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芳寄了信,晃晃悠悠地轉進州衙設廳。
安漢章看到楊芳道:「那農家子又有什麼動靜?」
楊芳趕緊道:「稟知州,那小子寫了封信寄到京中去。」
安漢章聞言有些緊張:「寫了什麼?」
楊芳倒是顯得輕鬆:「哦,倒也沒有什麼,就是給他的胞弟寫了一封家書,上面也只是寫了一些他在這邊的生活之類的話,也就是尋常家書罷了。」
安漢章聞言鬆了一口氣道:「這小子雖是個農家子,也不太識抬舉,但好在不亂說話,呵呵,是了,沒聽說他有胞弟啊,他胞弟是個農家子麼?」
楊芳搖搖頭道:「那就不知道了,應該是個讀書人吧,畢竟他那胞弟也有字,叫什麼居正的。」
安漢章聞言頓時大驚失色:「章居正!他胞弟是章居正!」
楊芳見到安漢章反應如此之大,也被嚇了一跳,趕緊問道:「知州,這章居正是何等人物,很厲害麼?」
安漢章瞪了楊芳一眼道:「虧你還混跡官場呢,章居正章居正,章居正都不知道!?」
「章居正章居正」楊芳忽而目瞪口呆,「難不成是章衡章居正!」
安漢章哼了一聲道:「你再仔細回憶回憶,他寫的信當真是沒有問題麼?」
楊芳仔細想了一會,然後肯定搖頭道:「就是一封普通家書,沒有絲毫別的內容。」
安漢章皺起了眉頭想了一會道:「派人去驛站守着,一旦章衎還要寄出書信,一定要檢查完之後才給發出,而且要抄下來給我這邊送一份!」
楊芳遲疑了一下道:「那剛剛送過去的那封要不要抄寫下來?」
安漢章瞪了他一眼道:「你不是沒有問題麼?」
楊芳又是大力點頭:「那倒是沒有問題。」
安漢章揮揮手:「行了,趕緊去吧。」
楊芳趕緊匆匆而去。
安漢章想了一會,然後坐不住了,匆匆往外走。
高至睡了個午覺,伸了個懶腰,看了看外面已經有些日暮,不由得心中有些失落,忽而有人敲門,將他嚇了一跳,高至頓時怒火中燒,大聲道:「幹什麼!」
門外卻是隨從的聲音:「高憲,安知州求見。」
高至聽到是安漢章,便迅速起身,稍微洗漱了一下,來到大堂,卻看到安漢章臉色有些緊張,心下也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
「安知州,是今日去巡查麼,這天色已晚」
安漢章卻是問道:「高憲,章衎的胞弟是章衡?」
高至聞言失笑道:「我聽說章衎已經在海州幹了一年多了吧,怎麼安知州都不知道他是章衡的胞兄?」
安漢章有些吃驚道:「真是章衡的胞兄?」
高至有些不悅道:「這是當然,章衎字居安,是章衡的大兄,他還有個胞弟,叫章術,字居中,現在密州當通判,都是親歷六年的進士嘛,章家一門三進士,多大的名頭,安知州沒有聽說過?」
安漢章有些懊惱道:「這小子平日裏過於低調了,他來海州,處處以我為尊,也不太向上面參我,而且起居什麼的也十分的簡樸是了,我見過他的夫人,氣質頗為獨特,還以為他中了進士,與汴京的大家小姐結親,但自己是沒有什麼背景的,因此倒是輕視了他,大約他那夫人,便是文家的小姐吧。」
高至笑道:「那倒是沒有什麼,你本就是他的上官,就算是稍微輕視於他,他大約也不會有什麼怨懟的地方。
現在知道了,以後稍微親近一些不就是了,他舉報你沒有籌辦以工代賑的問題,倒也不是什麼大事,你也大度一些嘛,畢竟人家的胞弟是章衡嘛,也該給些面子的。」
安漢章搖頭道:「不是這個事情,而是關於糧食的事情,他大約是知道一些情況的,會不會」
高至聞言頓時肅穆起來:「安知州,你們做事怎麼如此輕忽,連自己州衙內的官員都沒有掌握好詳細情況,就敢幹這麼大的事情?」
安漢章看到高至如此作態,趕緊安撫道:「高憲,您別緊張別緊張,事情還不到糟糕的地步,章衎這兩天才回來的,回來之後他就找我問事情,我們這邊也是給了他好處的,他不會亂說話的。」
高至冷哼一聲:「好處?什麼好處?什麼好處能夠收買章衎?」
安漢章倒是頗有信心,比了個手勢道:「我們這邊給了他八百貫呢,對他這樣的小官,不少了。」
高至長吸了一口氣道:「安知州,你知道臨安商行麼?」
安漢章心頭咯噔一下:「這個自然是知道,臨安商行在江淮地區大名鼎鼎,投資了諸多的行業,據說與內藏庫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更是富可敵國,不過,這個與章衎有什麼關係?難道他妻子的娘家在臨安商行裏面有關係?」
