容易聯想到營養不良的幽靈。

    當她把門打開，並沒有馬上說話，而是有些不適應地揉了揉她的眼睛。正午太強的光讓她的眼睛有點不適，過多的淚水已經讓它有點發炎了。

    過了一陣，她才終於勉力笑着對林東來說話，「林先生」您怎麼來了？」

    自從逢文亮過世之後，她的道德水準似乎突然提高了一百倍不止，此時。她的嗓音沙啞，刺耳，像利刀划過玻璃的聲音。然而卻很難讓人興起厭惡之意，因為她的態度足夠誠懇和謙卑。

    「逢夫人，請節哀。」

    一半出於對逢文亮的敬意，一半出於對逢文亮妻子的同情，林東來衝着她深深鞠了一躬，然後誠懇地說道，「上次因為有諸多不變的關係，沒有好好給逢先生上柱香，今天我來這裏。是特地想給逢先生上柱香的。」

    「林先生，你的心意我想老逢他在天之靈會感謝你的。但是，」逢文亮的妻子有些害怕地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後說道，「白誓的人一直就在附近，你還是快走吧，免得麻煩上身

    「逢先生當初幫我的時候，從來沒嫌麻煩，我現在給他上香，又怕什麼麻煩？」林東來說到這裏，越發感到對逢文亮的妻子不起，因為他想起來。當初逢文亮之所以幫他，就是因為他殺了逢文亮的妻子的親弟弟。

    想到這裏，林東來在心裏暗暗嘆息了一聲。心想。以後有機會再好好補償一下他好了。

    就這樣，心中懷着愧疚，走進了逢文亮的家。

    在給逢文亮正式上了一柱香之後，林東來坐到逢文亮妻子身邊，問道：「逢夫人，你現在生活上沒有什麼問題吧？。

    逢文亮的妻子搖了搖頭，說道：「雖說樹倒糊稱散，老逢毛經沒有什麼勢力了，但是錢財還是留下了一些，足夠我這輩子用了。

    等頭七過了，我打算去孤兒院收養個孩子，以後就讓他給我養老了

    聽到這裏，林東來有點想提舒雅，但是想了想，還是算了，「也好，有個孩子在家裏會顯得熱鬧些」另外，逢先生不知道身邊還有沒有什麼長輩？我也想去代為看望一下。」

    「老逢啊，老逢父母很早就過世，靠一個叔叔養大，他叔叔是個手藝人。早幾年去世了。他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長輩了，不然我肯定接過來，跟我住在一起的。」逢文亮的妻子說着。指了指四周「你看看，這諾大一個別墅，現在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住了」哦，還有個保姆，雖說是親戚，不過，」

    逢文亮的妻子苦笑着指了指門外，「現在也變成他們的人了，基本上算是半個監視員了。」

    「一切都會過去的。」林東來說着，垂下頭沉默了一陣，然後又繼續說道，「逢夫人…誠；，我一定會盡我的力，儘快讓你恢復自由甘活的。」「唉」逢文亮淡淡地笑着搖了搖頭，「無妨了，反正我也沒什麼秘密，也沒想要去哪裏，他們監視就監視吧，我就權當多了幾個。免費保鏢。」

    「逢夫人還真是樂觀。」

    「不樂觀又怎樣呢？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我都到今天這地步了，也沒什麼好悲哀的了，你說是吧？」

    林東來點點頭，然後又問道：「對了，我還有一件事也記掛在心裏，這件事就是關於閏大哥。當初逢大哥把閏大哥託付給我，本來是要我照顧他的周全的。誰知道，還沒出西安，他就已經，」

    「林先生，你也不必太過自責了。我們家老逢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太過講義氣了，老是護着手下的人。如果不是這樣，他也會落到今天這地步。雲龍那事，我也知道，那不能怪你，一個人個人再強，怎麼可能斗得過國家機器呢？」逢文亮的妻子安慰道。

