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日記 第一卷 日記篇 第30章 妖刀之名

    山脈在破碎，刀光鞭影掠過之處，一片狼藉。

    強大的氣浪一波接着一波，在空氣中炸起的氣環爆發着轟鳴之聲。

    伊藤川手握妖刀，每一次的揮砍都仿佛要將空間斬斷，肆意地對着姬如焰舞得密不通風的鞭牆發動進攻。

    沒有了自身實力太弱的拖累，此刻放開了的伊藤川大笑着，羽生一脈家傳的劍法被盡數施展了出來——【劍舞術·櫻花之雨】。

    仿佛有微風吹起，整個山脈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舞台，天空是最為天然的調色燈，濃稠的漆黑妖氣便是舞台緩緩拉開的帷幕。

    舞台之上，唯一的舞者手握五尺妖刀，如蝴蝶般翩飛起舞，每一道拂過面頰的微風，溫柔中卻深藏危機，在你還在享受着微風拂面的清爽時，藏在風中的刀刃就會將你切得支離破碎。

    天空中仿佛有櫻花在飄落，恍若此刻便是四月下旬櫻花飄落的時節，純粹由刀芒與妖氣凝練而出的櫻花在半空中劃出不規則的線條，任何沿路的存在都會被其切割肢解，如同最高明的外科醫生，手中握着鋒利的手術刀，一絲不苟地劃破完整的皮肉，將最內部的血腥與病變展現出來。

    但伊藤川清楚，想要憑藉這些就突破姬如焰的防禦的話，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果不其然，憤怒的火焰再次升騰而起，將飄落的櫻花直接點燃！

    暴躁的火焰如同飢餓的猛獸般將櫻花吞下，咀嚼碾碎，隨後一口吞入腹中。甚至於火焰巨獸還不滿足，於是血盆大口張向了舞台之上的舞者。

    於是，優雅的舞會變成了馬戲表演，舞者搖身一變成了馴獸師……只不過這頭大得驚人的巨獸絲毫不賣對方的面子。

    有着妖刀的加持，此刻的伊藤川周身妖氣洶湧，玄妖的壓迫感席捲整個秘境，隨手的一刀便是山崩地裂。

    實打實修煉上來的姬如焰對此嗤之以鼻，她很清楚，這樣違背常理的境界突增，是有代價的，更是有時效的。

    她在等，等到獵物發狂過後，筋疲力盡的時候，對其施展必殺一擊！

    妖刀中如實質般的龐大妖氣灌入伊藤川的體內，他的皮膚在破裂，雙目在充血，但是他毫不在意，恣意地展露着玄妖境的威嚴，仿佛孤注一擲的君王賭上自己的血與肉與靈，將所擁有的一切全部壓上了賭桌，只為此刻璀璨如煙花般的綻放。

    「再繼續下去，你不可能活着離開了，奉勸你一句，現在停手還來得及。」姬如焰冷聲道。

    「怎麼？如果我現在投降，你們就會放了我？」伊藤川戲謔一笑，「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生來便不平凡，又哪裏懂得身處底層的我們的痛苦。

    「現在一臉正義的樣子，但羽生家被滅門的時候你們在哪？行兇者逍遙法外的時候你們在哪！

    「不，你們都不在。

    「所以你們所謂的正義，在裝給誰看？

    「給我——滾開！」

    如墨的刀芒劈砍而下，這是瀛省極為傳統的正面劈砍，直取對方面門。

    妖刀劈砍在烈焰長鞭之上，姬如焰一個巧勁揮鞭，避開了刀刃的正面，直接抽在了刀背之上。

    「我雖然不知道你生前經歷了什麼，竟然有如此怨氣，以致成了鬼妖，但是，這不是你能在秘境裏亂來的理由！」姬如焰一鞭抽出，招式再變，直接攔腰抽出。

    「這把妖刀，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會喚醒如此之多的怨靈？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面對姬如焰的指控，伊藤川靈巧翻身躲過了長鞭，面露冷笑，「怎麼，想知道？我偏偏不告訴你，你又能奈我何？」

    強忍住爆粗口的衝動，姬如焰平復了一下心情，阻攔住了對方企圖近身的打算，漠然道：「我看現在的你，已經撐到極限了吧？雖然不知道為何這把刀會給你帶來如此力量，但是本身初入先天的你，肉體的強度終究有限，想來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吧？」