高至恨鐵不成鋼道:「什麼亂七八糟的,臨安商行便是人家章家兄弟的,你掏了八百貫,便想收買章衎,你是不是傻!」
安漢章面紅耳赤,不是因為高至罵他傻,而是想到了事情的後果,他紅着眼睛道:「所以,他可能向章衡告密?」
高至有些失態道:「什麼可能,那是一定!賑災就是章衡在主管,現在咱們挖他的牆角,他作為章衡的親大哥,你說,他會不會警告他的弟弟!」
安漢章頓時急得跟灶上的螞蟻一般轉來轉去,忽而停了下來,目露殺氣,惡狠狠道:「要不,我們宰了他!」
高至嚇了一跳:「你瘋了!章衎他不僅有章衡這個胞弟,他的老師可是曾公亮啊,曾參政啊,他若是死於非命,到時候查下來,什麼事情都瞞不住的!」
安漢章有些煩躁道:「留他活着,隱患太大了,將他宰了,只要手段高明,就可以一了百了了。」
高至想了想道:「大約不至於,你們既然敢幹這種事情,想必上下應該都做通了工作,只要準備齊全,應該可以保證消息傳不出去吧?」
安漢章點點頭道:「這個倒是不難,海州這個地方看着熙熙攘攘,但一切盡在把握,章衎不過是個外來戶,他身邊都是我們的眼線,他的消息送不出去的。」
高至問道:「能夠確定嗎?」
安漢章點頭道:「驛站有我們的人盯着,章衎身邊的胥吏也都是我們的人,他出去接觸每一個人,都在我們的眼線之中,所以,不可能將消息傳出去的。」
高至忽而想起來道:「他之前是不是出去過?」
安漢章已經有些輕鬆起來,微笑道:「當時州衙的錄事參軍趙廣達跟着一起去的,趙廣達也是咱們的人,從頭到尾都盯着呢。」
高至看到安漢章輕鬆的表情,這才算是鬆弛了下來:「得盯緊了,不到萬不得已,你們切切不可向其動手,否則後患無窮。」
安漢章呵呵一笑:「有什麼後患的,要一個人死,方法多得是,而且是死得相當合理的那種。」
高至搖搖頭道:「最好還是不要,你許久沒有去過京城,也不知道章衡其人,這傢伙有個外號叫章剃頭,可不是個好惹的傢伙,前幾年為了你們江淮,生生將江南洗了一遍,這事情你不會不知道吧?」
安漢章臉色一變:「那時候不是范相公動的手麼,與這章衡何干?」
高至嘿嘿一笑:「是范相公動的手沒錯,但刀可是他遞到范相公手上的。」
安漢章悚然而驚,不過隨即道:「大約也不用擔心太多,此次後面的人背景不必他來得差,若是這次的事情順利,嘿嘿,別說是他了,就算是他上面的那位,也得滾下台!」
高至臉色微變,心裏頓時有些後悔,好像這次趟上大事了。
章衡上面那位章衡是中書制敕院戶房公事,上面的直接上司,便是宰相賈昌朝,難道這一次是衝着罷相去的?
高至忽而想起高若訥,又聯繫起旱災差點導致賈昌朝下台的事情,頓時意識到此次可能沒有那麼簡單了,這很可能是一場官場大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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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衎接了安漢章籌辦以工代賑的任務之後,便一心投入進去,楊芳每日鞍前馬後跟着,一刻也不願意離開,就算是短暫被支開,也會另有人跟着。
以至於章衎對楊芳頗為滿意,贊道:「老楊,你若是願意離開這海州,以後本官當知縣,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去,別的不敢說,給你每一個參軍的位置還是沒有問題的。」
楊芳感激涕零:「老楊自然願意,謝謝通判賞識!」
章衎笑得很開心。
然後楊芳每日都會與安漢章匯報情況,就算是回不去的時候,也會讓人帶上他總結的日報回去,方便安漢章隨時監控到章衎的動靜。
至於章衎的許諾,楊芳卻是不當一回事了。
一縣的參軍又如何,他們楊家在海州雖然沒有做官的,但多出胥吏,楊家人的吏遍佈海州各縣衙,此次安漢章這些州官要乾的這個大事,沒有他們楊家協助根本就無法成事,可見楊家多有能量!
得益於楊芳的監控,章衎的動靜全都落在安漢章以及高至的眼裏,看到章衎似乎是專心於以工代賑之中,兩人終於是稍稍放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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