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飛宇在鮮花、掌聲還有眾人的矚目中走出了聚光燈的範圍。當他恍恍惚惚地走到故宮廣場的邊緣時,已經感覺精疲力竭,索性就在廣場邊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廣場中央的彩燈依舊通明,但剛剛還在鮮花後頭歡呼雀躍的人群,卻已經統統不見了蹤影。陳飛宇才反應過來,那些出席頒獎儀式或者說是解職儀式的老熟人們,除了朱民易和那兩個端着書簿的曼妙女子,都是全息影像。
雖然這種技術在三十年前就已經完全普及,但陳飛宇的心頭始終有一種說不出的憤懣。他略帶自嘲的自我安慰道:
「或許,這已經是這個時代的人們,對十年前就卸任的聯邦總理,能表示出的最大的敬意了吧!」
這時,上百架飛行機械人和數十個地面機械人湧向了廣場中央。它們以極高的效率清理着紅毯、鮮花和彩燈。幾乎是在同時,各種陳飛宇見過或者沒見過的大型機械從地面和空中降臨到了空蕩蕩的廣場中。
幾乎就在轉瞬間,那些大型機械就展開成了演藝舞台、冷飲餐吧、夜市美食等娛樂設施。而和這些服務設施同時出現的服務員,都和那兩個讓陳飛宇印象深刻的禮儀小姐一樣,有着天使般的面孔和魔鬼般的身材。
他無奈地冷笑了一聲:
「這人工智能都到這地步了嗎?」
話音剛落,轟鳴的超跑、機車,還有更多的小型飛行器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衣着時髦、個性十足的年輕人們,很快就把這裏變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矗立在廣場中央的那尊昂首指天的雕塑,此刻顯得是如此地格格不入。
陳飛宇扯掉了自己胸前獎章,甚至都沒有多看一眼。就連同那兩本書簿一起,扔進了旁邊的垃圾箱裏。
「老弟,別生這麼大的氣嘛!人家這個地方可是風水寶地,兩個百年王朝的龍興之地。在此之前,就一直是狂歡的中心。能給你騰點兒時間出來搞你那個可有可無的儀式,已經算是這個時代極大的包容了。」
身後傳來的帶着幾分挑釁意味的粗狂聲音,一下子點燃了陳飛宇心頭的無名怒火。
「誰特麼說我生......」
剛罵出一半,陳飛宇就驚喜地發現,那個摸着鬍渣子一臉痞笑的人正是邵峰。他瞬間轉怒為喜,幾個快步上去來了個力量十足的擁抱。
「峰子!我正在琢磨,我都在太陽系逛了一圈兒了,你小子怎麼還不出現,該不是因公殉職了吧!」陳飛宇滿面笑容地開着玩笑。
邵峰遞上了一支煙,自己也點上了一支,懶懶地說道:
「因公殉職?恐怕沒這個條件咯!現在安防部門都裁撤了,我就一閒人,還殉什麼職啊!」
「安防司都沒了?人們的覺悟這麼高了嗎?」陳飛宇感到非常驚訝。
邵峰輕哼了一聲:
「哼!現在這個物質欲望可以得到幾乎無限滿足的時代,再加上智能機械人高效的治安維護和案件偵破能力。傳統意義上犯罪的必要性和可能性倒確實降低了很多。不過嘛,這太平盛世的載歌載舞也沒多少年。相比之下,慾壑難填才是人的本性。」
陳飛宇看着遠方肆意宣洩着荷爾蒙的年輕人們,問了句:
「我真是想不明白,與敵人的首次接觸在即。他們怎麼能還在這裏沒心沒肺地開party,大肆慶祝!」
邵峰呵呵地笑道:
「就是慶祝這個啊!現在唯一阻止着他們酣暢淋漓地享受生活的,就只有柯依伯帶里的那艘外星飛船了。二十多天後,他們的夢想就會實現了。難道這還不值得慶祝嗎?」
陳飛宇瞠目結舌地看着燈紅酒綠的故宮廣場,說不出話來。
邵峰吐出一口煙霧,用手裏的煙蒂指了指前方,冷聲說道:
「你甦醒之後,繞着太陽系的這一圈走下來。是不是感覺無論是太空軍、還是他們,甚至是整個社會都得了一種病?」