    「逢夫人，謝謝你的寬慰，不過我想知道閏大哥他有沒有什麼長輩，如果有的話，我也想去接來贍養，聊表我的一點心意。」

    「林先生，你真是個有人情味的人。現在你這樣的人已經是鳳毛麟角了。不過，雲龍是個孤兒，他沒有任何長輩，是我們家老逢一手把他供養大的。你就不必聳了。」

    當聽到拉迫逢文亮的妻子這麼說，林東來一方面感到放鬆，因為基本上可以確認那本《基督山伯爵》上所說的那個「叔父」就是逢文亮的那個叔父。

    而另一方面，林東來也感到很遺憾，因為如果有機會的話，他確實很想替逢文亮或者閏雲龍去瞻養一下他們的老人，但是現在看來，是沒有機會了。

    「我可以到逢先生的書房去看一下嗎？」林東來又問道。

    「當然。」

    逢文亮的妻子幾乎是馬上說道。

    謝謝。」

    林東來說着，逢文亮的妻子就帶着他來到了逢文亮的書房。

    來到逢文亮的書房之後，林東來看到逢文亮的書櫃被弄得亂糟糟

    。

    他於是有些奇怪地問道：「逢夫人。這是怎麼回事？家裏四處這麼整潔。怎麼偏偏逢先生的書房這麼亂？」

    逢文亮的妻子苦笑了一聲，說道：「白誓的人幾乎每天都要闖進來，跑到老逢的書房裏帶走一些書，然後又還回來一些書。每次都是搞得亂七八糟的。剛開始我還收一下，後來我也懶得弄了。反正我弄好了，他們也會搞亂的。」

    「逢先生的文件帶走就好了，這些書有什麼好使的呢？」

    「誰知道呢？」逢文亮的妻子搖了搖頭。

    「他們通常都帶走些什麼書？」林東來問拜

    「不一定，幾乎什麼書都帶走，有時候有些書反反覆覆被帶走好幾次。」逢文亮的妻子說到這裏，自嘲的笑了笑，說道，「希望他們帶走這些書，真的會認真讀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老逢的這些書也算是發揮價值了。」

    林東來淡淡地笑着點了點頭，心裏想。「逢文亮絕不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放在書房的，他肯定知道他一過世，白誓就會搜遍他家裏的每一個角落的。」

    林東來這樣想着，在書房裏隨便轉了一圈，正要走的時候，卻看到逢文亮的書房的牆上掛着一個老人的相片。他道：「這位是誰？逢大哥的叔父嗎？」

    「是！」逢文亮的妻子點了點頭，嘆了口氣，說道，「老逢跟他這位叔叔的關係真的很深的。他從國外受傷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去把他叔叔的相片重新技了一遍。身體稍微能支撐的時候，他就老是坐在這幅相片前沒日沒夜的看，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一聽逢文亮的妻子這話，林東來馬上知道，那本《基督山伯爵》上所說的隱喻的東西，就是這張相片。

    現在。林東來面臨着兩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這張相片所隱藏的秘密在哪？它是怎麼表現的？

    第二個問題是，白誓的人現在就在門外，他如果帶着這麼大一張相片出去。顯然是不現實的。

    略微思考了一陣之後，林東來做出了決定，他對逢文亮的妻子說道：「逢夫人，我聞到飯香味了，不知道是否方便在你這裏叨擾一頓午飯。」

    「這當然可以。」逢文亮的妻子馬上說道，「不過，我這飯本來是做給老逢吃的，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不介意。」林東來搖了搖頭說道。「最好是有瓶酒，我還想跟逢大哥喝幾杯。這輩子最遺憾的是，就是在逢大哥在世的時候，沒有能夠跟他好好喝幾杯。今天就當是彌補我這遺憾吧。」

    「好。好，要不，你去客廳坐一會？」逢文亮的妻子含着眼淚說道。

    「不。不用了，我就在這裏坐一會吧，也可以看看逢大哥的藏書。」

    「也好，那我就不照顧你了，你在這坐會。」

    「好的。謝謝逢夫人。」

    兩人說完，逢文亮的妻子便走到廚房去了。

    她一出門，林東來就馬上伸手把這幅相片摘了下來，把相片裏里外外全都摸了個遍。

    但是。林東來翻來覆去摸了，看了好幾回。折騰了將近二十分鐘，硬是沒有看出任何線索來。

    就在林東來感到泊喪的時候，他聽到逢文亮的妻子喊道：「林先生，來吃飯吧。」

    林東來於是趕緊應了一聲，「來了」然後把相片掛上了去。

    然後。就在他把相片掛上去的時候，他跟這幅相片的距離非常之近。

    就在這時候，林東來突然發現，當這張相片在擺到某個角度上的時候，逢文亮的叔父的眼睛會有發生一些變化。

    這個發現讓林東來非常欣喜，他於是飛快地重新找到那個角度，等到逢文亮的叔父的眼睛再次發生變化的時候，趕緊用隨身帶的高清晰攝像機。把這張眼睛的相片拍了下來，然後才把相片放好，走出去跟逢文亮的妻子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