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然後變成魔法少女 第二十章 身體檢查

    「檢測報告出來了哦。」

    方亭市城郊,祖母綠的私人研究所中。

    圓滾滾的妖精玩偶自治療床邊蹦下,爪中握着一面小巧的鏡子,鏡面上則羅列着一串串的符文。它漫不經心地走到了翠雀的面前,懶洋洋地道:

    「嗯,怎麼說呢,情況似乎比我此前推測的還要複雜。」

    「比之前說的還要複雜?那她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態?」翠雀沉聲問道,蹙着眉望向不遠處的治療床。而床上躺着的,正是才被送過來的白靜萱。

    距湖畔春天的突發事件已經過去了數個小時。戰後,林昀以局長的身份通知了異策局的其他作戰人員,將戰場的傷員和死者都安排妥當,便帶着白靜萱來到了祖母綠的研究所。

    檢查的目的,自然是弄清楚那奇怪的黑裙形態是什麼。

    翠雀此前從未見過那個模樣的白靜萱,不僅僅是衣裝和外表上的變化,甚至就連性格和魔力都與平日的狀態有所不同。

    要說她在哪裏見過類似的形象,大概還要追溯到數個月前,與來自「爪痕」的叛逆魔法少女「麻雀」的戰鬥。

    那個時候的麻雀使用了一種被她稱作「半獸形」的戰鬥狀態,從而使半邊身體都被黃黑相間的紋路所覆蓋。那個時候,在她身上所表現出的衣裝樣貌,確實與此前的白靜萱有相似之處。

    這便讓翠雀不由得想起祖母綠此前告訴過她的話語:白靜萱,可能算是天生的「爪痕」。

    「你能記得我跟你說過的事,第一時間帶這個孩子來找我是對的。事實上,我此前跟你說的定義可能並不準確。」

    仿佛猜到了翠雀在想什麼一般,祖母綠操控着玩偶抬起鏡子,將鏡面遞到了翠雀的面前:

    「這個孩子的確是偏移者,但是並不是『魔法少女偏移向了殘獸』,而是『殘獸偏移向了魔法少女『。換言之,如果要從魔力底色去進行定義的話,她不是一個掌握了殘獸力量的魔法少女,而是一隻外形和力量形式都類似魔法少女的殘獸。」

    「……這兩者有什麼區別嗎?」翠雀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區別很大,後生。這意味着生命的本質不同。」

    玩偶晃了晃腦袋:「一個可以模仿狼嚎的人類,和一隻可以說人話的狼。哪怕他們彼此可以互相溝通,伱會覺得這二者是近似的生命嗎?」

    翠雀張了張嘴,但終究還是沉默不語。

    「是啊,看來你也明白了。」

    見到翠雀的反應,祖母綠也跟着嘆了口氣:「人類之中似乎有句古話,叫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殘獸這個種群就是人類與魔法少女天生的敵人,彼此之間可以說是不共戴天。而要從魔力性質去定義的話,那個孩子其實就是一隻陰差陽錯竊取了魔法少女力量的殘獸,是無比危險的敵人。」

    「……我不認可這樣的說法。她不是敵人,沒有傷害任何無辜的人。」

    翠雀認真地看着面前的玩偶:「恰恰相反,她已經作為魔法少女拯救了許多平民。」

    「冷靜點,後生。我並不是在說她已經成為了我們的敵人。」

    玩偶收回了手中的鏡子:「我只是在告訴你,當一個不知內情的外人發現了這個孩子的身份後,到底會產生怎樣的想法。」

    「你可以轉換角度去想一想,如果你不認識這個孩子,你也不知道她的本性。當你得知一個陌生人居然是使用着魔法少女力量的殘獸,你會怎麼想?」

    「相信我,大多數人的態度都會是疏遠與警惕;少數人則會直接因此抱有敵意。」

    翠雀無法反駁祖母綠的話。她知道,這很有可能就是事實。

    「那麼,為什麼會這樣?」

    她只能垂下視線,有些不解道:「為什麼這個孩子的魔力會是這樣?」

    「要說實話,那就是我也不知道。但不妨礙我提出一些猜測。」

    祖母綠慢悠悠地道:「我以前聽說過類似的傳聞,所以最有可能的一種猜測就是:這是黑燼黎明的手筆。」

    「……又是他們?」

    「當然又是他們,除了他們和爪痕以外,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人每天都只在搗鼓殘獸的力量?」

    玩偶有些滑稽地攤了攤爪子:「我應該和你說過,黑燼黎明雖然是近二十年才發展壯大的組織,但是它們並非近二十年才成立,其前身很久以前就在間界之中存在着。」

    「大概一百年前的時候,我就聽一個間界人說過,『使徒』——哦,就是黑燼黎明這幫人以前的名字,總之,他們在搗鼓一些很新鮮的玩意。他們似乎不滿足於借用殘獸的力量,利用殘獸的力量這種模式,他們想要更進一步——製造出天生就擁有殘獸魔力性質的人類。」

