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
長江自西而來,一路浩浩蕩蕩,直到進入大海,才停止它幾千里的奔流。在它路過的地方,總也有一些支流,或一樣洶湧成江,或僅僅是一條小河。
風情萬種的小河。綠色的岸、綠色的水,水裏映了一個淡黃色的月,還有一個安靜的身影,她似乎在想心事。
「你在想什麼,小靈子?」令狐小蝦問。
「沒什麼,就覺得夜色很美!」
「是,夜色很美!」
「小蝦叔,你怕嗎?」靈清附身將手指點在水面上,劃出一條水紋。
令狐小蝦笑了笑,朝沈毛毛道:「老毛,你怕嗎?」
沈毛毛在船艄用竹竿撐船,她不是勤快,只是覺得好玩。所以船忽快忽慢的。「有什麼好怕的?」
「對,有什麼好怕的!」令狐小蝦道。
「這幾日裏,已經死了這麼多人,你不覺得那個金朵朵很可怕嗎?」
「她只是個女人而已,有什麼值得可怕的,真正可怕的人都還沒出現呢!」令狐小蝦抓了抓頭皮。突然打了一個噴嚏。
「真正可怕的人?」
「當然。任何一件事,只要它的影響力很大,那麼背後一定有主謀。這個金朵朵固然有些手段,但從她奪這把劍的手段來看,她顯然不具備這麼大的實力。」令狐小蝦指了指靈清手中的劍,不由又打了個噴嚏。
「你,你着涼了?」靈清問。
「沒,怎麼會。可能誰在罵我吧!」
「小蝦叔,你別扯淡了,誰吃飽了沒事罵你,就算罵我也不會罵你!阿嚏!」沈毛毛打斷了說話。
「奶奶的,難道真有人罵我?」沈毛毛道。突然她笑了,喃喃道:「莫非,莫非有人在想我!」
靈清已經發現了,沈毛毛自從見了那徐莊主後,就突然有點神經兮兮,她嘆了口氣。轉道:「難道說,我們的敵人不僅僅是那個金朵朵?難道說,還有更厲害的人?」
「這只是我的感覺而已!」
沈毛毛打了個哈,道:「你們倆少聊幾句吧,考慮一下是不是該休息一會。」
「是,小靈子,休息會。」
「哦!」
「老毛,你也休息,我來划船!」
「這月色,真好看!」沈毛毛望着河水,把漿遞給令狐小蝦。
令狐小蝦搖了搖頭。
水波粼粼,令狐小蝦想起了少年時在河裏游泳的情景。那時,他有一群夥伴,那時,他一點都不孤獨。如今,只剩二個依然是他的好朋友。
「小蝦叔,或者讓船自己淌吧。你也休息一會!」靈清道。
「不用!小靈子」令狐小蝦朝她咧嘴笑了笑。
令狐小蝦看看岸邊,偶爾有哪家的燈火未息,甚至還能看到人影。他本來也可以過那種安安靜靜的生活,可是,人的一生,豈不是冥冥中已有安排的。最近江湖傳起了三把劍的事,本來他並不太關心,但據多處打聽,這件事居然和他的表哥沈雷龍也有關,多少引起了他的好奇,便更多的關注起來,碰巧的是讓他遇到了金朵朵,又碰巧的是那時他只顧着吃貓肉,卻沒發現貓脖子裏掛的竟然就是烏水托雲劍,最後劍居然被靈清撿走了。
夏季的夜,繁星滿眼,令狐小蝦終於也困了。
這一夜,無比平靜。
令狐小蝦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一直到了太陽升起才睜開眼。沈毛毛居然在打呼嚕,而靈清已經醒了,她坐在船頭,手抱着雙膝,想着什麼。
令狐小蝦也不去打擾。
前方出現了吵雜的人聲,是賣大餅油條的在吆喝。光明碼頭到了。
碼頭前停了三艘大船。還有若干的小船。這是一個大碼頭。
一個老頭似乎專程等在這裏,他的手裏捧了三個大餅,向令狐小蝦揮手。
令狐小蝦只覺得這個老頭有點面熟,仔細一看,竟然是幾年沒見的上官烈火。
靈清也認得他!她把沈毛毛叫醒。三人上得岸去。
上官烈火笑着看面前三人。朝令狐小蝦道:「小蝦老弟,你可還記得老哥哥我?」
「認得,當然認得!」令狐小蝦十分高興!
