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女莫若母,酈顏清的性子林雲最清楚,這孩子輕易不會做決定,一旦決定就很難回頭。筆硯閣
她在路家已經忍了兩年,現在說這話想必是實在忍不下去了,而一旦她下定決心離開路家,她是絕對會走極端的。
路家家大業大,最看重什麼,自然是金錢和名聲。可酈顏清的反應來看,只要離開路家,她什麼都不在乎。比如她會選擇什麼都不要,而這正是路家所期待的,也正是她這個母親最擔心的。
&遠舟提出離婚的條件是什麼?」林寧問道。
酈顏清望着母親蒼老的容顏,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顏清,別假清高!你說你不貪圖榮華富貴,那就證明給世人看!」路遠舟曾經惡狠狠的話語迴蕩在耳邊,酈顏清輕輕道,「媽,他家的任何東西,我都不想要。」
林雲頓時明白了,她拍打一下手上方才擇菜沾上的土,堅定道,「清兒,無論你有多大的理由,在路家受多大的委屈,我都不贊成、更不允許你現在離婚......」
酈顏清辯解道,什麼我們一定要求着路家,靠着路家,難道我們沒有自尊嗎?」
&尊?」林雲低低重複着,唇角扯起一絲自嘲,「孩子,總有一天你會知道,在困境面前,自尊有時一文不值......」
——
躺在硬得有些硌人的木板床上,酈顏清輾轉反側。
窗外,月光明亮,山風陣陣。寂靜的夜裏,山里似乎並不平靜,偶爾遠處傳來奇怪的動物的叫音讓人聽了無端起一身雞皮疙瘩。
想起以前的家,算不上極端奢華但是幾百平米的複式樓寬敞明亮,窗明几淨,田園風格的裝修每每讓她感到溫馨。所以她和顏素從來不住校,因為家裏母親的飯菜比外面好吃一百倍;她自己的房間更是diy成自己喜歡的風格,粉色系的窗簾,快樂小熊的床單......
一切一切,都成了腦海里美好的記憶。
她打量了一下空曠的白色牆壁,嘆口氣,如果只是來小住幾天,那是矯情的富人所謂的體驗生活,但是,她那已經習慣錦衣玉食的母親居然在這裏住了一年,若不是自己回來看到,或許她還不會說。
這樣的孤單、寂寞和清苦,堪比那些刻意的修行,她從來不知道,她的母親還有這樣堅忍的一面......
酈顏清的眼睛有些濕潤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疲憊不堪的她才昏昏然睡了過去。
這一覺居然睡得很沉,不知道什麼時候,隱約聽到外面有人交談的聲音。
&總今天怎麼樣了?......哦,對了,小清回來了不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有些興奮。
酈顏清心裏一動,這個聲音她並不陌生,正是他爸爸的合作夥伴陳起堂的聲音。
&是啊......」是母親不太情願的聲音,「她這次出差路過這裏,還在休息,我們還是出去說吧......」
&你也是,孩子回來了也不說聲,我這當叔的怎麼也得盡心請她吃頓飯啊......」
隔着窗戶,酈顏清看到陳起堂被自己的母親半推半拉到院子裏,而陳起堂的眼睛則左右張望着。
而後是母親刻意壓低的聲音,「孩子回來一趟不容易,我一直都瞞着她,這回看到她爸這樣她很難過,你可千萬不要亂說話......」
陳起堂撇撇嘴,顯得很不高興,「嫂子你這說的什麼話,作為兄弟我對酈總那是仁至義盡,小清她回來難道我還不能見了?再說你瞞她一時,還能瞞得了一世不成?」
忽然他眼睛一亮,目光越過林雲,方才拉長的臉頓時綻放如菊花,「小清啊,你回來了?你看看,這許久不見,呵呵,你又漂亮了......」
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迅速掃過酈顏清渾身上下後,疑惑中不免帶了點失望。
酈顏清嫁入大名鼎鼎的路家豪門雖然是鐵板釘釘的事。但兩年不見,眼前的酈顏清,脂粉全無,衣着樸素,比起從前在家的時候還瘦,哪有半點珠圓玉潤的豪門富貴氣息?加上這兩年雖說酈顏清身在豪門,可是娘家落魄至此卻不聞不問,想來若是酈顏清在路家有點地位都不至於這樣。
以前見不到酈顏清,他不敢冒然下結論,因此對於酈慶城他也不敢逼得太緊。但此刻說實話,對於酈家攀附的這樁豪門親事,他有些動搖了。
想到這裏,他乾笑道,「小清,一個人回來的?路家少爺沒陪你一起回啊?」
酈顏清將陳起堂的疑慮和試探全看在眼裏,心中不齒,面上卻是禮貌地淺淺一笑,「大環境好,路家的項目遍地開花。公公婆婆忙不過來,遠舟就得多承擔一些,尤其目前y城的項目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他更是是分身乏術,特意囑咐我回來看看......」
話里話外,言語不失低調,但其中的自豪和恩愛不言而喻。
對於路家在y城的項目,陳起堂早就有所耳聞。
路家的產業涉及十幾個行業,據說大大小小的公司、分公司、子公司還有海外公司等上百家,而在y城的投資也是y城的一把手親自過問的大事。酈顏清的說法基本可以證明她對路家的動向了解,而且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表情、眼神和說話的語氣帶着隱隱的傲氣,若不是豪門裏的耳濡目染,很難有這種氣場。
陳起堂面上陪着笑點頭稱是,心底卻在盤算着,就算你是豪門媳婦,就算你不知道你家之前的狀況,現在你知道了,你打算怎麼辦吧?
我不管你怎麼樣,我今天必須抓住機會。
&侄女啊,」陳起堂斂去剛才的假笑,瞬間愁眉苦臉,「你也知道你陳叔我容易,當年我和你爸共同創業的時候,那叫一個吃苦受罪。好容易到現在有點好日子了,沒想到你爸成了這樣......」
說着說着抬起袖子擦擦乾涸的眼睛,「當初我就說冒險,你爸不聽,這不,賠得是——唉,你無論如何得救救你陳叔,只要你陳叔度過了這道難關,其他人那都不叫事......陳叔都能替你擺平。」
說到最後,陳起堂拍着胸脯做着保證。
&爸欠你多少錢?」酈顏清直接了當。
聽到酈顏清提到關鍵的問題,陳起堂的小眼睛立馬閃着貪婪的光芒,想也不想,伸出五個指頭,拿捏着道,「其實真不多,五千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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