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並不是真正的聽龍。
關月之知道這一點。
因為除去小錦和龐萬山之外,聽龍一共還有十一個人。
其中僅有兩人尚停留於絕頂初期的境界,其他的皆是絕頂中期。
他們全部是經過層層審核,被「挑選」出來的武人。
手裏頭不乾淨,掌握着一定的勢力,身份不易被察覺,還可能對朝廷產生威脅,是必要被控制住的不確定因素。
而眼前的七個「聽龍」之中,足足有六個,都仍未突破絕頂初期。
聽龍沒這麼弱。
關月之知道,小錦知道,但是在場的卻沒幾個人知道。
更何況,六個絕頂初期加一個絕頂中期境界的武人,對於大多數的江湖勢力來說,也已經足夠具有威懾力了。
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一張底牌,亦能讓大部分人相信,他們是朝廷留藏的後手。
對此,關月之尚猜不透其人的目的。
但這些人怎麼會知道聽龍的事,還清楚聽龍出行的裝扮,亦懂得聽龍內部的武功?
而且他們的手裏為什麼會有自己的黃諭?
關於這些問題,關月之只能想到一個答案,那就是聽龍之中出了叛徒。
所以她才會讓小錦去看看那些人衣袖上的花紋。
一直以來,聽龍里都有這麼幾條規矩,是成員們沒法徹底想明白的。
其中之一,即他們為什麼要統一制服。
事實上,他們的那身行頭,也可以被當作是一種標記。
雖然從大體上看,每一個聽龍的服裝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
但在一些細枝末節的地方,它們皆隱藏着根本性的不同。
當然除了服飾之外,聽龍在其他方面也都是這般。
一致又不一致。
如此,倘若有人不要命,試圖公開聽龍的秘密。
那麼關月之便能通過對這些細節的分析,第一時間查出此人是誰。
恰如袖口間的紋案。
假使眼前的這些人真的想要扮好聽龍,又事無巨細地仿照了一切。
這樣只要看過他們的衣服,關月之就能知道是哪一個,或者是哪幾個聽龍出了問題。
另一邊。
王戊此時尚在詫異那些「意外來客」的打扮。
結果下一刻,遠處依舊站在正殿上的黑衣人,便已經轉過了身來。
對着在場的江湖人運起內力,朗聲說了一句更叫她意外的話。
「在座諸位,多有打擾,我等乃皇上身邊的近前侍衛,聽龍奉從。今日至此,別無他求, 只望查明一些小事。此番武林大會, 規模甚大, 朝廷本該祝賀。然皇上聽聞,群雄之中亦有宵小,疑見邪教作亂, 更有舊國殘黨。故派我等前來,探個究竟。還望諸位行個方便, 我等辦完了事情, 也好回去交差。」
聽龍。
王戊明確地聽清了這兩個字, 也即刻便想起了關月之送她的那塊玉牌。
甚至這枚玉牌,此時就別在她的腰間。
將之取下一看, 振翅欲飛的孔雀身邊,那兩個字仿佛都變得清晰了起來。
一瞬間,像是想通了許多事情的王戊, 扯着嘴巴苦笑了一下。
她沒想到, 自己當時隨意念及的一句笑話, 如今竟然真的應驗了。
這關月之, 居然真的和皇家有關係。
無奈地轉過頭,看向了身後帶着的姑娘。
緊接着, 王戊便見到了女子正一臉凝重地靜立在那,而剛回來的小錦,卻又已經不知了去向。
大概是注意到了王戊的視線, 看着這人手持玉牌的樣子,關月之亦猜到了對方在想什麼。
她並沒有說太多的話, 只是微不可查地垂了垂眼睛,繼而對着王戊點了點頭。
「如果你有什麼想問的, 等到一切結束之後再說吧。」
「嗯。」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
再次察覺到事情不對的王戊,又故作輕鬆地拋了兩下手中的牌子。
「本來, 我是想將它直接還給你的。但這會兒,我又覺得我得再借它一段時間了,你不介意吧?」
此刻的王戊莫名有一種感覺,她之後或許會用上這東西。
「你拿着吧,反正都已經送給你了。」
對於這些小事,關月之當然並不介意,她現在更在意的, 還是那些突然到來的人究竟要做什麼。
事情還再繼續,自御林軍和七個絕頂高手的注視下,兩個校場的江湖人重新被聚集到了一起。
這裏畢竟是洛陽城郊,沒有人敢當眾觸朝廷的霉頭。
所以即使是有再大的不滿, 當下的江湖人,也還是壓抑着心中的脾氣。
人群變作了烏泱泱的一片,更顯得擁擠了一些。
「多謝各位的協助。」
見到此情此景,領頭的黑衣人滿意地笑了一下,隨後又對着眾人要求道。
「現在,請在場的絕頂高手上前,配合我等自封功力。放心,這只是為了防止苟且在暗中叛黨逃離,等事情一結束,我們就會立刻幫各位解封。」
「你說什麼!?」
然而,視功力大過性命的江湖人,又怎麼能接受這種解釋。
當即就有人站了出來,怒目圓睜地對着黑衣人厲聲呵斥道。
「你是想叫我輩任人宰割不成,你們這幫朝廷鷹犬,莫不是早就計劃好了這場面,欲要藉助此舉剷除異己!」
「就是!」
「我們不答應!」
「不答應!」
一些同樣有此擔憂的江湖人,也跟着站了起來。
他們的武功,基本都沒有踏入絕頂境界,可他們都還指着那些絕頂境界的武人撐腰呢。
天塌了有個高的頂着,哪有人在臨陣前自斷手腳的說法。
與此同時,人群中大多數的絕頂高手亦眉頭深鎖。
他們當然也不想被封住修為,這種事情,等於是將身家性命都交到了別人的手裏,一般人誰能放心。
但他們也不希望公開和朝廷作對。
畢竟朝廷的勢力,本就能壓服他們任何一家,再加上現在新出來的這七個人,眼下官府的水到底有多深,想來根本沒人能說得清楚。
所以,此時的他們同樣不確定該怎麼辦。
答應也不是,拒絕也不是。
只能幹坐着,任由着場面吵嚷。
「唰!」
直到天光之下,一道血光乍現。
所有的聲音頓時寂靜,死一般的無聲無息。
就連關月之的瞳孔,霎時間都縮成了針眼的大小。
因為她似乎,終於明白了眼前這些「聽龍」的目的。
今日一個不好,恐怕就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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