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聽到動靜,越來越多的士兵往這裏趕來,沒完沒了的攻擊,譚晨已經筋疲力盡了。
當第四隊士兵闖進控制室後,譚晨終於放棄了。
子彈如雨點一般落在譚晨身上,雨落芭蕉般噼里啪啦的一陣顫抖,連續射擊三分鐘,士兵終於停下了,一排排的站在譚晨四周將他包圍在控制室裏面。
譚晨的倒在血泊之中一動不動,沉睡前點燃了從獅鷲哪裏搜刮來的炸藥。
轟隆一聲巨響,控制室里所有的士兵被火焰吞噬。
爆炸聲通過通訊器都這麼恐怖,現場可想而知。
當畫面傳回姜和手裏的時候,姜和好像一點也不吃驚,反而坐在飛行器里的真皮座椅上,托着下巴,看的正起勁。
屬下不理解了。
方才那麼着急的讓他們撤離,現在看到那個學生與士兵同歸於盡,大人怎麼一點也不着急?
所以是不愛了是嗎?
「首領吩咐的任務已完成,讓他們撤。」姜和笑嘻嘻的看着畫面里倒在血泊中的人,越看越開心。
屬下明白,大人又犯病了。
大人總是有兩幅面孔,一面善良正直,一面冷血無情,雖然他們幹的都是同樣的事,但是他更喜歡跟正直的一面接觸,總覺得這樣才是大人最真實的樣子,才更像個人。
「是。」屬下轉身對着通訊器說着什麼,姜和手裏的視頻出現了變化,滾滾硝煙中一個人影爬出了廢墟。
姜和面上笑意更甚,端起酒杯將紅色透亮的酒液一飲而盡。
隨着無數飛行器撤離基地,魔鬼涯下發生了大爆炸了。
範圍太大,聲勢浩大,即使在市區都能感受到波動和一聲聲的巨響。
……
另一邊。
爬出廢墟的譚晨,終於找到了關押着蘇辰和李元的地方,一間醫學實驗室,不知道發生什麼事這裏所有的守衛一夕之間全部不見了蹤影。
出了控制室便沒再遇到一個活人。
反而在一間巨大無比的實驗室里找到了沉睡在醫學艙里的蘇辰和李元,直到譚晨破壞了艙體他們才清醒過來。
實驗室里,一個個如膠囊一般的玻璃罩子裏,沉睡着非人的實驗體,一眼望不到頭的膠囊艙體,一眼望不到頭的怪物。
一排排一列列,看的人觸目驚心。
其中,譚晨看到了熟悉的藍皮人。
頎長的四肢,尖瘦的下巴,圓圓的腦袋上一對螞蟻觸角,圓溜溜的眼睛現在緊閉着,身後一雙肉翼將他們包裹在一種液體中,隨着氣泡浮浮沉沉。
譚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原來那個「她」真的是人。
同時,實驗體中,蘇辰找到了他們的同學。
但是他們就不如譚晨幾人幸運,找到時已經成了基地的「實驗材料」,連人形都沒有了,只剩意識清醒着。
當觸碰到玻璃罩時,他們醒了,惶恐不安的看着外面的人,直到看清是他們後,頓時喜極而泣,隔着玻璃罩,向他們求救。。
「副隊,李元,你們怎麼才來啊,快救救我我不想被做實驗,不想變成怪物!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蘇辰李元的眼眶歘的一下就紅了。
既害怕又心痛,好不容易找不到失蹤的的同學了,可他們現在卻被人硬生生的改造成了非人的怪物。
「不要害怕,我們來了,我現在就救你們出來。」蘇辰擦着眼淚,手中的長劍砍在玻璃罩上,罩子連一點擦痕都沒有。
蘇辰急哭了,「怎麼打不開,我打不開,你們告訴我該怎麼做才能救你們出來!我該怎麼做?」
李元也是一樣,他的武器是一把重斧,砍在玻璃罩上隱隱留下一點痕跡,只是他砍錯了。
就在玻璃罩裂開的瞬間,裏面蜷縮在一起的怪物衝破了封鎖跑了出來。
「桀桀桀桀,出來了,我終於出來,我要殺光你們,我要殺你們所有人,你們誰也別想傷害我!!」
李元直面承受了怪物的全部攻擊,瞬間被彈飛了出去,撞到了另一個玻璃罩上,裏面的怪物被驚醒,奮力撞向玻璃罩。
「咚」「咚」「咚」
卡擦一聲玻璃罩裂開了,一隻長着手腳的巨鯊跳了出來,抓起地上的李元就往嘴裏送。
「吼!!!」
「咚咚咚!」看見被抓的李元,那些變成怪物的同學,被激發了凶性,紛紛撞擊着玻璃罩,加上譚晨和蘇辰相繼劈砍,雙向受力,玻璃罩變的脆弱不堪。
咔咔幾聲,十幾個玻璃罩先後破解,奇形怪狀的非人物種默契的沖向巨鯊,啃咬,撕扯,纏繞,李元救了下來。
巨鯊也被他們吃了一半。
那個撞飛李元的怪物嘶吼着,朝他們沖了過去,場面再次混亂起來,血肉橫飛。
李元被嚇到了,看到血腥的場面嘔吐不止。
不消片刻,戰鬥結束。
被蘇辰指認為同學的非人物種獲得了勝利。
他們歡呼勝利的時候,譚晨三人下意識戒備起來,一時間大家都沉默了。
誰也沒有靠近,他們停在了十米外的地方,靜靜的看着他們。
其中有人突然悲慟的大喊一聲,「殺了我,副隊殺了我,我不想變成怪物,我不想變成這樣的!」
有一個,就有第二個,陸續這樣的聲音越來越多。
「求副隊幫幫我,我不想這樣見我的家人,我寧願傳回死訊也不願變成怪物,永不見天日!」
