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之南,煙波浩渺,橫無際涯,水潤之下物產無數。
大澤,名雲夢。
晚霞映照西天,千帆點點,暮歸舟帆如織。
遼闊蒼穹下,水天一色。
凌凌波光,隨着舟船在大澤上蕩漾。
一名滿臉滄桑、長者絡腮鬍虬髯的漢子,面對着艙中的滿滿魚獲,對着收網的婆娘暢談而笑。
「娘子,還記得那個山歌麼?」漢子笑道,看似放蕩不羈,豪爽隨性,眼神中卻滿是對貧賤愛妻的寵溺。
「哼!當年就是上了你的當,這十多年來,過的什麼鬼日子」
婆姨言語中皆是不滿,擦去鬢角汗水,又對着漢子笑了,露出一排整齊而雪白的牙齒。
「娘子,和為夫對一對山歌。」漢子對婆姨的埋怨不以為意。
有時候,埋怨也是一種幸福,畢竟,不是誰都能聽聞另一半的聲語。
漢子滿是皺紋的臉上,全是笑容,扯開被烈酒薰染的喉嚨,嘶吼而歌!
——紅蓮藕的胳膊白蓮藕的腿,妹坐船頭眼似水。
——阿哥是個木棒槌喲,只曉得看來不曉得追。
——直愣愣的眉毛呆笨笨的嘴,哥站船尾心裏灰。
——阿妹是坨臠芯肉喲,剛說要荇來怎又是葵?
一歌終了,附近漁舟想起雷鳴般的掌聲,有人起鬨,有人誇讚,歡樂盈溢在這平凡一天的暮色中。
這時,在千帆之後,傳來一聲低沉之吼,如巨龍之吟,震耳欲聾。
緊接着,雲夢大澤深藍的湖水如沸,潮頭翻湧,沖天水柱直達百丈!
「快走!」
「水怪,有水怪」
千帆中傳來慌亂的驚呼。
漢子回頭看去,只見水天交界之處,巨浪滔天,水霧朦朧,遮天蔽日。
他悚然大驚,只顧揮動船槳,和一眾水上討生活的漁家一起,速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大澤之水翻滾,伴隨隆隆巨響,若山崩地裂。
不多時,白浪被破開,一座極其巨大的島嶼從大澤中顯現。
金光點點,隨着靈氣閃現,從無盡四方匯集而來。
山如琉璃,水色剔透,一個佔地龐大的殿宇在暮色中熠熠生輝。
緊接着,在靈氣的包裹下,無數綠植憑空出現在光禿禿的岩石中,一時山花爛漫,春光乍泄。
造化無窮,匪夷所思。
它是如此瑰麗,如一個放大了的珍奇盆景,在大澤中漂浮。誰也不知道,這九幽城從何而來。
它的出現亦無定數,有時是數十年,有時是上百年。
傳說中,遺址中危險潛伏,同樣的,還有無數珍奇出現其中。
這個遺址是南山、東海、夢澤三宗都欲探尋覓寶之處。
其內主要出產靈台境修士所需的材料,其中最重要的是一味神奇仙果——朱雲仙桃。
由靈台境晉級聚元境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通常百人之中,僅有二三人可成就夙願,成功率之低,能突破瓶頸者可謂鳳毛麟角。
聚元境修士對於一個宗門而言,是不可多得的力量,決定一個門派的興衰榮辱。
傳聞中,朱雲仙桃大小和普通桃子類似,但通體赤紅,是由精純的靈氣所化。
九幽遺址每現世一次,必然有朱雲仙果出現,多則三顆,少則一顆。
朱雲仙果是三大宗門爭相搶奪的聖物!
為了避免無謂損失,以免大宗之間大開殺戒,南山、夢澤、東海三宗約定,這九幽城遺址的探尋任務,就由靈台境修士完成。
又因九幽城遺址出現的時間過於隨機,不便投入過多人手,所以三大宗門僅會派少數人駐守在夜叉國。
三宗明爭暗鬥,靈台境修士隕落無算,皆是因這朱雲仙桃之故。
千帆之中,忽有一舟放出一團奇詭的焰火,深藍色,如海的波紋,扶搖而上。
方圓數十里範圍內,都能看到這朵凌空綻放煙火的瑰麗,如同信標,只是不知在召喚何人。
半個時辰後,渡鴉呱呱忽然出現在島嶼上空,盤旋三周後,向東面展翅而去。
不多時,東邊一行四人,駕馭飛舟,飄然而至。
為首者赫然是古雷,在他身後是蔡充、翁厚和另一名東海宗靈台境修士。
三人處在高空,遙遙眺望遠處大澤中的巨型盆景。
詭譎的是,三人目光所見和神識查探居然出現了極大偏差!