「你這賣茶的老頭,現在又賣起大餅了!」沈毛毛調侃一聲,一把將上官烈火手裏的三個大餅全搶了,毫不客氣的啃了起來。
「老毛,你好歹給我們留點!」令狐小蝦不滿的道。
上官烈火笑了笑道:「小蝦老弟,近來你的名聲可又要響起來了。」
令狐小蝦傻笑。
「哥哥從昨晚等你等到現在,終於等到你來。是想來告訴你一件事。」
「那個金朵朵的事?」令狐小蝦問。
上官烈火哈哈一笑,拍了拍令狐小蝦的肩膀道:「兄弟,你果然和過去一樣,腦瓜子還是很清明。」
「哪裏?」
「本來,我以為那個金朵朵要殺你。現在她反而要我來保護你!你說怪不怪!」
令狐小蝦一愣,道:「是有點怪!」
「更怪的是,她現在突然想殺另外一個人。」
「誰?」令狐小蝦問。
上官烈火看了看站在一邊不說話的靈清,故意問道:「小姑娘的名字可是叫靈清?」
靈清點點頭。
上官烈火也點了點頭,道:「可惜命薄!」
「老哥的意思是,那金朵朵想要殺靈清?」令狐小蝦問。
上官烈火不說話。
「她到底是什麼來頭?」
上官烈火把令狐小蝦拉到一旁,輕聲道:「這幾年間,江湖上有些能耐的人還是偷偷和富人往來,以武換財,我也以此過着逍遙的日子。有一天,結識了金朵朵,她出重金讓我替她去干一些事情,比如殺錢連城奪玄鐵鑲金劍事情,我就是其中一份子。」
令狐小蝦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靈清和沈毛毛。她們等着。
「然後呢?為了錢,你就可以善惡不分了嗎?」
「這種權勢之人之間的爭鬥,哪來什麼善惡?成王敗寇罷了!我幫她做事,她給我錢,否則,我練這一身本事有何用呢?」
令狐小蝦想反駁,但懶得反駁。「然後呢?她到底什麼來頭?」
「眾人只知那地方叫雪炎,卻很少有人知道那裏有一個神教,名叫問天教。」
「問天教?」
「這是一個近幾十年新興的大教,雪炎因為十分神秘,且地勢險峻,氣候酷寒,少有外人前往,當地人們生活安逸,漸漸形成了有規模、有紀律的組織,他們信奉天地,追求人性之真,把生死與天掛鈎,甚至在他們的世界觀里,認為這世間一定有神靈,神靈居於天外。」
令狐小蝦聽着。這世界有神靈,神靈居於天外。曾幾何時,他好像也突然這麼覺得過。
「這也不是不可以。」令狐小蝦道。
「你就不覺得奇怪?奇怪那些教眾為什麼就會信奉天?」上官烈火抬起頭,看看天道:「天這麼遠,天能幹什麼?」
「不覺得。」令狐小蝦道。
上官烈火嘆氣,道:「這世上有不少幫派、組織,或是有一套獨立的理論體系,或是有獨到的武功路數,或是有能夠賺大錢,不管怎麼樣,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總比天好!」
「所以,老哥你想說什麼?」
上官烈火湊上去,聲音壓得更輕:「但是,後來,我從金朵朵隨從的風花雪月口中才得知,他們信奉天,其實是有道理的。」
「什麼道理?」
「就在雪炎,也就是問天教後山的山頂上,有一塊大石頭,那是一塊天外來石,那石頭通體黑如黎明,卻時不時閃現朝陽似的白光,石身有三道裂縫,據說是有先人開鑿。」
「莫非,三道裂縫被鑄成了三把名劍?」
「正是如此。許是那神石真的乃神靈賜予,因為有了三道裂紋,如今日益不安,以至於時常有暴風雪,或者地震,或發出沉吟之聲,就像一頭沉睡的怪獸就要甦醒。」
「天底下居然有這樣的事。難不成這塊石頭有生命?」
「之前,尚且有人能夠靠近神石,現如今石頭周邊數百米,狂風卷飛雪,飛雪似飛刀,就像築起了一道鐵牆,根本無人能靠近!」
「所以,金朵朵就是要把三把劍拿回去,去補上三道裂縫?她怎麼就知道這些現象是石頭造成的?」
上官烈火道:「她有任何理由都是她的事,我的確是拿了她給的錢!」
令狐小蝦現在終於是對這件事有點眉目了,可是,他同時還是覺得似乎沒那麼簡單,到底哪裏不簡單,他也搞不清楚。他看了看靈清,靈清正望着他。「所以老哥你現在是要?」
「是的!」
「但是,這件事跟她根本就沒有關係!」
上官烈火嘆了口氣道:「兄弟,這姑娘與你有何淵源?」
「萍水相逢!」
「如此,我若殺她,你就不必阻攔!」
「我會!」
「我若還是殺了她,你會不會難過?」
「會!」
「你會為了她向我報仇嗎?」
「會!」
一連三個問題,令狐小蝦一一不假思索的回答了,沈毛毛已經將三個大餅吃光了。
上官烈火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不要說這個姑娘,就算一個再普通的人,只要她是無辜的,你都會出手阻止!」
令狐小蝦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知到底是要點頭還是搖頭。
上官烈火道:「問題是除了我之外,還有人會向這小姑娘動手。強中自有強中手。」
令狐小蝦又點點頭。他突然想起什麼,道:「你可曾見過一個穿着棉襖的怪人,他說他就是來自雪炎,並且,他的武功非常神奇,全身寒氣!」
上官烈火想了想道:「沒有!」話才說完,他的目光突然定住。道:「是不是他?」
令狐小蝦回頭一望。一個個子高高的中年男人,穿着厚厚棉襖,正跨着大步子朝碼頭走來。「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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