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文津臉上的無奈之色更重了,道:「例如,經常晚上做噩夢,睡着睡着突然直挺挺地坐起來或者慘叫出聲,又例如,有一回他新寫的幾篇策論找不到了,他一直懷疑有人偷了他的,差點都要去找院長主持公道了,最後卻在他枕頭底下找着了。
還有一回,我們有一個同窗帶了點他阿娘做的綠豆餅回來,分了一些給我們,白兄卻轉頭就把那些綠豆餅丟了,說綠豆性涼,他體質本就不如別人好,誰知道那個同窗分餅給他是因為好心,還是嫉妒他可以參加會試故意害他」
蘇流月越聽眉頭皺得越緊,「他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
「自從一個多月前,聖上要開恩科這個消息傳出來後,便一直是這樣了,隨着會試的時間越來越近,他疑神疑鬼的情況也似乎越發嚴重了。」
一個多月前?士子被燒死的案子是一個月前左右發生的,一個多月前,這個案子還連影子都沒有呢。
他這般疑神疑鬼,看起來跟這幾個案子關係不大。
看到蘇流月一臉沉思的表情,薛文津無奈地笑着道:「其他人可能不清楚,但我和白兄住在一個宿舍里三年了,和他相處的時間是最長的,白兄的性子本就有些疑神疑鬼,這段時間只不過是更加顯著了罷了。
這也不能怪白兄,他原本出生於一個官宦之家,阿爹都快做到刺史的位置了,誰料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路遇悍匪,雙雙去世。
那之後,他被他大伯一家收養,他大伯自己也有一個兒子,只是,論讀書的天賦,他大伯的兒子完全比不上白兄。
出於嫉恨,他大伯一家一直處處針對白兄,白兄更是差點上不了學,幸好白兄的阿爹先前有一些兄弟在京為官,知道了白兄的情況,便把他寫的文章拿給了我們院長看。
我們院長是個惜才之人,知道了白兄的情況後,當即要把他招進書院裏,白兄阿爹的那幾個兄弟也說,書院的束脩他們願意幫他出一半,白兄才算是逃離了那個魔窟。」
蘇流月聽得一臉恍然。
這般看來,這個白和這般疑神疑鬼是性子裏自帶的,大抵是年少時那段經歷讓他患上了輕微的被害妄想症,平日裏不會表現得太明顯,至少不會影響生活,壓力一大,症狀就加深了。
蘇流月不禁笑道:「原來如此,白郎君也是不容易,但他這個樣子不會影響到三表哥嗎?三表哥可是也要備考的。」
「那倒不會,我和白兄一起住了這麼多年,對他的性子早已是習慣了。」
薛文津見蘇流月關心起他,溫和一笑道:「何況,白兄是個有才的,事實上論學問,我遠不如白兄,只是每次考試,白兄都容易心態不穩,很難正常發揮,這才偶爾落後於我罷了。
我和白兄一起念書的時候,白兄會給我很多指導,偶爾還會為我指點明津,讓我獲益良多。」
也是,所謂嚴師益友,每個成功的學子身後,都少不了這兩種人的存在。
蘇流月點了點頭,只是還是有些不放心,道:「不管如何,三表哥和白郎君還是要小心,至今為止已是有三個士子出事了,而且據我們分析,這些案子都是人為」
薛文津微愣,淡淡一笑道:「流月這般擔心我,倒是讓我受寵若驚了,兇手找上的都是什麼人?我不是妄自菲薄,但我先前鄉試只考了第十九名,跟那幾個英年早逝的士子比差遠了,白兄是跟我同一屆下場考試的,他當時發揮得不好,考了第二十六名。
所以我才說,白兄方才那麼驚慌,應該是他老毛病又犯了。」
蘇流月有些訝異。
白和鄉試竟然只考了第二十六名?
前朝的科舉都是一年考一次,因此每次錄取的人都不多,拿京城來說,每年錄取三十個名額已經是頂天了。
前朝後期,有官員提出過,這樣每年考一次科舉太耗費人力物力了,建議改成三年一考或五年一考,每次可以多錄取幾個人,如果突然有人手需要再另外開恩科即可,只是這個政令沒來得及實行,前朝就倒了。
因此,薛文津和白和的成績,可以說是中低等級了,白和的名次更是幾乎要吊車尾了。
蘇流月沒說什麼,只道:「反正,小心駛得萬年船,多小心一些總沒有壞處的。」
薛文津不由得笑了,「我知曉了。」
雖說同窗這般慘死,他心裏受到的打擊不少,但來自家人的關心永遠是最治癒的良藥。
就在這時,馮大力突然跑了過來,因為不確定蘇流月是不是在和薛文津聊什麼私密事,他沒敢靠太近,見蘇流月看了過來才道:「蘇小郎君,殿下問你好了嗎?他有些關於案子的事情想與你商討。」
蘇流月連忙道:「好了。」
說着就要走過去,薛文津卻突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蘇流月有些困惑地轉頭,就見薛文津眉頭緊皺地看着她,她這個三表哥向來斯文儒雅,性子也溫和好說話,蘇流月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般嚴肅的表情——
「流月,太子殿下可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完蛋,她都忘了薛文津先前收過周雲克的帖子,是認得他的。
蘇流月還想忽悠一下他,然而,看着他難得認真嚴肅的眼眸,她還是放棄了。
薛文津腦子沒有薛文柏那麼單純,不是那麼好忽悠的。
周雲克突然給他發帖子這件事本就讓他起疑了,但凡他回去好好想想,怎麼可能猜不出她其實是在給周雲克做事?
她只能無奈地低聲道:「知道,事實上有件事我沒有跟你們說實話,當初讓我替京兆府查案的人,是太子殿下。」
薛文津眼眸猛地瞪大,下意識地倒吸了一口氣,「那你」
「放心,殿下人挺好的,也答應了會替我保密。」
蘇流月急着回去查案,語速略快地道:「當初不告訴你們,是怕你們擔心,等這個案子結束了,我再好好跟你解釋。」
說完,掙脫薛文津的手,就和馮大力快步走回了院子裏。
留下薛文津有些怔然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深深吸了一口氣。
流月還真是。
這是太子殿下人好不好的問題嗎?!
蘇流月回到院子裏的時候,周雲克正在和一個侍婢打扮的人說話,她認得,那個侍婢方才是站在魏五郎的阿娘身邊的,應該是魏五郎阿娘的貼身侍婢。
聽到她的腳步聲,周雲克微微抬頭,看了她一眼,淡聲道:「回來了?」
蘇流月:「」
這語氣,怎麼那麼像老闆抓到自家員工摸魚、要興師問罪似的?
剛剛確實摸了一小會兒魚的蘇流月輕咳一聲,連忙揚起一個笑臉迎了上去,道:「馮大力說殿下找我有事?」
周雲克看到她這過分燦爛的笑臉,似乎微微愣了愣,卻沒有多說什麼,道:「方才這個侍婢說,她曾經在狀元巷外頭,見過同一輛馬車好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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