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羊村,裏面居住一位牧羊人,他因經常欺騙、愚弄他人而被逐出青青草原。
那日,又聾又瞎又啞又雙腿殘疾的可憐牧羊人聽着羊群的嘲笑,凝視羊村大門良久,臨走前恨出錚錚冷語:「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周科在發送前半段童話原稿後,再敲下一行字:「《狼來了》的故事大抵就是如此。」
約莫過了半分鐘,聊天框的另一頭髮來回復。
那是簡短的四個字,卻充斥着地獄十八層烈火澆身的怨怒與痛苦——「打回重寫。」
「為什麼?!」周科忿忿不平。
「我是讓你改編《狼來了》,不是讓你胡編!」
這次編輯回復得非常迅速,周科仿佛聽見了芊芊玉指狠敲在鍵盤上的啪嗒啪嗒聲,那是祖安鋼琴家的激情演奏。
「大哲學家伊索看到你寫的《狼來了》,當場就得被氣復活,直接由原作變原告!」
「我勸你老老實實寫作,不要再弄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拖延時間,死線是不會改的!」
「死線前交不出稿子,我就把你拖進小黑屋用碎紙機撕碎啊!撕碎!」
看着編輯下達的最後通牒,周科抱頭長吁,「唉,明明我覺得寫挺好的。」
他撓着亂糟糟的頭髮,站起身來準備洗漱,眼前卻出現一片暈眩迷離的黑光,腦瓜子嗡嗡的響。
有着從學生到工作以來的多年久坐經驗的周科深知,這不過是大腦短暫性缺血導致的直立性低血壓,站一會兒就好。
對,站一會兒就好........
「理之力,三段!」
伴隨着地球儀石雕亮出三道略顯模糊的行星環,男聲無喜無悲地高喝道。
整齊排列的人群中央,陽光照不退他的散漫,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氣息,黑眼圈略顯憂鬱的少年被男聲嚇得驚醒。
他捂着像是被人用榔頭猛敲了一下的腦袋,又暈又疼地發出哲學三問:
「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幹什麼?」
「科仔,你不是說要眯一會兒嗎?沒事吧?」
當周科睜開眼睛,一個長相溫柔的男生伸手扶住他的肩膀。
男生頭髮染成半金不金,半黃不黃的榴槤色,搭配上其清晰雅致的五官,倒挺別致。
尤其是左眼下方留有一顆淚痣,有幾分影視劇里為人類女孩私奔的吸血鬼貴公子的形象。
「你是?」
關於溫柔男生的記憶.......關於這個世界的記憶,無數記憶碎片就像是玻璃碴子一般齊齊扎入腦仁。
令周科切身體會到甘迺迪總統的感受——腦洞大開!
「李華?」
對男生名字脫口而出的一瞬間,他沒忍住那種強烈的暈眩感,捂嘴乾嘔起來。
這在李華眼裏成了另一個意思。
「喂喂,我們好歹做了兩年半的同桌,不至於看我一眼就想吐吧?」
李華滿嘴胡言,但還是相當關心同桌的,雙手始終扶住周科的身體。
「你看上去不太妙,需不需要善良大方、樂於助人的三好學生李華同學帶你去校醫室啊?」
「不,我沒事.......」
周科艱難擺手。
他沒什麼大礙,只是短時間內讀取了大量記憶,有些難以消化。
再緩一會兒就會好上許多。
在彎腰作嘔的十多秒里,他生理上的不適感就已經平復了七七八八。
不過心理上仍有餘悸。
「真的假的.......我起個身都能穿越?」
濟濟蹌蹌的學生排成隊站在操場,點綴嫩綠的校園風景在他眼裏逐漸清晰起來。
陌生又熟悉。
按照老套俗氣的說法,大約他的確穿越了。
他姓周單名一個科字,前世職業為一名童話作家,此時魂穿成一位同名同姓的17歲學生。
這本該是一件可喜可賀的幸事。
畢竟每一個人心中皆有遺憾,誰會不想要一個從頭再來的機會呢?
