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18、懵逼的朱逵

    徐貞觀靜靜審視着趙都安。

    此刻,這位以女子之身登基大寶的女皇帝,面上平靜如水,心中實則驚訝頗多。

    趙都安遞給她的這份摺子,着實大大出乎了她的預料。

    身為女帝,雖說無暇關注趙都安,但前天通過女官莫愁的講述,她已知曉了自己選定的這個「假面首」在外的表現。

    並不意外。

    一個小小的禁軍侍衛,一朝得勢,周圍花團錦簇,飄飄然不知所以,再正常不過,這種人她見過許多。

    包括後來白馬司監遞上的摺子,也只是提及,趙都安本心不壞。

    但對於其才能,隻字未提。

    這與前天,趙都安替她磨墨時的驚鴻表現,以及當下的手段,反差極大。

    一個吏部主事,自我檢舉,其賄賂行徑,乃當朝相國暗中授意女帝是不大相信的。

    她尊重李彥輔的智商。

    是誣告?攀咬?可目的是什麼?

    還有,最關鍵的,趙都安如何迫使馮舉做出這樣出格的事?

    徐貞觀略作思忖,聰慧如她,很快洞悉了趙都安的操作,也隱隱猜到,趙都安的真正目的。

    獻給她一把好用的刀子,以彰顯自身價值,尋求自己的偏袒。

    但這種洞察力與手段,真的是這個傳言中不學無術的傢伙能擁有的嗎?

    還是說,背後有高人指點?

    比如白馬監那個老太監?

    徐貞觀承認,自己開始對這個「假面首」感興趣了。

    當然,最關鍵的是,對方送給她的這份禮物,她很喜歡。

    「改稻為桑」之事,正是李彥輔與她隱隱博弈的戰場。

    廟堂上講規矩,她縱使修為極高,身份尊貴,也需要遵循這套遊戲規則。

    而有了馮舉的檢舉,徐貞觀就可以揪住這件小事,大做文章。

    殿內。

    察言觀色的眾人,也透過女帝的表情,隱約察覺氣氛的變化。

    馬閻最先有所感知,身為武道高手,他對於他人的氣場變動,更為敏銳。

    不禁詫異於,趙都安所呈遞的奏摺上,究竟寫了什麼?

    為何陛下會看這許久?

    他突然意識到,事情可能要起變化了。

    呂梁臉上的輕視也淡去,心中湧起不安,隱約察覺恐有變動,當即大聲道:

    「陛下,此賊巧舌如簧,妄圖居小功以脫罪,實乃奸猾至極!臣以為,該當立即予以下獄尤其,此人私下提審女逆黨一事,也該嚴查」

    張昌碩也急不可耐跳出,附和道:

    「呂御史所言極是,臣以為」

    「夠了!」

    突然間,龍座上一聲略顯不耐的清冷叱責,立即令二人噤聲。

    只見,一身白衣如雪,威嚴清冷的徐貞觀掃過眾人,目光凌厲,做出最終裁決:

    「此事朕已知曉,自有裁斷,不必再言。今日疲乏了,眾卿退去吧。」

    金口玉言!

    剎那間,殿內眾人臉色都有了不同程度的變化。

    都是人精,如何聽不出女帝話語背後的含義?

    嘴上說「自有裁斷」,實際上就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明目張胆地要回護偏袒趙都安了!

    尤其是「不必再言」四個字,意味着女帝不想再聽到彈劾的話,可以預料,這件事會漸漸淡去,直至無人再提。

    為什麼?

    到底發生了什麼?

    趙都安不是失去了聖眷了嗎?

    既要偏袒,為何要對質?既要處罰,又為何袒護?

    呂梁山羊須抖動,愣在當場,一腔話語堵在喉嚨里,眼神中滿是難以置信,以及強烈的沮喪。

    有種被戲耍的憤怒。

    他不明白,本來十拿九穩的事,為何瞬間逆轉?

    趙都安的摺子裏,到底寫了什麼?

    「陛下,」呂梁張了張嘴,擠出一句,「若如此裁決,只恐滿朝文武」

    徐貞觀站起身,目光冷冷掃視他:

    「你在教朕做事?」

    呂梁呼吸一窒,冷汗直流:

    「不不敢。」

    「那就退下,」徐貞觀說道,忽又看向失魂落魄的張昌碩,眼神冷淡,說道:

    「張昌碩誣陷同僚,本該嚴懲,念及初犯,且一心為公,只罰閉門思過三日,好自反省。」

    轟!