神識之中,這個巨型盆景竟然是一個黑咕隆咚的洞穴,洞穴入口處,山石如刀悚然豎立,如張開了巨口的史前巨獸。
巨獸口內,深不見底,不知通達何處。
「遺址剛出現不久,看來我們趕在了夢澤宗和南山宗前面。」翁厚笑道。
「哈哈,想必夢璃仙子也想不到,我們在他們眼皮底下佈下了天羅地網。」蔡充回應道。
古雷不語,眼神閃爍,似乎在思考什麼。
「南山宗元氣大傷,能不能找到遺址,敢不敢和我東海宗拼一拼,尚未可知。」蔡充又道。
「古雷師兄,半月之前,我等勝券在握,本可將南山宗一網打盡,師兄為何同意了燕雲的提議?石濤既然身死,有不有來生,真那麼重要麼?畢竟,來生虛無縹緲,或許本就是一種幻想。」翁厚不解道。
「石濤師弟隕落,我恨不能將南山宗一眾宵小盡數屠戮,可惜,我等算錯了燕雲。」古雷沉吟道,「彼時,你我二人和燕雲酣戰已久,法力所剩不多,靈獸消耗殆盡,如果和燕雲以死相拼,殺了此獠自然不在話下,可也難保對方臨死反撲,此獠的神通,不容小覷啊難保不出現意外」
古雷繼續說道:「你不要忘了,我東海宗盡皆疲乏,是勞師,和南山宗拼得兩敗俱傷,只是便宜了夢澤宗。」
翁厚釋然,道:「原來師兄早就運籌帷幄,將敵我形勢握於掌中,師弟冒昧了。」
「哈哈,你我同門,有話盡可直言,虧你忍了如此之久!」
「是,師弟當小人了。」
「師弟如此評價自己,就不是小人,而是光明磊落的漢子。」
古雷說完,目光掃過三名同門,哈哈大笑起來。
「師兄,事不宜遲,我等捷足先登!」蔡充眼中冒着貪婪的光,以神識不斷查探如同巨獸大嘴的遺址入口。
「這是自然,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得給後來者出點題目。」古雷陰笑道。
「師兄所言甚是!」蔡充頓時領會古雷言語的含義。
雲夢澤中鬧出這麼大動靜,無需太久,消息就會一傳十、十傳百地傳播出去,夢澤宗和南山宗得到消息是遲早的事情。
明明知曉後者會來,當然就不能讓他們順順利利進入遺址。
一眾東海宗修士前後慢活,佈下了上十道陣法,如蜘蛛網一般將遺址周圍團團覆蓋,這才心滿意足的進入遺址。
天色要黑未黑之際,水天之際,一道白色的巨浪急速飛馳而來。
這是一條體形異常龐大的水怪,長達二十丈,渾身佈滿鱗片,嘴如鱷魚,頭上長着一隻獨角。
此獸是雲夢澤中的珍稀精怪——獨角鱷。
獨角鱷以兇猛殘忍著稱,能驅使此怪的,夢澤宗是獨一份。
夢澤宗是中土五大宗門中最奇特的存在,以女修為主,男修極少。
夢澤中的男修,多充當雜役和奴僕,毫無地位,聽命於女修。
駕馭獨角鱷的正是三名漁夫打扮的夢澤宗男修,而在此獸背脊,坐着以夢璃仙子為首的三十餘名女修。
她們的穿戴和行為很是豪放,鼓囊的胸脯露出半幅,腰肢美妙,玉足在水面上蕩漾,放眼春色,美不勝收。
三名男修面對如此香艷的場景,卻只低着頭,裝聾作啞,默不吭聲。
「小心!」夢璃仙子從鱷獸站起,凝視大澤中的九幽遺址。
「姐姐,怎麼了?」在夢璃身後,一名靈台境女修問道。
「夢珍,依據打探到的消息,九幽遺址出現在一個多時辰之前,這段時間內,誰也不敢保證,有沒有人捷足先登。」
「姐姐的意思是,有人在入口設了陷阱?」
「暫時看不出來,但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那奴家就以紅蜘蛛探一探!」
這名叫夢珍的女修取出一個瓦罐,吹出一口氣,破去罐口封印的黃色符籙。
隨後,夢珍將瓦罐祭在空中,接連打出法訣。
瓦罐頓時顫動不已,無數綠豆大小的血色蜘蛛爬了出來。
血色蜘蛛和空氣一接觸,身體急速漲大,朝着遺址所在方向,凌波爬去。
它們足下皆生有密密麻麻的剛毛,可浮在水面上,成群結隊,如千軍萬馬。
靈光閃過,遺址周圍突然出現三色霞光,十多道勾連天地的颶風出現,將血色蜘蛛撕裂,花花綠綠的汁液漫天散落。
「果然有古怪,姐姐真是神人也!」夢珍大吃一驚。
諸修見狀,亦皆駭然,那三名男修也抬起了頭顱,呆呆凝望着這恐怖的一幕。
「什麼神人,奴家只是出于謹慎罷了。」夢璃冷笑道。
「姐姐可看出這道陣法的來歷?」夢珍又問。
「東海宗的颶風陣!」夢璃銀牙一咬。
「颶風陣?聽說此陣的破解之法很耗時,那我們得抓緊了。」
「是,姐妹們,放出蠱蟲,全力衝擊陣法!」夢璃面色如霜,「陣法靈石耗盡,就是陣破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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