可腦中的記憶又告訴周科。
他現今所處的藍星跟他原本所在的地球存在着很大差異。
首先,藍星亘古及今都是擁有非凡神秘的。
傳說中的神靈是存在的。
那些在地球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人類學者,也儘是以凡人之軀,比肩神明的大魔導師。
比如,艾薩克·牛頓。
他是天墜魔法的創始人,支配引力的第一者,被藍星尊崇為『力學之父』。
再比如,邁克爾·法拉第。
他是磁暴魔法的開拓者,以人之智慧對撞神王宙斯的雷霆,打得眾神心服口服,被敬仰為『電學之父』。
之後更是奠定了電氣魔法時代的基底。
可以說,藍星的發展離不開魔法。
蒸汽動力依賴魔法,電力依賴魔法,就連互聯網依賴的也是魔法。
然而........沒錯,就是如此生硬轉折的然而。
欣欣向榮的平和時代就像是升得太快的肥皂泡一般,脆弱地破碎了。
約莫百年前,神靈和魔導師於一夜間消失於世間。
有關魔法的書籍資料跟着焚毀,保留下來的殘本十不存一。
當普通人姍姍反應過來的時候,歷史的斷層已經難以修復。
輝煌的魔法時代一去不復還。
而後的百年來,人類的時代幾乎沒有得到發展。
不過也不至於一無所獲,最起碼........人們找回了【真理】。
所謂的真理,即是那些隱沒的神靈與末法魔導所撰寫、所創造的非凡神秘,是輝煌魔法時代的最後饋贈。
它們寄宿於後人的靈魂,靜靜等待着復甦。
「李華?」
「誒,爸爸在。」
周科逐漸適應記憶,年齡有着一定差距的兩個靈魂在同一具軀體內完美融合。
他既是從地球穿越過來的周科,亦是在藍星土生土長的周科。
他對李華的感情深厚了起來,就像是他們本就相識許久。
看着眼前染着金髮的死黨,印象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覺得這張臉很蠢。
正常來說,學校是不允許學生染髮的。
但李華這人,偏是執拗,硬編出個祖上有個冰島白人,自己的頭髮是返祖現象。
本來以為是個藉口,沒想到李華翻出族譜,上面還真有個金髮大波浪的白種人。
學校領導也拿他沒辦法,索性任他去了。
「李華。」周科又喊了一聲。
這一聲很嚴肅,以至於李華不自禁眉頭緊鎖起來:「科仔,你沒事吧?你別嚇我啊!你出事的話,我作業抄誰的?」
「答應我。」
「答應你什麼?」李華有些不安,他察覺到周科的情緒不對勁。
「答應我!」
周科兩手抓住李華的肩膀,目光炯炯,語調深沉。
「好,我答應你!」
李華不知道周科在搞什麼。
兄弟像是留遺言般的架勢把他嚇着了,現在就算讓他獻出菊花,他也認了!
「以後你要給外國友人寫信,麻煩自己寫。」
「去你丫的!」
李華笑罵着推了周科一把,哪還不知道這是在調侃他這個屢番出現在英語試卷上的名字。
好心真是被狗吃了,白擔心那麼久。
「嘿嘿嘿。」周科樂呵呵地壞笑起來。
這既是掩飾穿越過來的違和感,也是在活絡兩人間的友情。
「你現在不嘔了?」李華捶了周科胸口一拳。
「頭不疼了,腰不酸了,連心臟也差點不跳了。」周科捂着胸口,說得真情實感。
「理之力,五段!資質中等。」
在兩人閒扯嘮嗑的時候,又是一道高喝聲傳來。
周科聞聲朝升旗台的位置眺望,平日裏用於演講的廣場擺放着兩座人高的石雕。
一座形似地球儀,一座是一本仰角向上翻開的書頁。
身着灰色西裝,將背頭梳得一絲不苟的男人手裏拿着一個平板,手指不時滑動,正在記錄着什麼。
男人身上有一種與他們,與普通人截然不同的氣息。
「協會管理人.......」周科低聲呢喃。
為了統一管理那些覺醒真理、識曉魔法的人,國家特別創立出『魔道協會』這一機構。
今天是高三第二學期,正是協會走入校園,檢測高三年級真理的時候。
僅選高三學生,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這個時期的學生接近成年,思想和法制觀念偏向成熟,不易衝動。
即便突然覺醒了真理的非凡力量,亦不會胡作非為。
「唉。」
鯨目往上捋動塌落下來的幾根髮絲,有些失望地嘆出一聲。
他是負責檢測廣城第一中學的真理覺醒的主考官。
第一中學是廣城最優秀的高校。
沒想到考核結果竟不太理想。
平均一百個人裏面有兩個人覺醒真理倒是在正常的概率範疇。
但是這些人覺醒的真理普遍知名度不高,能力也相較平庸。
「真是一代人不如一代人,再這樣下去,人類指不定哪天就被門獸吃光了。」
鯨目搖頭唏噓,幾縷髮絲如昆蟲觸鬚般鬆動吊落,臉上沒什麼表情變化。
「考官,我.......」
面容消瘦的少年聽到自己的資質僅是中等,不甘心地捏緊了拳頭。
鯨目當然瞧出了這抹情緒,不作理會,淡漠地說:
「同學,往右邊來,把手放上去就可以了。」
不甘的少年只能照着做,把手放在那個書頁石雕上面。
綠光盈盈,一本書毫無徵兆地出現在少年的頭頂,書的封面刻印着淺綠字體。
鯨目扭頭掃了一眼,朗聲說:「考生劉星,覺醒真理《沒傘的孩子,必須努力奔跑》,作者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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