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逐日,姮逐月,蛾逐火,人逐利。
......
又是新的一天,沙尋向往常一樣早早起床查看住所周圍的情況了,此時的他已暫時將昨天方絡的話放在了一旁,變回了往日裏的平靜神態。
此時正是曦光照向大地,金色的雨水被撒在「家」的每個地方,甚至連門前地板下的泥土也接到了這金色的甘露,它在接到的瞬間就將其又交了出去,給了懷裏蠢蠢欲動的種子。
「今天就別亂跑了,看到周圍的狗又產仔了嗎?看好家,別讓吃的被偷了,你們可以不吃東西,我可不行。」
沙尋丟下這句話便出門了,今天下午他還有另一場交易要完成,在此之前他得先去收集一些情報。
......
轟——嗚嗚嗚——
此次交易的地點距離聚集地只有七公里,且臨近禁區高牆,就地理位置而言也算是十分安全了。
這裏在聚集地還沒建成的時候曾是禁區裏的重要交通樞紐,很多物資都要從這裏運出,並且有些外面的大老闆想驗貨也在此處——以前的城北地下商業街。
這裏曾經被譽為全國最堅固的地下商業街,事實證明確實如此,地面的建築都被摧毀了一大半,而地下的設施近乎完好無損,甚至在當初救災時,呆在商業街的上百號人無一傷亡,當然一部分原因是這地方距離墜毀中心較遠。
沙尋沒怎麼來過這裏,畢竟他第一次接觸禁區內的人類還是在快要建完的聚集地,他對這裏的影響最多也就是以前送一些東西到商業街門口。
即便如此,他也早就打聽好了——裏面的人看重生意,誠信交易的人會被視為貴客對待,而違規的人將會下場很慘。
沿着通往地下的樓梯走下去,逐漸有動感的音樂傳了出來,應該是來自地下街道的某個ktv。
沙尋走下樓梯,看到了兩個掛着透明擋風門帘的門,左邊的門透出夜店般紫紅色的燈光,而右邊的則是普普通通的樣子。
在兩個門之間的大牆上,一張破爛的牆紙上寫着:人員高峰期請各位顧客從右處進入,避免擁擠。
這裏在沙尋記憶中,左邊是小吃區,右邊是科技產品園區。
沙尋對守門的四個保安表明目的之後便按照約定的路線走進了右側,但同時他也注意到曾經的小吃區似乎不止供應食物了,裏面似乎有很多的......女人?
走入右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個空曠的大廳,這裏曾經是手機相機以及汽車的集中銷售區域,而現在卻只有一些拿着武器的安保人員在這裏聚集。
繼續沿着道路向前走去,一路上能看見幾處沒清理乾淨的血跡,一些推着大箱物資的人,氣急敗壞的賭客甚至是帶着鐐銬的人。
這裏是幹嘛的?
越往深處走,人多了起來,室內裝飾越是精緻了起來,仿佛這裏不曾受過災難影響,枱球室,賭場,影院應有盡有,就像是個......地下的世外桃源?