「副隊我不想死,我想去見爺爺,我只有爺爺一個親人,爺爺也只有我,可是我不想這樣去見爺爺,他年紀大了會害怕,副隊你能不能想想辦法,求求你了副隊……」
「我不想這樣去見爸爸媽媽……」
「嗚嗚嗚啊啊啊赫赫哈……」
「副隊……」
有幾個連聲音都發不出來,沙啞的聲線一下子就讓他想起來那個改造他身體的藍皮人。他們的樣子一般無二,只是膚色還不夠純粹,藍色中帶着紫紅色,像被剝了皮的青蛙。
譚晨的心如被重錘敲了一般,震的他呼吸困難。
他一個外人尚且如此,何況蘇辰和李元,這些變的面目全非的怪物都是他們朝夕相處的同學,是朋友,是戰友。
讓他親手殺了它們,太過於殘忍。
但是必須有人去這件事。
蘇辰心中糾結着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只覺得渾身冰涼,心裏面有着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恐懼,他的眼神里露出掙扎,痛苦之色。
李元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了,他看到自己的兄弟正站在那裏,臉上露出掙扎,眼神中露出迷茫之色。
這一刻,他突然覺得這樣的他副隊他十分陌生,好像不認識了一樣,他為什麼要猶豫?
那些都是他的朋友同學他怎麼可以猶豫,他應該當即拒絕才是。
蘇辰也是這麼想的,可理智告訴他,不可以。
他們可以離開這裏,卻不能出現在現實生活中,他們會給更多人帶來惶恐與傷害,也許會像巨鯊一樣,見人就吃。
可是,他做不到。
無論是殺是放,他都做不到。
看到蘇辰的猶豫與掙扎,李元心裏咯噔一聲,他不敢想像。
如果這個時候,他都要猶豫,那將來自己面臨這種情況的時候他是不是直接就放棄自己了?
他們還是和以前一樣啊,他們只是樣子變了而已,他們還記得自己和蘇辰,還記得他們以前一起上課一起訓練,他們還知道自己是誰。
這樣的怎麼可能是怪物!
這又有什麼猶豫的呢?
李元的身子微微顫抖起來,不停的往後退去,他覺得蘇辰很陌生,他不再是自己敬畏的副隊長了,他只是一個自私自利,又膽小怕死的小人。
但是蘇辰的陷入自我掙扎中無法自拔,也不知道李元的想法,但這一切都被譚晨看在眼裏。
他看出了李元內心的恐懼,也看出了蘇辰的為難與痛苦。
他走了過去,輕聲安慰道:「李元這件事總歸要有一個人去做,不是蘇辰也會是別人,如果你們忍不下心,這件事便讓我這個外人來做。「
李元抬頭看着譚晨,這個只見過一面的學弟,讓他感覺到恐懼,他是怎麼輕描淡寫的說出這句話的。
李元推開譚晨,「那是我的同學,我的朋友,你當然不會有任何心裏負擔。可是我不能,我不會放棄他們任何一個人,我要帶他們出去,我要帶他們回家!」
譚晨一巴掌過去,也怒了,「你以為我不想嗎,你以為蘇辰不想嗎,可是你看見了嗎,即使家人不介意你們不介意,可是你讓他們出去以後怎麼活?永遠被關在黑暗的地下室里永遠見不得陽光嗎?」
李元還想反駁,蘇辰擦了把眼淚,神色堅定,「好,我答應你們。」
李元推了一把蘇辰,抓起他的衣領一拳打了過去。
「你怎麼可以答應,那裏的是佩琪,是小圓臉,是薄荷貓,是小春花,是小香果,他們都是我們最好最好的朋友,你怎麼可以……」
李元哭的泣不成聲,每說一個名字,就有一個怪物沉默了下來,譚晨看過去時他們還會抬起爪子,觸手,或者翅膀給他打個招呼。
名字與人一一對上了。
「李元,你別這樣。」譚晨抓住了李元的拳頭,他理解蘇辰的感受,他不是不想救,而是不敢去救。
他怕救不了,反倒害了更多人。
他的心現在肯定很亂,很難受。
譚晨想的沒錯,蘇辰的腦海里現在一片混沌,但是他卻清晰的記得自己要幹什麼,要做什麼。
他要救佩琪,要救小春花,要救薄荷貓和小香果,要帶他們離開這裏。
即使他們已經變成了怪物,可一樣是他的同學。
他也想帶他們逃出去,不讓它們繼續留在這裏,可是……
蘇辰用力推開李元,歇斯底里的大喊,「可是你告訴我該怎麼救他們,你告訴我,只要有一點點辦法我都會救,我寧願變成這樣的是我,你告訴我你有辦法救他們嗎,拿我的命去換都行。」
說到最後,蘇辰已經哽咽失聲,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
實驗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李元鬆開了蘇辰,失魂落魄的坐在的,抱頭痛哭。
譚晨也不由自主的轉過身,將臉的淚水擦掉。
他也是一樣的感受。
而他還得到了它們的饋贈,一身自保的本事,還有新的技能。
放棄親人朋友,這樣的事情,換做任何一個人,都很難做到吧!