陳飛宇一怔,不由地打了個冷噤,聲音顫抖地說道:
「勝利病!」
邵峰悠悠地說道:
「這病的病根子可是你在三十年前親手埋下的,現在一切都在按照你的預想發展。在你冬眠之後,地球艦隊組織也如預料中的一樣,再沒有過任何明顯的動靜,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陳飛宇長嘆了一口氣,沉聲說道:
「但我沒有預料到的是,人類文明的韌性和爆發力竟然如此之強。我在想,如果當初我們嘗試......」
陳飛宇話到一半,邵峰就揮手打斷了他:
「我倒是覺得,現在這種局面已經是最優解了。你也許可以讓一部分人在所有的時候保持理智,也許可以讓所有的人在部分時候保持理智,但你沒辦法讓所有的人在所有的時間都保持理智。更何況,我們要面對的,不單單是人的問題。」
陳飛宇狠狠吸了幾口煙,扔掉了煙蒂:
「也許文明的命運,是在基因里就編寫好了的,我能選擇的很少。但願你說得沒錯,峰子。要不然,我就真成文明的罪人了。」
邵峰扔掉了煙頭,一邊走着一邊說道:
「走吧,這地方不適合你。我帶你去個你想去的地方。」
兩人跳上了飛行器,向着城市邊緣黝黑的夜幕飛去。或許是這段時間的行程太過疲憊,也可能是甦醒綜合徵在作祟。陳飛宇在離開了霓虹掩映的京華城之後,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
當陳飛宇從無夢的沉睡中醒來的時候,驚訝地發現自己正在一架老式飛機上。他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的迷夢還沒醒,但耳邊隆隆的引擎聲和機艙的震動都提醒着他,這就是現實。
駕駛着飛機的邵峰開着玩笑:
「你這一覺睡得可真夠沉的。」
陳飛宇揉搓着睡眼,扶着座椅起身問道:
「我們怎麼坐上這種飛機了?」
邵峰遞上了一張濕巾,說道:
「在地面上,除了五座超級都市的城區和近郊,還有太空電梯,其他地方是沒有能量場發生器的。飛行器上的超導電池,頂多就能支撐反重力引擎工作一小時。是不是對我們的戴森結構這一偉大造物的崇拜,一下子就減少了不少?」
「看來這科學的發展速度,也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快!」陳飛宇悻悻地說道。
邵峰接着說道:
「現在人們的活動空間基本都集中在城區範圍裏邊了,三十年前那種用常規引擎的飛行器也不好找了,所以咱們就只能用着是古老的水上飛機了!不過也好,我就喜歡這種古老而純粹的機械,穩定、安全、沒有破綻。」
陳飛宇擦了把臉,睡意也被驅趕得差不多了。他看着舷窗外萬里的晴空和身下碧波蕩漾的大海,不禁問道:
「你帶我到海上來幹什麼?」
邵峰指了指前方的海面:
「來交差呀!」
陳飛宇循着邵峰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遠處的海面之上,有一圈圓環形的白色浪花。看起來就像一座,快要沒入面海之下的珊瑚環礁。
正在疑惑之時,邵峰降低了飛機的高度,並且開始圍着那一圈白色海浪盤旋。陳飛宇這才恍然大悟:
「這裏是凌雲塔一號發射基地?」
邵峰點了點頭:
「對咯,海平面因為帶狀星雲塵埃的堆積,以及冰雪融化被抬高之後。這裏都快要被海水淹沒了。不過相比另外幾座已經被完全拆除的基地,也還算好的,至少還留了個遺址。咱們這就下去看看,你在冬眠之前,千叮嚀萬囑咐的兩項任務之一完成得怎麼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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