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爺嚇得癱軟在地,望着馬背上的李毅,哭喊着道:「大人,我真的與監察御史劉忠州有親,你不能這樣對待我。」
李毅冷冷的注視着他道:「我知道你說的是真的。我現在問你,是不是你派人刺殺的管糧判官史可法?」
馬老爺臉色大變,一臉無辜的道:「大人,我是歸德堡的官紳,有朝廷發下來的官身,如何會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可是紅兒山的馬賊可不是這般說的。」
聽到紅兒山的馬賊已經被抓,馬老爺大吃一驚,官府的行動怎麼可能這麼快?
若是換做官府查案,怕是十天半個月都找不到線索,更不要說去紅兒山拿人。
也只有李毅雷厲風行,手段狠辣,這才打得劉忠州和馬老爺猝不及防。
馬老爺神情慌張的看着李毅,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幾乎絕望。
但他心裏將劉忠州當做救命稻草,掙扎着要站起來,但是被官兵壓了下去。
李毅使了個眼色,幾個官兵放了他。
馬老爺站起身,盯着李毅道:「大人,馬賊本就是賊寇,他們說的話如何能信?這一切都是誤會,只要你放了我,我願意拿出來三千兩銀子,並且等我那女婿到來,我定會讓他重用你,提拔你。」
這淺顯的賄賂手段,讓李毅忍不住露出笑容。
他上前逼視着他的胖臉道:「從我打破你家大宅的那一刻起,你就該丟掉這些幻想。你以為劉忠州能救得了你。」
馬老爺硬氣道:「無憑無據,你又如何能治得了我的罪。這位大人,你得罪了我,得罪了監察御史,該丟掉幻想的應該是你。」
李毅連連冷笑,目光變得冰冷道:「既然馬老爺不肯合作,那就只能吃些苦頭了。」
說完看向一旁的布顏。
布顏立刻心領神會,直接讓官兵將馬老爺綁到了一張椅子上。
馬老爺一臉驚恐的看着李毅,他知道眼前這個對手是想拿下他的口供。
「馬老爺,紅兒山的馬賊已經招了,你再怎麼負隅頑抗也沒有什麼用。現在我問你,你為什麼要刺殺史可法?」
馬老爺一言不發,只是冷冷的看着李毅,道:「大人,我不認識什麼馬賊,也從未刺殺過史可法。」
李毅對着布顏使了個眼色。
布顏走上前去。
看到這一幕,馬老爺大叫道:「你們不能這樣對我。這是刑訊逼供,你們就算拿到我的證詞也沒有用,我女婿不會坐視不管的。」
李毅皺着眉頭看着他。
不得不說,他說的有道理。
劉忠州是風憲官,自己若是真的用刑,那麼證詞也會很容易被推翻。
馬老爺看到李毅有些投鼠忌器,叫囂的道:「官爺,看你少年有為,能走到這一步怕是不容易。放了我,一切都還有迴旋的餘地,不然你的前程富貴,怕是都完了。」
布顏轉頭看向李毅。
「倒是有幾分骨氣,可惜你的骨氣用錯了地方。」
李毅根本沒有時間和他周旋,此刻劉忠州定然在想辦法對付自己,多拖一刻鐘,形勢都可能出意外。
想到這裏,李毅的眼眸更加冰冷,轉頭道:「布顏,去將他兒子和孫子都押上來。」
布顏轉頭去了後院,不久就將馬家直系血脈全都押了過來。
望着痛哭流涕,連連求饒的家眷,馬老爺雙眼怒睜,大吼道。
「有什麼衝着我來,不要傷害我的家人。」
李毅冷冷一笑,輕蔑道:「原來你也憐惜家人。既然如此,就從實招來。」
馬老爺滿臉恨意的望着李毅,咬牙道:「我從未派人刺殺史可法。那些馬賊的口供是假的,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們馬家。」
李毅眼中凶光一閃,揮手道:「將他的兒子押到大門外,斬首示眾。」
布顏望着殺氣凜冽的李毅,不敢怠慢,直接抓着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就要拖去內院。
男子原本就被院中的血腥場面嚇得哆哆嗦嗦,此刻見要處決自己,更是驚聲尖叫,拼命的掙扎。
布顏一刀柄敲在他的頭上,直接拽着領子就去了內院。
馬老爺渾身顫抖的看着這一幕,幾次想要張口,最後只是滿臉痛苦的閉上眼睛。
不一會,只聽到一聲悽厲的慘叫聲,布顏提着一顆鮮血淋漓的人頭走出來,直接扔在地上。
馬老爺目眥欲裂的望着血肉模糊的人頭,只覺得胸口一痛,張口就噴出一口鮮血。
他表情猙獰的望着李毅,怨恨的道:「狗賊,我絕不會放過你。你永遠也別想拿到我的口供,等劉忠州趕來,我要將你,將你的家人全都拆骨扒皮。」
李毅冷笑着道:「確實是個好辦法,那我就讓你先親眼看看。」
說完對着布顏厲聲道:「將馬家直系親屬全都斬盡殺絕,再將人頭擺在馬老爺面前,讓他們一家團聚。」