但漸漸地沙尋便發現的不對勁的地方了——在左區與右區的幾個連通處總能看到一些成人向海報或是隱約瞧見左區里時不時走過一兩個暴露衣着的小姐挽着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男人的臉笑得稀爛,渾然不知小姐把手伸進他的褲兜不只是為他服務,還有偷走他的錢包,除此之外,沙尋甚至從一個本是存放清潔工具的房間裏看到幾個正在餵奶的母親,她們都是衣着單薄,都是頭髮凌亂,都是腳上戴着鐐銬。
沙尋的臉色越發嚴肅起來,這裏的空氣似乎像在慢慢卡緊他的脖子一樣令他呼吸不順,顯得他與街道上的行人格格不入。
不一會,他走到了路的盡頭,按照對方給的路線,這裏沒有樓梯,只有一個貨運電梯,但既然對方只寫了走到此處下樓,那應該沒有錯。
通過電梯,沙尋下到了負二樓,這一層像是一個量販式ktv,有很多的包廂,但這裏的樣子卻和樓上天差地別——碎裂的地板蓋上厚厚的灰,房門有些變形拉伸,只有幾盞還算正常發光的燈管。
按照計劃,沙尋推門走進了左手第四個門,但在他眼前的不是前來交易的接頭人,而是一個身穿睡衣的憔悴女人。
兩人四目相對,雙方一時都說不出什麼話來。
「啊......這麼快嗎?明明上一個才結束沒多久......唔......好吧,你先坐,我洗個澡就來。」
女人說完便拿着浴巾想要出去,這時沙尋才注意到這包廂裏面啥都沒有除了一張凌亂的大白床,他也是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是走錯地方了,立刻慌忙地擺手。
「不是不是!我不是來那個的,我是來找你們老大交易的!我走錯了!對不起對不起!」
女人感到很奇怪,哪有人會走到這裏來然後說走錯了,不過她見沙尋的慌張的樣子和逐漸變紅的臉,也暫時相信了他。
兩人又沉默了一會,沙尋突然斷連的大腦終於又重新上線了,他慌忙的轉身關上房門,想儘快離開這個令人尷尬的境地。
「等一下!」女人叫住了他,然後把他重新拉入房間,確認了一下門外過道沒有其他人之後關上了門。
「你說你是來交易的,那是不是意味着你不是這裏的人?」
沙尋激烈地點了點頭,雖然他被重新拉回來的時候腦袋又是一陣懵。
「那我能不能委託你辦一件事情?」
「應該不能。」說罷,沙尋便又飛快地向門口走去,雖然剛剛的尷尬境地讓沙尋腦子有點亂,但他還是清楚,處於這種狀況還是不要與任何人沾上關係為好。
可怎料這女人直接抓住沙尋的衣角不放,也不管門外有沒有人了,直接哭喊着:「大哥!我有錢,我有錢!我把錢都給你!大哥算是我求你了。」女人一隻手拽着沙尋,一手脫掉自己的鞋,拿出鞋墊下的皺巴巴的鈔票,「大哥!我來這裏已經五年了,我兒子還在他們手上受折磨,大哥我不求你別的,只希望你幫我買下我的孩子,或者能去牆外一趟報警,讓警察救救我的孩子啊!」
女人話讓沙尋陷入了沉默,他轉過身去看向這個面相40歲左右的憔悴女人,看向她明明已經面黃肌瘦卻又靠粉底強行遮瑕的臉,看向她腳踝處被鐐銬禁錮之後產生的紅印,看向床邊的鐐銬,看向她拿出的皺巴巴的鈔票,看向她眼裏僅存的一絲希望的火苗。
「對不起,我不是什麼大善人,你還是找別人吧,我幫不了你,今天你就當我沒來過這裏。」
沙尋沉思之後的選擇依然是不想多管閒事,現在的他即使是自己做任務都不能得心應手,更是沒有餘力去幫助其他人的,而且他明白,報警是沒用的,根據約定,牆外人不能進入牆內,他們這些「偷渡客」從法律意義上來說已經是不歸國家管了。
女人的眼神很快便暗淡了下來,眼裏的淚水不斷地流出,她趴在地上痛哭,佝僂着瘦弱的身體抱怨着世道的不公,如同潑婦一般絕望地大罵。
「但是,我可以幫你看看你兒子,然後回來告訴你他現在過得如何。」
聽到這話,女人逐漸穩定了情緒,抽泣着坐起來緩緩地對沙尋說:「我兒子叫何月鷺,編號好像是156,他被關在這裏的拳擊場......」
......
