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的住戶雖然平常不待見老賈家,但是如今賈東旭死了,就剩下一屋子的孤兒寡母,大家全都幫着忙活。
傻柱借了三大爺的自行車去秦家屯通知秦淮茹的娘家,易雲平等人則幫忙在院子裏簡單搭個靈棚。
現在的政策不允許大操大辦,而且賈東旭死了,以後賈家的日子會更難過,肯定也不會花錢大操大辦。
賈章氏和秦淮茹兩個女人跪在靈棚里哭得死去活來,棒梗雖然還小,但也知道死了是什麼意思,穿着一身孝服偷偷抹眼淚。
只有小當還有些不懂事,指着賈東旭的遺照開心地叫爸爸,眾人看得又是一陣心酸。
賈東旭平常在車間的人緣雖然不咋的,但現在人沒了,不少工人也都趁着中午吃飯的時候過來弔唁、上香。
易忠海身為賈東旭的師父,又是院子裏的一大爺,乾脆請了兩天假,幫着賈家招呼客人。
至於酒席,賈章氏明確表示家裏沒錢,辦不起酒席,秦淮茹也低着頭不說話,易忠海就明白什麼意思了。
等到秦淮茹的娘家人來了,秦淮茹又抱着自己母親大哭了一場,她兩個哥哥也幫着里里外外地忙活了一天。
等到下午七點基本沒人的時候,秦淮茹的娘家人餓得雙眼發昏,別說飯,到現在連水也沒喝一口。
最後,還是易忠海這個一大爺看不過去,讓自己老伴煮了一鍋厚麵糊,裏面放了些野菜,又把家裏的玉米面餅子拿出來熱了招呼秦淮茹的娘家人吃了頓飯。
秦家四人坐在易忠海家炕上吃飯的時候,臉色都不好看。
秦母一介女流,當時就憋不住開始流眼淚。
當他們在鄉下聽說自家姑爺走了,短暫的驚嚇過後,就開始擔憂女兒以後該怎麼過日子。
姑爺家沒有其他兄弟姊妹,所以他們急急忙忙的就進了城,想着不管怎麼樣先幫女兒把姑爺送出去。
忙裏忙外一刻不停歇,可自從來了到現在女兒連口水都沒給他們喝,當父母的都感覺心酸,更別說兩個哥哥了。
所以,在易忠海家吃完飯之後,四人過去跟賈章氏招呼了一聲,又安慰了女兒兩句就要回去。
賈章氏拉着一張臉不說話,心裏頭非常膈應秦淮茹的娘家人進城不帶口糧這件事情。
秦淮茹倒是想讓娘家人在城裏住一晚,等明天東旭出去了再走,可秦父秦母死活不同意,當天晚上就走了。
秦淮茹只能含淚送走娘家人,進了院子的時候發現小當正從一大爺家出來,看着她小聲開口:
「媽,一大奶奶給我吃了好吃的餅子,還有野菜糊糊,我肚子不餓了。」
秦淮茹面色一白,這才想起自從爸媽和兩個哥哥進城到現在,自己光顧着招待客人了,都沒給他們喝一口水,吃一頓飯。
怪不得她爸媽和兩個哥哥說什麼也不住,要連夜回去呢!
