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了身份與初見的隔閡之後,陳飛宇和馬爾斯在星辰大海的話題中相談甚歡,雙方都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惺惺相惜之餘,不免也有對相互才華與決斷的商業互吹時刻。
每當到這種時候,夏嵐總會不失時機地給兩人來個不大不小的「打擊」,機艙里充滿了歡愉的氣氛。
馬爾斯又倒上了半杯香檳,看着陳飛宇說道:
「老實講,兄弟。你的疾火行動確實完成得驚心動魄,但那時候我並沒有太過在意你。因為,我覺得要是換我到你的位置,也能做得和你一樣出色。」
夏嵐俏皮地掃了馬爾斯一眼,說道:
「也就是說,你之前說過的對疾火行動的讚美辭藻都是敷衍咯!」
馬爾斯呵呵地笑道:
「呵呵呵,你也可以這樣理解。不過這也情有可原,我是個很高傲的人,而那時我們也還沒有現在這麼熟悉。」
隨後,馬爾斯收起了笑容,說道:
「我是從勁弩工程開始注意到你的,我當時就想,上帝啊,終於有人開始從運載火箭以外的地方想辦法離開地球了。而我最佩服的,除了陳飛宇的想像力,還有你們國家強大的執行力。」
陳飛宇微微皺眉,問道:
「執行力?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馬爾斯把酒杯放到杯架上,嘆了口氣,說道:
「其實當初在制定除塵計劃的時候,我們公司也有過類似的方案,用電磁軌道炮送航天器離開卡門線。但你們知道,在我們的國家,要想在這種項目上動用納稅人的錢是非常講究民主的,哪怕那該死的民主會要了我們的命。
而且,我們電磁炮是海軍的項目,而我的公司是和空軍合作的。二等人去找一等人協商技術,沒有幾個月的拉扯是不會有結果的。在面臨緊急情況的時候,你們集中力量辦大事的能力真是令人羨慕。」
對於馬爾斯帶着情緒地述說,陳飛宇倒是沒有多少感覺,他淺笑着說道:
「我倒還真沒感覺到什麼不一樣的,當時上邊的意志很堅決,支持力度也很大。可能是因為我們的民族長久以來都是以這種方式前行的,所以就把這當成理所應當的了。」
馬爾斯又端起酒杯,淺喝了一口之後,感嘆道:
「我們的天梭計劃被你的勁弩擊敗,完全能說明制度優勢遠比科技優勢要重要。後來,我就一直很關注你的動向。當我從esdc的內網上看到你的葡萄探測器發射方案時,我就在想,這人沒準能和我成為朋友。」
就在夏嵐和馬爾斯都準備舉杯相碰的時候,陳飛宇的面色卻變得凝重起來,他沉沉說道:
「在未來需要的天地運載量來看,勁弩和葡萄都只能算是奇技淫巧。電磁炮發射小東西還可以,一旦到了噸級的運載量,能源需求會成為一個幾乎無法逾越的問題。葡萄的發射方案也有致命缺點,發射過載太大。
為了應付這個問題,我們犧牲得非常多,整個探測器容器幾乎沒有任何機械設備。這對於需要頻繁發射精密設備的未來天地運載系統來說,顯然是沒有意義的。說心裏話,我對未來天地運載系統應該是什麼樣子,現在還一點打算都沒有。」
馬爾斯倒是一臉輕鬆地舉起了酒杯,說道:
「其實你已經完成告別化學火箭,最艱難的0到1這一步了。很快,大量的資源投入會讓你的思想解放,未來天地運載系統肯定不是問題。」
陳飛宇依舊只是象徵性地用嘴唇沾了一下酒,說道。
「但願如你所言了。」
這時,金髮碧眼的空乘走了過來,在馬爾斯的耳邊低語了幾句。馬爾斯頻頻點頭之後,說道:
「飛機即將到達夏威夷,我們要在那兒加油才能飛到薩摩亞。不過你們放心,地面我已經安排好了,半小時就能完成加油並起飛。」
聽完馬爾斯說的話,陳飛宇看了看時間。雖然相比原來747的航程時間,私人飛機由於續航和航線的問題,需要更長的時間才能抵達薩摩亞,但這已經是他們唯一的辦法了。
夏嵐看出了陳飛宇的擔憂和馬爾斯的焦急,她故意轉移了話題。