    「而這樣的欲求,催生了一種名為『造聖計劃』的東西。」

    玩偶指了指不遠處的研究台:「具體的內容和實質的操作我並不知道,畢竟這些傢伙以前就像蟑螂一樣,只會躲在陰暗的角落裏玩些噁心的把戲。但是,這個計劃之中的一些名詞還是不可避免地流傳到了我的資料台上。」

    「……『不可避免』,哦,這樣啊。」

    翠雀眯着眼點了點頭,在心中把這個詞和祖母綠口中的『高潔美好』劃到了同一個分類:「所以呢,是什麼樣的名詞?」

    她沒有去質疑這個信息的真實性,因為「造聖計劃」這個詞語,她已經從別人的口中聽說過。

    【從造聖計劃成功,聖子降臨開始,我們就都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這是月圓節的那夜凌晨,摩絲所說的原話。

    當時的翠雀並沒有理解這句話的含義,那時兩人仍然在生死搏殺之中,也容不得她去細想。沒想到半個月以後,居然又在祖母綠這裏聽到了同樣的詞語。

    ——「『聖子』、『獸子』、『祭子』。」

    祖母綠用毫無起伏的聲音念誦着:「沒有具體的釋義,沒有相關的描述,甚至沒有任何的實例,僅僅只是這麼幾個孤零零的詞語而已。但是,光是看到這幾個詞的對應關係,大概就能聯想到一些什麼了。」

    「聖」與「獸」,這兩個字在黑燼黎明的認知之中似乎是高度綁定與關聯的。而「祭子」這個詞的「祭」,自然也會讓人聯想到那些人渣一直在暗中進行的獻祭行為,進而從中嗅到濃濃的血腥味。

    「您的意思是,薄雪……這個孩子,就是這個所謂計劃的關聯者?」

    翠雀疑惑道:「但是,從我了解過的資料來看,這個孩子應該和黑燼黎明沒什麼交集才對。在這之前,她也只是一個無辜的孤兒。」

    「這件事情,可能你得問問她自己了。」

    祖母綠指了指治療床上沉眠的白靜萱:「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說,她在與黑燼黎明戰鬥的過程之中發生了這樣的變化。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從那些人的口中知道了些什麼。」

    祖母綠的話讓翠雀想起來到研究所之前,自己在戰場看到的那隻蛹階殘獸,或者說殘獸屍體。正常的蛹階殘獸是不可能脫離自己的巢穴,獨自出現在那裏的,所以那隻殘獸大概率是黑燼黎明的獸化者。

    對方不惜動用異策局之中的暗子,也要想辦法在這個時間點去接觸白靜萱,想來知道某些實情。可惜如今只剩下一具鮮活的殘獸屍體,大概率是給不出什麼有效信息了。


    「總之,檢查的結果就是這樣,這個孩子現在的狀態並不是什麼『異常』。不如說這才是她應該表現出的模樣,所以你也不需要擔心她的身體受到什麼負荷與傷害。」

    合上雙爪,輕輕地拍了拍,玩偶轉過身,重新回到了治療床的旁側:「與其在這裏擔心這個孩子有什麼異狀,你更應該思考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

    「我自己該怎麼做……嗎。」

    翠雀若有所思地重複着這句話:「那麼,您有什麼建議嗎?」

    「你想要的是寶石權杖的建議,還是魔法少女祖母綠個人的建議?」

    「寶石權杖會怎麼建議?」

    「會建議你直接把不穩定的因素扼殺在搖籃里。殺了這個孩子,或者把她送到研究院,作為接下來的研究素材。」

    祖母綠的聲音聽上去漫不經心:「沒有人能夠保證這個女孩未來不會走上歧路,與爪痕的那些叛徒踏上同樣的道路。而若是讓她成長起來,無疑會比那些人更加危險。」

    「的確是非常寶石權杖的建議。」翠雀平靜地點了點頭,「那麼稍微有人性一點的建議呢?」

    「並不是什麼有人性的建議,只是作為一名長輩,對於魔法少女的後輩們起碼的同理心罷了。」

    操控玩偶停下了治療床的運轉,祖母綠慵懶的聲音中難得帶上了幾分嚴肅:

    「如果你真的希望這個孩子走在正路上,那麼可能就要辛苦一下你自己,花費更多的精力去教育與引導她了。」

    「而這註定是一條充滿困難的道路。殘獸的魔力性質會不斷影響這個孩子的思考模式,讓她變得習慣鮮血,習慣殺戮;除此以外,外界也必然會對她報以警惕與懷疑的目光,甚至會不乏誤解。」

    「我並不認為這個建議是『有人性』的,因為這樣對你來說會十分不公平。你需要考慮清楚,自己真的有必要為了這個孩子這樣做。」

    「或者說,你還有餘力去為她這樣做嗎,後生?」

    ——自己還有餘力嗎?