她扭頭看了一眼跪在靈棚中的棒梗,趕緊進屋想要生火做飯,結果卻被賈章氏喝罵住了:
「生什麼火,現在這時候是吃飯的時候嗎?東旭都沒了,你還有心思吃飯?」
「你個賤人,我兒子活着的時候向着你,死的時候也向着你,你到底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
賈章氏卻說越氣,直接撲向秦淮茹想要廝打她,結果她自己也一天沒怎麼吃東西,又起的太猛,眼前一黑,身子一晃,又跌倒在地上。
秦淮茹只是扭頭看了自己婆婆一眼,手上的動作不停,淡淡的開口:
「媽,大人一天不吃能撐得住,可是棒梗撐不住。」
賈章氏一聽是給自己大孫子做飯,這才想起大孫子一天沒吃飯,立刻瞪着自己兒媳婦怒罵道:
「你個賤人,有你這麼當媽的嗎?爺們剛死了,是想把我大孫子也餓死了,你好帶着個丫頭片子改嫁嗎?」
秦淮茹現在也不怎麼怵自己婆婆,主要是從今以後財政大權握在自己手上,婆婆要在自己手上吃糧,自己用不着怕她。
「媽,東旭還在外邊躺着呢,您這麼說話合適嗎?我看是您盼着我改嫁吧?」
賈章氏聽兒媳婦竟敢跟自己這麼說話,頓時氣的七竅冒煙,只感覺兒子死了以後兒媳婦就要造反了。
「秦淮茹,你你竟然敢這麼跟我說話?」
秦淮茹麻利的拿了棒子麵做麵糊,又放了點野菜,等熟了之後給兒子舀了一碗,去靈棚叫兒子進來吃。
隨後她給自己舀了一碗,給婆婆舀了一碗。
賈章氏原本不覺得餓,可這會兒看見那碗糊糊卻聽到肚子「咕咕」叫個不停,端着碗一邊吹着碗邊小口小口的喝麵糊,一邊瞪着兒媳婦:
「自己爺們都沒了,你也有心思吃飯?依我看」
她話說到一半,就聽自己大孫子說:
「奶,那您不也吃呢嘛?您能吃我媽就不能吃?」
賈章氏被大孫子這話噎得只能閉上嘴巴,喝了一碗麵糊雖然還餓,但起碼有點精神了。
秦淮茹給棒梗和小當簡單洗漱一番,讓他們先上炕睡覺,自己則坐在院子守靈。
一夜無話,第二天天不亮,院子裏眾人就早早起來,幾個爺們抬着賈東旭的棺材送到郊外埋了。
回家又是拆靈棚、收拾院子之類的繁瑣事情,幾個老娘們幫着忙活了一上午,總算是把院子拾掇乾淨了。
賈章氏看着乾乾淨淨的院子,心裏頭忍不住開始咒罵起來,院子裏這些人是真沒良心。
他家東旭沒了,雖然沒有辦酒席,但他們怎麼能不隨個分子錢呢?
秦淮茹不知道婆婆在想什麼,她做好飯招呼兩個孩子吃了就讓他們去外面玩。
正在這會兒,院子裏進來三個中年人,其中一人正是昨天和易忠海一起在醫院的周主任。
易忠海立刻招呼人進屋子說話,隨後賈章氏和秦淮茹被請過去,周主任從公文包拿出整整五百塊錢,按照賈東旭的臨終遺言把錢親自交到秦淮茹手裏。
賈章氏在旁邊拉着一張臉,一雙眼睛死死盯着那五百塊錢,臉上的表情恨不得要吃人。
周主任見賈張氏這模樣,心底也知道為什麼賈東旭臨死的時候一定要自己親自把撫恤金交到他媳婦手上了。
說起來也怪,軋鋼廠的工人出事的也不是一兩個,領撫恤金的時候,都是兒媳婦惦記着這個錢,想着拿了錢重新過日子。
像賈章氏這樣,他們還是頭一次見。
畢竟,五百塊錢雖然多,可也再換不回一個大男人不是?
周主任交了錢,又按照廠里的規定,讓秦淮茹去接賈東旭的班,說廠里給她三天假期,三天之後把家裏安頓好去上班。
秦淮茹千恩萬謝地送走廠里的領導,把五百塊錢踹到自己懷裏,從易忠海家到她家這麼短的距離,她卻感覺心臟「砰砰砰」跳得厲害,似乎走了一個小時才回了家。
剛一進家門,就聽「哐當「一聲,賈章氏把門關上,一臉陰沉地看向自己兒媳婦:
「東旭是我的兒子,他的撫恤金理應是我來保管,你把錢給我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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