「對了,馬爾斯。你剛剛說到航天工程擴大投入,但我覺得這對你來說可能並不是什麼好事。」
馬爾斯滿眼疑惑地看着夏嵐,問道:
「我還以為這是上帝給我的應許之地,能告訴我是什麼改變了上帝的主意嗎?」
夏嵐嘴角微微向下,露出略帶俏皮的笑容:
「你的目標不一直都是移民火星嗎?我聽說你甚至在火星上選好了墓地的位置。我們整個移山計劃里,所有飛行器都不會超出地火軌道的一半,恐怕你的目標很難實現了。」
馬爾斯爽朗地笑了起來,隨後目光灼灼地看着夏嵐說道:
「你說得也沒錯,不過我已經改主意了,我現在不想去火星了。」
夏嵐開着玩笑問道:
「那你可真是個善變的人。」
馬爾斯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說道:
「在加入esdc之後,我就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我們衝出卡門線的目的是什麼?移民火星?或者衝破奧爾特星雲前往半人馬座?抑或是去更遠的某個地方,都不是。」
「那應該是什麼?」陳飛宇問道。
馬爾斯放下了酒杯,說道:
「宇宙寬廣到難以理解的尺度和光速恆定的壁壘,讓所有星際航行最終都會變成一場噩夢。但我們反過來想一想,如果沒有了出發點和目的地,那麼我們是否可以認為,我們已經到達目的地了呢?」
陳飛宇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馬爾斯的意思,他驚嘆道:
「你的意思是,文明最終的出路,或者說最好的歸宿是在星際間漂流?」
馬爾斯沉沉點頭,夏嵐卻是一臉的疑惑:
「星際漂流?這個難度可比移民火星大多了,我覺得相當長的時間內都不是我們能夠考慮的。」
馬爾斯看向窗外,思忖良久之後,說道:
「不一定,space-x在星雲危機爆發之前的終極目標就是,利用100艘星艦在火星上建立自持基地,而這一切都能在我的有生之年完成。如果去掉火星建設的部分,將100艘星艦全部用於建設有星際採集和自持能力的太空艦隊。
那麼,僅僅是現在的技術,也可以讓至少萬人規模的人類種群,長時間生存在小行星帶和柯依伯帶這種星際資源富集的地方。假以時日,完全意義上的星際漂流航行,在技術上肯定是能夠實現的。」
「困難的是,如何讓一群把回家當作每天忙碌目標的人,接受從此以後就沒有家的這個概念。以及,如何讓最後一個才能上飛船的人相信,最後自己也能踏上新文明的征程,而不是成為先行者們的墊腳石。」陳飛宇的話說到了馬爾斯的心坎里。
話到此處的時候,馬爾斯和陳飛宇都怔怔地看着對方。碧眼和黑眼都看似呆滯得像一潭死水,但似乎又用他們特有的方式傳遞着信息。而一向很善於打破這種局面的夏嵐,一時間竟然也愣在了原地,任憑這種詭譎壓抑的氣氛蔓延着。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慢慢回過了神來。即使整個機艙里就只有他們三個人,他們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之後,三人都很有默契地選擇了不再探討這個話題。
經過穿越晨昏線和國際日期變更線的漫長飛行之後,飛機降落在了薩摩亞機場。軍方派出的c-2a「灰狗」運輸機已經等在了停機坪。
由於時間已經很緊迫,夏嵐和陳飛宇匆匆走下了舷梯才發現馬爾斯並沒有跟來。
陳飛宇回頭問道:
「馬爾斯,你不是要和我們一起要參與葡萄發射嗎?」
馬爾斯站在艙門微笑着擺了擺手,說道:
「我不去了,我已經找到我想要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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