十多分鐘後。
此時的沙尋已經沿着正確的路線來到了交易的房間內,走出那個包廂後的沙尋久久不能平復,女人那時無助而絕望的眼神衝擊着他的大腦。
「沙尋先生,我們老大到了。」一個小弟打開了房門。
沙尋看向門口,一個身着白色西裝的中年人走了進來,與之隨行的,還有一個提着手提箱的魁梧男人。
「沙先生,你好你好!久仰大名了,我就是這裏管事的,這裏的人都叫我冬伯。」西裝老大一進門便來與沙尋握手以示友好。
沙尋連忙站起來回應:「冬伯過獎了,我就一個普通人,沒什麼的。」
「沙先生可別這麼說,現在敢獨自接任務的人能有幾個啊,況且沙先生清除狗巢的事情我也是有所耳聞......不過,一碼歸一碼,沙先生這麼厲害,想必今天帶來的貨也不會差吧,哈哈哈......」
這老狐狸一笑,臉上的皺紋與雀斑聚在一起總給人一種他隨時都會掏出刀來抹脖子的感覺,這對普通人來說是有讓人害怕,但對沙尋來說,冬伯這一笑反倒讓他先前還有些恍惚的神經緊繃起來。
沙尋沒有陪着笑,只是從兜里掏出一個像是裝硬盤的盒子,打開后裏面躺着四塊電路板,每塊電路板上都有一塊晶片,這晶片很不一般,即使沒有電源接入,它中心處仍有一個小呼吸燈在閃爍,如同心臟一般跳動。
看到晶片,冬伯的眼睛幾乎要放出電來,他小心翼翼地夾起一片來細看,觀察它規整的身形,它發出的神奇的光,它的一呼一吸。
「不錯,很完整!這是目前為止我見過最健康的霍芙晶片,不愧是沙先生,這要是拿去拍......」冬伯極力壓制自己不大笑起來,努力平復心情免得因為自己手一抖就斷送了一塊晶片。
「那我要的東西呢?」
冬伯收起了自己的口水,示意魁梧男人把箱子拿上來。
嘭——箱子的分量不小。
打開一看,裏面是一條手臂的機械外骨骼。
「這可是牆外最新研製的機械外骨骼,用鈦合金製造,堅韌且輕便,而且它還能夠捕捉人體內的微電信號,從而比實現更快的反應與更高的靈敏度。」冬伯本想得意地欣賞一下沙尋看到這般寶物時沒見過世面般的神情,怎料......
「行,那我走了。」沙尋將箱子一合,便提起箱子就出門。
沙尋這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讓冬伯有些不滿,同時也讓他有些警惕——剛交完貨就想快點走,怕不是怕是帶的假貨。
「沙先生別走那麼快啊,難得來一趟,不如讓我的助手龍哥帶你去玩玩,這箱子太沉了,我會安排人把東西搬到你的機車上的。」
沙尋停下了腳步,他想起他還有個委託,也許,這是個機會。
於是他便轉身對冬伯說:「好啊,我聽說你們有個拳擊場,我對拳擊還是挺感興趣的。」
聽到這話,冬伯心中的懷疑少了一大半,立刻笑着安排身邊那身形魁梧的龍哥帶着沙尋去往拳擊場。
......
不一會,沙尋在龍哥的帶領下來到了拳擊場。
拳擊場與其他娛樂場所不同,它設在一棟大樓的第三層,這大樓原先是一個大酒店,許多高級的宴會大多會在這裏舉行,一層大概半個標準足球場的面積。
當沙尋走進門時,這裏正進行着一場比賽。
會場中央的八角籠內,兩個選手正在對打,底下的觀眾圍了一圈,高光打在擂台上,黑暗掩蓋住了會場邊緣處的一個個鐵籠以及鐵籠里的一雙雙眼睛。
沙尋掃了一眼,裏面的觀眾大約有五十個,加上會場內的安保,單是大樓內這第三層的會場就有七十人左右,觀眾里各種打扮的人都有,有牆內的人還有牆外的人,他們都在給自己下注的選手加油喝彩。
前排已經沒有位置了,沙尋只好到後排找個位置坐下觀看。
「上面打拳的都是哪來的?」沙尋在等龍哥坐好後順勢問到。
「有別的老闆的人,有自己想上來打拳混飯吃的人,有我們的人,怎麼?你想試試?」
沙尋搖了搖頭,繼續審視着台上台下人。
「你今天走運了,現在比賽剛剛進入高潮,今天台上的選手都是好貨。」
現實確實如龍哥所言,擂台上的兩位選手實力不相上下,打得難捨難分,戰況的轉折層出不窮。
但沙尋總覺得背後涼涼的,他環視四周,在昏暗光線的指引下,他注意到了邊緣處那一雙雙黑暗中的眼睛。
還有觀眾喜歡在後場看?
他虛起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而逐漸變大的瞳孔告訴了他答案——那些不是觀眾,而是一個個被關在籠子裏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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