這些怪物曾經都是他們的好朋友,他不想讓他們有任何傷害,但是現在......
譚晨注意到有些膠囊艙里的怪物已經有了甦醒的現象,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蘇辰,你冷靜下來,現在這個狀態你根本無法救他們,你還是想想怎麼才能救他們吧,你先把他們放出來,我有辦法幫助他們。」譚晨擦拭掉自己的眼淚,轉過身子看向蘇辰。
「怎麼救?」蘇辰抬起頭來問道。
「你現在還是先將他們帶過來,等你平復好了,我在慢慢跟你說。」譚晨說道。
「恩,我現在就去,現在就去!」蘇辰急忙點頭,轉身走過去。
譚晨嘆了一口氣,一掌拍暈了蘇辰。
李元抬頭,詫異的看着他,「你做什麼?」
「抱歉,其實我沒有辦法救你們,我只是不想讓他親手殺了自己的朋友,這種痛苦不是誰都能承受的,我不一樣,我之前不認識你們,你們也不知道我,即使由我動手,也不會有任何心裏負擔,你們懂了嗎?」
實驗室里一片沉默,其中一個臉圓如球的怪物開口了,「我可以理解你的做法,你這麼做並沒有錯。
我已經變成這樣了,就不該奢求太多,讓你們就我實在是太為難人了。即使出去以後我仍然能活着,可是我是個女孩子,我想要漂漂亮亮的活着,想跟同學去逛街想穿漂亮的裙子,想去看電影。
你真讓我以這幅模樣去做這些,不如現在就死在這裏。乾乾淨淨在愛我的人眼裏始終是以前的樣子。
你相信有另一個的世界嗎,那裏也許沒有現在的科學,沒有飛行器,也沒有機械人,沒有星武者,更沒有可怕的蟲族,和地下鼠一樣令人厭惡的邪惡研究者,我們可以普普通通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
」
譚晨一愣,他當然相信有另一個世界。
可是他們不知道啊,多麼善良可愛的姑娘,即使在這個時候還替他考慮以後,還在安慰他。
小圓臉擺動了一下身體上無數條觸手,將自己包裹住,防止自己下意識的反擊,「動手吧,我要去另一個世界了。」
「你……需要我做些什麼嗎?比如留一段話給家人朋友,或者別的什麼事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全力以赴。」
小胖臉想了想,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雪亮雪亮的,「有,我需要我的墓碑上,留下一句話,就說『此生不悔,來生不懼,我要這現世永無戰爭。』就這句,我特別喜歡。」
「……好。」譚晨啞聲應道。
「我操,小胖臉你搶我台詞,我也要這句話,陳楚華此生不悔,來生不懼,我要這世間再無戰亂,我要山河永好,去他媽的蟲族,早晚踩死它們!」
「小春華你最後那句話要不要改改,有點粗俗。」
「改求,不改,去他媽的蟲族,不改就這樣。」
「粗俗,我……我一樣,此生無悔,來生不懼,我薄荷貓,不對我薄荷無懼無畏,就是沒有死在戰場上不夠威風,有些憋屈。」一個瘦瘦的與藍皮人最像的少年,瞪着一雙大眼睛,看着周圍密閉的空間有些遺憾。
「看不到以後的太陽了,你們出去幫我多看看。」
……
大家最後都留下了自己想說的話,譚晨收起了記錄儀,留給他們最後告別的時間。
李元抱着蘇辰哭的不能自己,被狠狠的嘲諷了一番,他卻越哭越凶,鼻涕眼淚一大把。
「李元你怎麼變成哭包了,一點都不帥啊,虧的我們小圓臉還喜歡你,你在哭下去她就準備換人喜歡了。」
「小春花你閉嘴!」小圓臉的氣鼓鼓的握緊了觸手,就像生氣的女孩子握緊拳頭一樣。
舉手投足之間,隱約可見嬌憨之態,明明就是一個少女的樣子,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呵,」譚晨被他們逗笑了,舉起的手無論如何也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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