    張昌碩如遭雷擊,臉色煞白。


    閉門思過看似不算什麼,但透露出的,女帝不喜他的訊號,才是最大的懲戒。

    尤其他滿懷期待而來,此刻非但趙都安毫髮無損,自己反倒給女帝留下壞印象。

    偷雞不成蝕把米小丑竟是他自己咦,竟然還押韻了!

    徐貞觀邁步,在宮人陪同下,走出偏殿,經過趙都安身旁時,略作停頓,說道:

    「趙都安?」

    「臣在。」

    「時辰不早了,留在宮中陪朕一同用膳吧。」

    「喏!」

    旁邊的張昌碩胸口好似中了一箭,蹬蹬連退數步,難以置信地看向趙都安。

    陛下非但頂着滿朝文武的壓力,保下趙賊,竟然還留他一起用膳?!

    自古有言「飽暖思那啥」

    他簡直不敢想,倆人吃完飯會做些什麼!

    張昌碩眼前一陣陣發黑。

    「恭送陛下!」

    眾人齊聲行禮中,徐貞觀身影遠去。

    身穿飛魚服,面白無須,喜怒無常的「白眉閻王「,大太監馬閻直起身,深深看了身旁的小白臉一眼,說道:

    「恭喜。」

    今日趙都安給他的印象,大出意外。

    此刻也略感慶倖幸好,他自始至終,只甩鍋,沒做其他的攻訐。

    不是恭喜不該是面帶笑容嗎,你這繃着臉,凶神惡煞的鬧哪樣趙都安此刻滿是劫後餘生的如釋重負,心中腹誹,笑着說:

    「也多謝督公」

    沒等他說完,馬閻便轉身離開了。

    顯然對他這號臭名昭著的人物,沒有半點好感。

    「」趙都安又看向餘下二人。

    呂梁面無表情,一言不發掉頭就走,他急着要將此事匯報給相國。

    他只是先鋒,真正博弈的還是雙方大人物。

    至於張昌碩,也一聲狠話都沒放,就跟在御史呂梁身後,灰溜溜地離開了。

    這令趙都安頗感失望,心說這情敵這般不經打擊的嗎?

    這就鬥志全無了?

    「使君且隨奴婢去花廳等候,待稍後陛下傳喚。」

    前天那位,曾經收了趙都安銀票賄賂的年長女官走來,笑盈盈說道。

    趙都安拱手道謝:「有勞姐姐了。」

    同時,他心弦再次繃緊,知道這件事還未結束,女帝顯然要單獨審問他。

    這一通操作,終歸與原本的「趙都安」人設差別太大,女帝不可能不注意到。

    也就是說,他必須給出完美的解釋。

    否則,他仍舊在劫難逃。

    「希望這世界的修行體系裏,沒有奪舍重生吧」趙都安暗暗祈禱。

    而另外一邊,伴隨這場整個京城矚目的「質詢」結束,最終結果也猶如旋風,吹到了宮外。

    宮門口。

    朱逵守在馬車旁,惴惴不安,宛若等在高考考場外的家屬,頻頻望向深邃的門洞,期待能看到趙都安的身影。

    雖說心中幾乎認定,趙都安此番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但朱逵仍舊抱有一絲僥倖。

    畢竟,他完整跟隨趙都安,完成了整套操作。

    雖不知內情,但不妨礙心存幻想。

    倒也不是忠誠,實在是他身為趙都安的心腹馬仔,綁定程度太深,一旦趙都安倒台,他這個小卒子,難免也受到波及。

    身家性命,全賴於此。

    朱逵今早進宮前,甚至已寫好了遺書,叮囑好家人後事。

    並非小題大做,實在是他見過了太多封建王朝的腥風血雨。

    終於。

    門洞中有人出來,朱逵精神一振,忙定睛望去,卻只陸續看到馬閻、呂梁以及張昌碩走出。

    「大人沒能出來」

    朱逵一顆心徹底沉下,渾身涼了半截,猜測趙都安怕不是,已經凶多吉少,被憤怒的女帝直接在宮中砍了。

    驚恐失神之下,甚至都沒注意到,張昌碩黑如鍋底的司馬臉。

    「這位天官,」朱逵堆起諂媚笑容,疾步走到出來送人的太監面前,熟稔地摸出一錠銀子遞過去:

    「敢問我家使君為何沒能出來?」

    那太監認出他是趙都安的僕從,忙將到手的銀子又遞了回去,說道:

    「萬萬不可。」

    完了!人家連銀子都不敢收,這是犯了多大的事?

    朱逵水泥封心,笑容僵住。

    然而下一秒,便見太監露出熱情笑容:

    「趙使君被陛下留在宮中用膳,要奴婢給你帶句話,不必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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