殺氣騰騰的話不僅讓馬老爺,就連周圍的碎金鎮官兵也齊齊一驚。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冷酷無情的操守大人,此刻心神震盪,對李毅崇敬之餘,更添加了幾分畏懼。
布顏看了眼李毅的眼色,立刻上前抓住馬老爺兩個孫子。
兩個孩子嚇得哇哇大哭,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接被拎着去了後院。
馬老爺只有一個獨子,兩個孫子。
此刻獨子被殺,要是兩個孫子也死了,那他就要絕戶了。
他心中無比糾結。
此刻自己要是認罪,那馬家定然被抄家滅族,可一雙孫子因為年幼還能活。
若是不認罪,就算馬家還在,可是他這一支就徹底斷絕了。
馬老爺內心無比痛苦,可是望着孫子轉眼就要被帶走,他再也受不了這份折磨,徹底崩潰了。
「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李毅輕吐一口濁氣,慢慢地走到馬老爺身前,看到他再無剛剛的死硬,突然之間,一腳踢出,將他直接踹飛一丈遠。
馬老爺在地上滾出老遠,卻立刻像一條狗一樣膝行上前,哀求道。
「大人,我真的願意說。快些放了孩子吧。」
「真是賤骨頭。」
李毅冷冷掃了他一眼,讓布顏將兩個孩子帶回來,讓人叫來他們母親照顧。
「說,你為什麼要刺殺史可法?」
馬老爺嘴唇微動,最後長嘆一聲道:「還不是因為侵佔軍屯之事。我馬家祖上是靖難功臣,後來定居歸德堡多次任官掌權,軍屯皆入我馬家之手,鄉里農夫大多是我馬家佃戶。
豈料史可法清查軍屯,竟然要我馬家補交歷年隱匿拖欠的稅賦。這可是上萬兩銀子,更不要說還要我馬家分田,如此簡直就是掘我馬家根基。由此,我才鋌而走險,讓馬賊刺殺他。」
「事敗後,你又是如何處理的?」
「當晚我讓馬賊混入馬家商隊出關,因為沿途打點得當,根本無人搜查,他們才安全返回紅兒山,豈料還是被你抓住了。」
馬老爺眼神複雜的望着李毅,又恨又畏的道。
「那你又是如何託付劉忠州的呢?」李毅繼續發問。
馬老爺有所猶豫。
他還抱有一絲希冀,盼望劉忠州能夠幫馬家脫罪,所以不太想說。
李毅冷冷道:「現在我是給你機會,此刻劉忠州救不了你,更救不了你一對孫子。」
聽到李毅的威脅,馬老爺心底一涼,絕望的道。
「事後我派管家與劉忠州聯繫,讓他走兵備憲司的門路,將線索消除,本以為這樣一來就死無對證,只是沒想到,竟然還會被你查到線索。」
李毅心中冷笑。
若是沒有這件事,自己想查到馬家怕是要費不少功夫。
正是馬老爺聰明反被聰明誤,才被自己收買了紀先生,找到了線索,順藤摸瓜將經過查清楚,抓到人證。
「好了,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你和劉忠州是什麼關係?」李毅繼續追問。
馬老爺抬頭看了李毅一眼,苦澀的道:「你是想對付劉忠州?」
「直接回答我的問題。」李毅沒有解釋。
馬老爺嘆息一聲道:「劉忠州到任後,我們延綏大戶照規矩宴請過他,賄賂了兩千兩銀子。為了攀上他的關係,我讓女兒出面服侍他,後來成為他的妾室,我們馬家在榆林的兩座府宅也轉給他居住。
從此之後,我們馬家在延綏地位穩固,可以說是橫行無忌,正因此,我才敢刺殺史可法。」
「那你有轉讓的文書,來往的書信嗎?」
李毅一雙銳利的眼睛緊盯着馬老爺。
馬老爺猶豫片刻,最後徹底放棄抵抗。
「在我書房書櫥後的暗格里,不僅是劉忠州,延綏乃至朝廷中許多官員的孝敬都有賬本。」
李毅轉頭對着布顏道:「你帶他去寫了證詞,簽字畫押。然後將文書賬本帶過來。」
布顏點頭答應。
等到他們離開,兩個碎金軍官兵押着馬老爺的兒子走了出來。
原來剛剛布顏並沒有真砍了他的腦袋,而是做戲之後用死人頭代替。
因為血肉模糊,一時激動,馬老爺根本分辨不出來,這才信以為真。
望着癱軟在地,滿褲子屎尿的男子,李毅嫌棄的擺擺手道:「將他用冷水澆醒,將馬家家眷管家分開關押,審問口供。」
官兵高呼遵命,轉身離開。
李毅望着一片狼藉的院子,心裏卻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如今拿到了馬老爺的口供,又有馬賊和王凌峰等人作證,馬家的罪名已經坐實。
而且還掌握了劉忠州貪污受賄的證據,可以說是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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