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臘月二十六,易雲平起了個大早,趕城裏的第一趟班車到李家溝車站下車,然後回了劉家垣。
媳婦孩子早就進了城,他也有七八天沒回來了,家裏頭冷鍋灶的,他回來之後簡單收拾一番,先把灶膛的火生了。
起鍋燒了一暖壺熱水,剛剛泡好了茶,就聽到外面有人敲門:
「易會計,易會計在家嗎?」
易雲平放下手裏的搪瓷缸子,一邊往院子裏走,一邊開口:
「在家,進來吧。」
門外的人進了院子,易雲平有些疑惑地看向對方:
「您是?」
苗好田見過易雲平幾次,但是他認識易雲平,易雲平不認識他,於是趕緊介紹道:
「易會計你好,我叫苗好田,是陰塔生產大隊的生產隊長。」
易雲平見對方還提着禮物,心裏頭有了數,笑着招呼人進了屋子,順帶着倒了杯茶。
「苗隊長,請坐下說話。」
苗好田也不客氣,把自己拎着的二斤干紅棗,二斤干蘑菇放在桌子上:
「易會計,貿然上門,還請不要見怪。」
易雲平笑着擺擺手:「苗隊長客氣了,不知道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雖然知道肯定是因為陰塔生產大隊,去鴿兒市賣洋柿子醬被抓的事情,但是易雲平並沒有說出來。
畢竟,人心隔肚皮。他要是直接問出來,說不準對方會覺得是自己故意去舉報,才害得那些人被抓的。
「易會計,早就聽聞您是個爽快人,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前些日子我們生產大隊做洋柿子醬的事情,想必您也聽說過。」
苗好田自然打聽過易雲平的為人,所以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開口了。
反正,今天這個事情能不能辦成對他來說都無所謂,他只要能來劉家垣一趟就夠了。
當然,如果真的能把事情成功辦成了,那也算是意外之喜。
易雲平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苗好田接着說:「想必您也聽說過,我們副大隊長為了賣洋柿子醬跑了不少地方,但全都無功而返。」
「眼瞅着要過年了,他心裏頭着急,於是就找了五個人進城去賣,結果結果」
說到這兒,饒是苗好田的厚臉皮也說不下去了。這可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啊!
易雲平倒是神色平靜,開口接了一句:
「結果被抓了?」
苗好田感覺自己的臉頰火辣辣的,不過還是點點頭。
抬頭看向易雲平,見對方表情正常,沒有半分看笑話或者奚落的意思,這才感覺心裏頭好受了一些。
「易會計,昨天我們副大隊長和書記進城去了一趟交道口派出所,找人問了情況,說現在正是嚴打的時候,起碼要找個領導才能辦得了這個事情。」
「公社的李所長說了,這個事情只有您能跟城裏的領導說得上話,所以我就厚着臉皮過來請您幫忙了。」
易雲平聽苗好田這麼說,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不過心裏頭卻開始嘀咕:
鴿兒市賣東西被抓住,這種事情說小不小,說大不也不大,無非就是東西被沒收,再罰幾塊錢而已。
當然,如果你沒有認識的人,那就對不住了,三年起步十年封頂(劇情需要,切勿較真)。
這種事情,只要李寶田跟許言忠開個口,肯定就能把事情辦了。
不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李寶田好像是不想給陰塔生產大隊辦這個事情。
苗好田見易雲平不說話,趕緊繼續補充:
「易會計,您放心,這個事情不會讓您白忙活。」
說到這兒,苗好田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自嘲一笑:
「當然,我知道,您肯定不缺我們這三瓜兩棗的,但是青田他們」
易雲平看着苗好田,突然開口問:
「苗隊長,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不過出了這樣的事情難道不應該是苗副大隊長和古書記出面嗎?」
苗好田稍微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易雲平會直接開口問這個問題。
不過,他也沒有多想,開口解釋道:
「古書記向來不管事,我們副大隊長前天和昨天一直因為這個事情奔波,昨天下午回來的時候感冒了。」
「昨天下午,苗副大隊長和古書記把這個事情告訴了我,所以我就貿然上門了。」
都說聰明人,很多事情不用說得太明白。
易雲平點點頭,臉上露出笑容來:
「既然是這樣,那我就幫苗隊長去問問,不過成不成的我也不敢保證。」
苗好田臉上也露出笑容來,似乎對於易雲平這麼痛快就答應幫忙,一點也不意外。
「哎,那就麻煩您了,成不成的您給個信兒,我就在家等着。」
易雲平點點頭,起身把苗好田送出門,直接去了大隊部。
身為劉家垣的會計,易雲平年底的事情不是一般的多,好在如今賬目都做得差不多了,該辦的事情也辦得差不多了。
他這次回來,就是要給大伙兒分錢,等分完錢了就要再次進城跟媳婦孩子叔叔嬸子一家過年了。
至於賣豬這個事情,今年也沒有像往年那樣大張旗鼓的。
身為食堂副主任的傻柱,直接坐着一輛大卡車進村,把四個生產大隊的大黑豬一股腦兒的全拉走了。
然後,大隊長和書記兩人列了一份清單,把四個生產大隊需要的東西全都寫上去交給傻柱。
兩天之後,傻柱和軋鋼廠的會計又帶着一輛大卡車,來村子裏和易雲平把賬清了,豬肉就算賣完了。
大隊長和梁書記知道易雲平今天回來,所以早早就在等着他了。
事實上,不止他們兩個在等着易雲平,整個劉家垣的村民都在等着易雲平。
他們都知道,易會計回來,就代表着他們賣洋柿子醬的錢回來了。
馬上,就要分錢了!
「雲平,來來來,大伙兒可都盼着你呢!」
梁書記率先笑了起來,如今他丈母娘領導着村子裏的婦女同志剪紙,掙的錢多得就跟做夢一樣。
而且,他如今雖然是書記,不用管賬了,但是長久的職業病,對於數字是相對敏感的。
這一個冬天,他大概也能算得出來,村子到底掙了多少錢。
一共做了七十萬瓶洋柿子醬,賣給米國人的二十五萬瓶,一瓶十二塊五,這一塊收入就有三百一十二萬五千塊錢。
然後剩下的四十五萬,賣了四十萬瓶,留了五萬瓶,一瓶五毛錢,就是二十萬塊錢,一共收入了三百三十二萬五千塊錢。
保守估計,今年村子起碼能掙個三百萬,給許報國兩成,就是六十萬,給雲平半成,就是十五萬,還剩下兩百二十五萬。
蓋玻璃大棚,修路,通水通電什麼的,撐死了用二十五萬,村子今年起碼能結餘兩百萬。
兩百萬,想想這個數字,梁書記都覺得熱血沸騰。
兩百萬的利潤,就算是城裏的一個廠子,一年也沒這麼多錢吧?
易雲平笑吟吟地坐在炕上,把剛才苗好田來找自己的事情說了出來。
劉原聽了這話,嘿嘿一笑:
「苗好田來得好啊,如此一來這個忙不幫也得幫了,不為其他,只為苗好田。」
易雲平聽大隊長這是話裏有話,仔細想了一下,突然睜大了眼睛:
「大隊長,難道公社準備」
劉原看了易雲平一眼,笑眯眯地朝他搖了搖頭,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
「現在還不好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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