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綰皺眉:「這是哪裏?」
走在前面的項南行沒有回應,白雲綰跟着他一直拐了兩三個狹窄的小巷胡同,怪不得項南行必須把車子停在外面,小巷裏面的佈局只能讓自行車經過。
項南行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白雲綰,充滿戾氣的眉眼舒展開,倒映着回憶的神色。
「記不記得這裏?」
白雲綰抬起狐疑的眸子,頓時愣住,空無一人的破敗小巷她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音。
她怔怔地呼出一口氣,這裏竟然是好幾年前自己做兼職的飯店。
回憶紛至沓來。
一股熟悉的香味縈繞鼻尖,白雲綰扯回思緒,抬起眸子,發覺短短几分鐘的時間,項南行竟然像變戲法一樣變出了一袋糖炒栗子。
「拿着。」
白雲綰低頭看着一袋散發熱氣的糖炒栗子,拿起來一個栗子,慢條斯理地剝了殼,吹了口氣,放在嘴裏的瞬間,甜膩軟糯的栗子劃開。
是她熟悉的包裝,熟悉的味道。
初秋的夜晚泛着潮濕的涼意,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幾年前的日子,項南行照常接她兼職下班,路上會從懷裏掏出一袋熱乎的糖炒栗子。
白雲綰又剝了一個栗子,還沒送到嘴裏,一隻修長的手卻帶着強勢的意味把栗子搶了過去。
白雲綰抬頭,項南行把栗子送到嘴裏,表情晦暗不明,那雙漆黑的眸子尤其猜不出任何情緒。
她垂頭,緩緩消化掉對以前的追憶,開口問道:「你帶我來是什麼意思?」
項南行的目光望向了斑駁、落滿灰塵的牆角,徐徐開口:「有一陣子我天天在那兒等你下班,白雲綰,那時候的我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愛你。」
項南行的語氣泛着尋常,濃郁的夜色替他遮掩了眼角的濕潤,他頓了頓,轉頭和白雲綰視線交錯。
他的目光純粹炙熱,一如白雲綰記憶深處青澀酷帥的少年,彼此靜靜凝視,她忽然明白過來什麼意思,漂亮的瞳孔驟然壓緊。
「項南行你」
西裝革領的男人嘴邊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白雲綰,這條街因為過於落後所以今年春天的時候準備拆遷,你猜最後爭取到建造權的人是誰?」
白雲綰顫抖着呼吸,心裏已經有了一個逐漸浮現的想法。
以往青澀美好的種種記憶,站在灰撲撲的牆角旁的爽朗少年,他們在這個地方留下過許多深刻的畫面,無數次袒露真誠的愛意,她還記得項南行的吻帶着淡淡的煙草味,她表示不喜歡後就變成了薄荷糖味
項南行沉默地盯着凹凸不平的地面,突然開口:「白雲綰,不可否認,我曾經愛過你。」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裹挾着沉重的力量,如同暴雨雷花砸在白雲綰的耳膜上,心尖一顫,痛得她眼眶一紅。
「但是現在,我對你只有厭惡以及一絲絲還沒玩膩的新鮮感。」
白雲綰的心像是被一雙大手狠狠揪住,呼吸一窒。
這時,一道刺眼的白熾燈驟然亮起,霎時間驅散了黑暗,晃得白雲綰下意識用手背遮住雙眼,等到稍微適應了才眯縫起眼睛看過去。
工地經理風塵僕僕,滿臉諂媚地走到項南行的身邊,笑着問道:「項總,一切設備都準備就緒,就等您一句話」
白雲綰額頭的青筋突突地直跳,還沒等她開口,下一刻,項南行風輕雲淡的嗓音響起。
「那就行動吧。」
「是是是」
工地經理比了個手勢,幾米之外的挖掘機一起行動,剎那間,堅固的鋼筋水泥被推倒,灰塵漫天。
工地經理體貼地讓項南行離遠點,避免吸入灰塵,然而項南行卻神色淡淡地搖了搖頭。
工地經理不禁喃喃:「這有錢的老闆真奇怪」
不過他一開始聽說這片兒老舊街道要施工重建的消息時也吃了一驚,這片兒街道別看表面破破爛爛,還維持着幾十年前的建設裝修,但周遭有幾所大學,地理位置不差,就是投資金額極大,需要付出相當的財力才能啃下這塊兒硬骨頭。
商人嘛,都看重利益,早些年有幾家大企業問過之後就不了了之,這些年一直放在這裏。
工地經理也沒想到今年突然有一個金主大老闆承包了這塊兒地皮,他打聽之下知道好像這位老闆從前就在這條街道附近的大學畢業,說是對這條街道有很深的感情。
工地經理嘆了口氣,這年頭如此重情義的大老闆不多了。
看着承載着往日甜蜜記憶的街道被推土機三下五除二推平,白雲綰強忍住心痛,用力地閉了閉眼睛,抬頭,用一雙赤紅的雙眼瞪向男人。
項南行從懷裏抽出一根煙點燃,夜晚嗚咽的涼風登時把裊裊升起的白霧撕碎在漆黑夜色。
男人狹長的眸子不懷好意地眯起,尾音上調;「白雲綰,你心疼了?」
白雲綰沒有說話,項南行倏地一笑,薄荷味的香煙煙霧悉數噴薄在她的臉上:「你當初拋棄我,選擇沈瑾軒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心疼?」
「白雲綰,你知道當我看到這條髒亂、充滿油污的街道的時候想到了什麼嗎?」項南行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掐住香煙的力道仿佛能捏碎骨頭,眼底凶光畢露:「我想到了你,你和這些街道都一樣骯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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