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後一艘流浪戰艦被行星黑洞的潮汐力撕碎併吞噬之後,陳旭出現在了空間之中。這並不是他的本相,而是他意識的投影。如果他不願意,普通的血肉文明使用任何科技手段都無法偵測到他的存在,但他卻可以操控組成宏觀物質的微觀粒子。
在陳旭的意識完成遷移的一刻,由金星聯合文明大腦神經元搭建的超級計算機瞬間轉換成了純粹的能量,構建起了他全新的生命形態。而有形的神經網絡根本就不是數字化生命的載體,而僅僅只是一個導引程序。
血肉生命在完成數字化躍遷之後,意識將會以一種全新的微觀粒子為載體存在,而當周圍實體物質蘊含的結合能和電子能不足以維持數字生命所需的能量時,還能從虛空中吸取量子漲落的真空0點能。
雖然每一個動作,每一次思考都會消耗難以想像的能量,甚至會讓身邊的群山化為粉塵,讓質子發生衰變,但遍佈整個宇宙尺度的量子漲落幾乎是無窮無盡的。在巨大能量消耗之下,獲得的是在實體宇宙中難以想像的能力。
陳旭在金星就看清了流浪文明戰艦的每一寸微觀結構,甚至能聽到流浪文明生命體每一個細胞的低語。全反射外殼在他眼中一覽無餘,超重型化合物組成的堅甲利刃和奶油無異,他帶着所有的怒火開始了復仇。
看着流浪文明的最後一個分子鍵被撕碎,陳旭那可以瞬間湮滅太陽系(致敬我自己)的怒火終於得以平息。若不是撤退的流浪艦隊已經在被父親陳飛宇點燃的星際遭遇戰中滅絕殆盡,他會毫不猶豫地以光速奔向ta們,用一切手段將ta們撕成碎片。
陳旭將目光聚焦到了數光年之外,並且輕易地找到了那支消滅了流浪文明的外星艦隊。ta們看起來損失也很慘重,艦隊和種群規模都到了滅絕的邊緣,但ta們仍然在向着太陽系的方向而來。
陳旭集中精力,直接讀出了外星艦隊首領的意圖——佔領太陽系,恢復艦隊數量,並追擊遷星。
「那我就好人做到底吧。」
正當陳旭準備駕馭着虛空的能量迎頭沖向新的敵人之時,忽然感覺到了異常。他能夠感知到一定範圍內的分子運動狀態,包括生命活動。然而此刻他能感受到的卻只有真空般的寂靜。
回頭看去,陳旭驚愕地發現,遷星原本光潔的外殼變得黯淡無光,表面佈滿了隆起的褶皺,好似一張揉成了團又拉開的牛皮紙。
而遷星內部更是一片凌亂,動力枯竭,沒有任何一根線路里還有電能涌動。但卻沒有任何外部或者內部攻擊的跡象,就像是年久失修的狀態。而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五枚遷星里的一億新人類全部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
陳旭慌忙地想找出造成這一切的原因之時,卻又發現了自己的一項新能力。他能夠像調閱數據一樣,將自己對整個感知範圍內,發生過的每一個細節進行回溯。他迫不及待地對剛剛自己發泄復仇怒火之時的情況進行回溯。
在思維中展開的回溯向陳旭宣告了一個殘酷的事實,這一切與流浪艦隊無關,都是因自己而起。當他看着雄偉的諾克提斯迷宮因為自己的一躍而起轟然崩塌之時,他就明確地知道,自己的新生命形態對周圍能量吸收會危害到遷星的安全。
因此,他刻意將能量的吸收範圍鎖定在了量子漲落的虛空零點能。然而,他還是太專注於向壓抑了他千年的流浪文明傾瀉怒火。超凡的能力展示伴隨着巨大的能量消耗,而實體宇宙中的一切都要遵守能量守恆,虛空零點能也不例外。
陳旭的復仇行動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抽乾了整個太陽系的虛空0點能量,而宇宙討厭真正的真空,大海中不允許出現一個毫無緣由的空洞。絕對真空像一頭飢餓的野獸一般,開始瘋狂吞噬着周圍一切形式的能量,其中也包括生物體維持神經信號傳遞的微弱電能。
此時的太陽系,在能量守恆定律的指引下又恢復了平靜,虛空又填滿了量子漲落微弱的能量。看似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但微觀之下的能量洪流已經永久抹去了整個太陽系所有的生命形態。
就在此時,陳旭忽然感知到了身後有強烈的能量涌動。他警覺地轉身看去,卻看到虛空中走來一個妙齡少女,她的動作輕柔而優美,在空中無規律飄揚的衣擺,給人一種置身水下的錯覺。
走近之後那絕塵的容顏,竟讓陳旭那已經能量化的面頰有一絲燥熱的感覺。
「她是誰?」
這個問題還在心中迴蕩的時候,那如山間清泉般的聲音就隨着朱唇的蠕動傳到了耳中。
「從本質來說我和你一樣,都是數字化生命體。但你現在看到的不是我本來的模樣,而是在你的認知體系中最能讓你感到安穩的形象。我們在血肉生命階段有着完全不同的生命形態,我原本的樣子可能會嚇到你的。」
在血雨腥風中戰鬥了半輩子的陳旭依舊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試探着問道: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你一直都在注視着太陽系嗎?」
那少女發出宛如枝頭的黃鸝般婉轉的笑聲:
「呵呵呵,當然不是。我知道你現在對的宇宙的認知還停留在血肉文明階段,在時空之內任何物質都不能突破光速,但時空本身是不受這個限制的。不過這很正常,我以前也是,很快就會適應了。
我感知到了你稱為太陽系的這片空間裏有數字生命體的特有的能量涌動,就必須過來查看,這是我的職責。哦,對了!都忘了跟你說,我的職責是宇宙監察者。以後你也有可能成為監察者,但也不一定。我的職責還有2000年就到期了,想想真是開心。
對,沒錯。就是地球曆法,額....應該說是曾經的地球曆法的2000年。不過不用擔心,在新的生命形態下,2000年根本就不算什麼。你和我的壽命都是以宇宙尺度衡量的,怎麼樣,還算是開心吧!」
說完,她又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陳旭對這位看起來純真無邪的少女仍然沒有好感,但她對自己的疑問總是能不問就答的真誠態度,也打消了些許心頭的戒備。
他試探着問道:
「宇宙監察者,是幹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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