    翠雀默默地思考着。而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並不需要深思熟慮,因為必然是否定的。

    祖母綠所說的話聽上去過去現實,甚至顯得有些冷酷,但是每一句都是切實的詰問,讓翠雀不得不認真去反思。

    雖然尚且處於誤會之中,但是自己已經有了一個女兒要養;除此以外,作為魔法少女去教導三個後輩也已經十分費神;異策局如今百廢待興,想要把方亭市打造成一個更安全的地方,局長的工作也不能懈怠;明年的認證考核在即,這也是一個需要前期準備的工作。

    而若是要深入教育引導白靜萱,自己就必然要在其身上投入更多的時間與精力,使得其他事務分潤到的時間變少。

    但是,這個問題的評判基準,其實並不是自己的「餘力」。

    只要翠雀回想起穿着黑裙的白靜萱望向自己的眼神,那種期待着回應,期待着認可的眼神,這樣的理性思考便都成為了細枝末節。

    只有自己能夠做到這件事了,她告訴自己。

    並非是自作多情,而是她能清晰地感知到,當白靜萱的魔力展現出獸的一面時,其與「人」的關聯就已經變得無比微弱。

    失去了父母,失去了理想,拯救自己的魔法少女死於意外,「魔法少女」的身份認同也岌岌可危。白靜萱與「人」這一面的聯繫所剩無幾,宛如脫了線的風箏一般,隨時會飄向不可知的遠方。

    在那個時候,翠雀唯一能做的,就是成為那根「風箏線」。她順應了白靜萱的期望,承認了「母親」的身份。

    這樣做,固然能一時喚回白靜萱,勉強維持住她與「人」的關聯性。但副作用也是存在的:只要翠雀不去維繫這根「風箏線」的存在,這最後的聯繫也就消失了。

    換言之,在幫助白靜萱建立新的聯繫之前,翠雀就是唯一一個能夠引導這個孩子的人。這個孩子接下來是走上正途還是偏向歧路,將會與她息息相關。

    她所思考的,早就已經不是「要不要去做」,而是「該如何去做」。

    只是這個問題註定是沒有標準答案的,只靠空想也不可能得出什麼有意義的結論。一切還得先落到實處再說。

    告別了祖母綠,帶着白靜萱離開了研究所,翠雀將白靜萱背上車,載着她駛上了回家的路途。

    時間已經是傍晚,昏黃的陽光透過車前窗灑入車內。一直沉眠着的白靜萱在夕陽暈紅的後座上醒來,有些迷茫地環顧四周,然後,通過倒車鏡看到了前排的翠雀。

    「老師?」

    她先是有些疑惑地喊了一聲,然後似是在回憶着什麼一般,有些奇怪地道:「我現在是怎麼了?」

    「你睡着了,所以我開車帶你回去。」翠雀平靜地解釋道。

    「我睡着了?」

    白靜萱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手,神情恍惚:「我記得我的手好像長出了爪子?我好像打敗了壞人,還救了異策局的大家?這些……都是做夢嗎?」

    「不是做夢,那些都是真的。」

    翠雀的聲音清冷而柔和:「只不過你最後暈過去了。你做得很好,我為你驕傲。」

    「都是真的?」

    白靜萱微微一愣,然後眨了眨眼,忽地有些猶豫道:

    「那我記得,我是不是還喊了老師媽媽?然後老師你、你……承認了?」

    車中一時無人應聲。

    車窗外的馬路上鳴笛聲不斷,但都隔絕在了這片空間之外,劃分出了兩個世界。

    「……嗯,不是做夢。」

    翠雀握着方向盤,望着前方的車流,在長久的沉默之後,終於露出了有些堅定的神色,認真地開口道:

    「你說的沒錯,以後我來當你的媽媽。薄雪……不,小萱。」

    這是她在魔法少女的姿態下第一次放棄用代號,直接用名字稱呼白靜萱,所以說完這句話後,她下意識目光瞟向倒車鏡,想看看白靜萱是否能夠認可這樣的說法。

    但她卻未曾想到,透過倒車鏡所看到的,是女孩的笑容。

    是自從她見到這個孩子以來,從未在其臉上見到過的笑容。

    並非是乖巧而懂事的微笑,也不是戰鬥時下意識流露的狂笑。而是一種真正屬於這個年齡的孩子,好像真的有什麼美滿事情一般的,歡欣的笑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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