    「那就不勞您費心了。」伊藤川回以張狂的一笑，提刀再次上前。

    可確實如姬如焰所說的那樣，雖然境界暫時達到了玄妖境，但是他的肉體強度並沒有增加多少。

    不過也是沒有辦法的，妖刀能讓他上升一個大境界，就已經是極為不可思議的一件事了，要是還能將肉體境界也推上去，那就真的有些逆天了。

    也正因如此，他時刻都要提防對方冷不丁抽來的長鞭，要是一旦被打實了，那可就是非死即傷了。

    不過他也有自己的優勢，那便是姬如焰的靈器並不敢和他對拼，妖刀極致的鋒利度，使得姬如焰只能選擇周旋和卸力的打法。

    二人都互有弱勢，這使得戰鬥顯得極為膠着。

    遠遠觀望的李穆歌望着赤紅的鞭芒與漆黑的刀芒不斷交纏消融，每一次的接觸，都會爆發出極致的光與熱，將昏暗的天空照亮。

    眼中閃動着躍動的光點，李穆歌最終還是決定看完這一場戰鬥。

    見此，羽生芽衣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看着那個一身火紅色風衣，甩動長鞭的身影，一時間有些感慨。

    她不認識這個女人是誰，所以一開始她還以為對方並不會是手握妖刀的伊藤川的對手，可是如今看這膠着的戰況，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這個身材火爆得讓她都有些嫉妒的女人，真的強得離譜。

    「伊藤川要敗了。」羽生芽衣低低自語着。

    「伊藤川？那是誰？」李穆歌好奇寶寶般詢問。

    羽生芽衣遙遙指向散發着黑色妖氣的青年，「妖刀對實力的提升只是暫時的，而且，隨着時間越來越長，用刀的人也會受到那把刀的影響，變成嗜殺的怪物，最終體內所有的靈氣與血氣都會被其吸食殆盡，化作飛灰消散。

    「當他舉起了那把不祥的刀開始，他的結局便已經註定了……而這，就是它之所以被稱之為妖刀的原因。」

    李穆歌聽得一愣，「他不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嗎？」

    「知道，也許是裝作不知道，誰又知道呢？」羽生芽衣輕嘆，臉上的情緒分外低落，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不願意回想的記憶。

    「我原以為可以阻止他的，可惜我還是晚了一步，這麼些年來，他都經歷了些什麼呢？為何會變得如此偏激……」

    「或許，他在尋死也說不定。」李穆歌斟酌良久，用不確定的語氣說道。

    「尋死？」這次換羽生芽衣愣住了。

    「對呀，你看啊，鬼妖的存在，本身就是生靈死前的執念太深，不願入輪迴，在人間還有牽掛和在意的事情或者無法令其安息的事情，所以由此入妖，成了鬼妖。

    「那麼，這樣的人，在心愿已了或是執念消失之後，卻沒有找到其他支撐着活下去的東西，那麼擁抱死亡，或許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解脫吧？」

    聽了李穆歌的話，羽生芽衣久久不語。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嘆了口氣，身形一動，沖入了戰場。

    「喂！你幹什麼去？那裏危險啊……」

    身後傳來李穆歌急迫的呼喚，但是少女充耳不聞，毅然闖入了她本不該參與的舞台。

    帷幕下的觀眾走出了座位，做出了令所有人震驚的抉擇……或者說，臨終的告別。

    ……

    劍舞術的節奏逐漸混亂，伊藤川勉力維持着頭腦的清明。

    妖刀之中仿佛有一個聲音在引誘着他，要將他拖入毀滅的深淵。

    【……殺——殺光所有人——】

    【他們都是你的敵人，難道你忘了那個雪夜了嗎，他們想要殺光你們所有人！】

    【你還記得那時的無力感了嗎，即便你再努力，也依然抵擋不住他們的人多勢眾，而你在意的女孩，也會被他們蹂躪致死！】

    【看到了吧？他們就在那裏！想不想獲得反抗的力量？想不想拯救那個無助的女孩？】

    【來吧，獲得我的力量，你將所向披靡！】

    【殺戮方為永恆的救贖，來，讓我們聯手，剷除所有罪惡！】

    ……

    力量嗎？

    眼前仿佛浮現起了寒冷的夜晚，森冷的寒風呼嘯，雪花飄落，也依然無法掩蓋住地面上的鮮紅血液。

    一個個同伴的屍體在他的面前倒下，眼中的希望一點點消散，人群一退再退，直到後退到了祠堂，只剩下他和女孩二人，他眼中只剩下一片死寂。

    那群面目猙獰的行兇者臉上帶着勝利者的噁心嘴臉，用陰險的眼神看着被他護在身後的女孩，那一刻，他從未有過地絕望了。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神仙的話，那麼能否請您將慈悲的目光注視此地哪怕半刻？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奇蹟的話，那麼能否將這一份奇蹟賜予一個願意為此獻出一切的可憐人？

    如果……真有的話……

    他握緊了妖刀，雙目亮起猩紅的光芒，整個人的皮膚都在崩壞開裂，可是卻沒有一絲血跡流出，外翻的慘白皮肉顯得極為恐怖。

    伊藤川的嘴角咧開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他將長刀的刀尖直指向對面的姬如焰，喉嚨里發出了仿佛垂死的凶獸最為瘋狂的嘶吼：

    「沒有人，能夠傷害她……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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