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廷的手勁很大,那韁繩就跟棍子一樣砸在鄭路的身上,讓鄭路一時承受不住,整個人都往前趴去。
狼狽倒在台階之下。
可在郁方跟前,他不敢有任何反抗,甚至連不滿都不敢表現出來,「郁大人,爵位是聖上賜的。」所以,郁方不能擅自做主如此做。
他虛弱的用雙手撐着自己爬起來,「只要能讓郁大人解氣,小人任由郁大人打罵。」
魏伊人看着鄭路不過就挨了一下,這就跟死了半截一樣,這樣的人還妄圖立下軍功?可笑的很,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估摸光看看他就能嚇壞了。
這還是魏伊人頭一次看郁方動怒,她猶豫着想要上前求情,並非是為了鄭璐,而是不值當的跟這樣的人上火。
於郁方而言,鄭路就是街邊的螞蟻,再怎麼折騰都不能入郁方的眼。
可魏伊人還未說話,郁方直接拿出自己的令牌,「去宮裏稟報聖上,即刻下旨。」
郁方敢這麼說,可見有十足的把握,聖上一定會給郁方這個面子。
之前處置鄭路,那是因為朝廷,而現在已經擺明了,就是郁方自己要跟鄭家過不去。
「小人知錯,小人知錯。」鄭路爬着往前,希望如此卑微的他讓郁方可憐。
郁方卻連眼皮都沒抬,直接催促下頭人快去,他主意一定。
鄭路渾身都沾了泥土,可眼瞅着郁方不打算改變心意,看着那入宮的馬蹄聲越來越遠,鄭路的心死了,他抬頭緩緩抬頭定定的看着郁方,「郁大人,您這是以權壓人!」
聽了這話,郁方笑了,「是又如何?」
莫要說他今日只是削了他的爵,就算是血洗鄭家又能如何?
他是太后的侄子,皇帝的表兄,國舅的嫡長子,是已故的祖父點名繼承國公爵位的少主,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想做什麼不行?
皇家之怒,從來都是屍橫遍野。
郁方懶得與他計較,便讓他以為,郁方這般天子驕子只能在那條條框框內活着?簡直愚蠢的可笑!
廣廷不屑的掃了一眼鄭路,鄭派為什麼會瘋,只是單純的因為入獄嗎?鄭家人簡直都是痴傻。
因為他知道,上面有人壓着鄭家,上面的人掌權,就永遠不會讓鄭家的人有所作為。
這才是最讓人絕望的!
鄭路頹然的跪在地上,滿心的後悔。
若是能重來,他如何也不會嘴賤的攀扯郁方。
「郁大人今日前來,想必是有事。」這樣的郁方,是讓魏伊人有些害怕的,可是現在不得不上前說話。
郁方這才發了脾氣,魏伊人再如何也不可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去求郁方收回成命,硬着頭皮上前,想着先將郁方迎進屋內,莫要讓人看了笑話。
郁方倒是配合的點頭,跟着魏伊人進了院子。
月光下,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
等着郁方坐下後,魏伊人親自給他添上茶水,「因為我牽扯了郁大人的名聲,這廂給郁大人賠罪了。」
說着,便往後退了一步,微微屈膝。
「只是,鄭家老侯爺到底是有功之臣,您身正自不怕影子斜。」魏伊人原想着勸幾句,畢竟罷爵的事不算小,免得引人揣測,倒不如就此作罷。
鄭路也得了教訓,想來以後也不敢胡亂攀咬人。
郁方並沒有去扶魏伊人,而後突然出聲打斷了魏伊人的話,「若本官說,本官心中有愧,被人戳中心思,惱羞成怒呢?」
郁方的話,擲地有聲,無半分遮掩。
只是,他倒是坦蕩的說了,可落在魏伊人的耳朵里,無疑於平地驚雷。
之前一直覺得郁方溫和有禮,今個發這麼大脾氣,魏伊人才見識到郁方的另一面,突然間來這麼一句,嚇的魏伊人一時都反應不過來。
香附原是立在門邊等着伺候,郁方這話一出,嚇的香附身子晃了一下,這是她能聽的嗎?
香附趕緊屏退了左右。
只是等着回神後,香附又將心提了起來。
她就覺得郁方不對勁吧,果真不是她想多了,郁方就是這個意思,他要納了自家姑娘?
香附擔憂的看向屋子,與人為妾註定是要受委屈的。
現下鄭家倒了,魏家二房也倒了,魏伊人憑着魏易安的名號,也許能再尋到營生呢?
天高海闊還有指望,可若入了內宅,還不是當家夫人,魏伊人的日子只能是一眼望到頭了。
因為,一旦為妾,你想要抬為正妻,尤其是郁家這樣的門第,幾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郁方今日擺了皇家的架子,魏伊人又如何的拒絕?
要是裏面的是鄭家,香附都敢直接進去拼命,不讓他們糟踐自家姑娘,可偏偏裏面是郁方,你要是讓郁方生氣了,他都能隨口說血洗鄭家的話,那強佔自家姑娘也不過在一念之間。
香附越想越害怕,在無措的時候,抬頭看見一旁閉目養神的廣廷,他滿臉的從容,看樣子已經知道他家主子的心思。
畢竟,魏伊人到底是嫁過人的身份,也不是妄自菲薄,而確實是,自家姑娘的身份,給人家當通房也都是高攀。
廣廷若是剛知道郁方的心思,該是為他家主子發愁才是。
屋子裏頭,安靜的落針可聞,魏伊人緩和過來,只能幹笑一聲,「郁大人說笑了。」
郁方看魏伊人拘謹的模樣,不由的嘆息,明明前些日子他們還相談甚歡,今日卻好似又成了陌生人,「嚇到你了?」
郁方溫聲說了句,抬手示意魏伊人起身。
他靠在椅子上,暗笑自己的衝動。已經有幾年,自己沒有如此的失態過了。
劉家的事,鄭路不知道,可是郁方在劉尚書求到聖上跟前尋太醫的時候,便已經聽說了這事,今個太醫回宮復命,才稟報了劉二公子的病情,郁方怎麼也沒想到,劉二公子竟然得了絕症。這廂郁方從宮裏出來,連衣裳都沒來得及換,騎馬直奔魏伊人這。
沒想到,剛到就聽見鄭路這個不長眼的在這門口大放厥詞給魏伊人添堵。
當下郁方的火氣就上來了。
從前是有禮儀的枷鎖,讓他不敢思不敢問,後來憐惜魏伊人的志氣,他就算有心也是暗搓搓的幫忙,而今,他到底憋不住,敞亮的站在人前,就是要將魏伊人護在身後。
哪怕,驚動了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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