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四合院 第2章 專門會議

    尚胡村出現在兩人的眼前了,在村口狹窄的道路上擁擠着許多衣着破舊色差極大的中老年男女。這些臨時被村幹部召集起來聚集在村口的人們並沒有像想像中的那麼興奮激動,相反有些人還臉上盡帶着一些不滿的情緒。他們不明白為什麼每一次上面有人來村子裏時,這些村幹部都要組織他們到村口敲鑼打鼓去迎接。他們都是善良的老百姓,他們也知道村幹部讓他們去村口迎接上面來的領導是一件光榮的事,但迎接的次數多了,他們也就很有一些意見。他們需要不斷地到田間地頭不停地勞作才能不至於受飢挨餓。而指派去村口迎接上面領導是不開工分不計報酬的,這些耽誤了時間的農民他們只能在往後的日子裏起早探黑加班加點才能補回來。這樣一來,原本聊以自豪地迎接隊伍反而引起了人們的反感。

    村支書記方仁德已年過六十,頭髮銀白稀稀疏疏。他眼神開始渾濁,個子矮小清瘦,這讓他顯得有些猥瑣。他是老支書了,在尚胡村已當了二十幾年的書記了。看到鍾書記兩人遠遠過來,立刻將擁堵在村口的男女老少分成兩行排列,自己則馬上跳到一塊高坡上先指揮這些人使勁地敲打起鼓點。鼓聲一響,自己又跳下土坡領着一批村幹部朝着鍾書記他們跑過去。

    鍾書記站在村口指着這些敲鑼打鼓的人對方仁德大聲喊話:「方書記,他們都是來幹什麼的,為何組織了這麼多人過來搞這種形式?你趕緊把他們撤回去。否則,我沒法進村子去工作」。

    方仁德歉意地嘿嘿笑着說:「鍾書記,您親自為我們貧困村民排憂解難來了,這些群眾都是自發組織過來迎接您來的,您現在就讓大家撤回去,大家就以為鍾書記您好大的架子,不能與老百姓親近了呢」?

    鍾書記嚴肅地批評起方仁德道:「你可別懵我,我算是什麼?不就是人民的公僕嗎?並不是什麼高官顯貴,為什麼要大家站在風口迎接呢,你不讓他們撤,我就先撤你的職務你信不信?」

    方仁德只好又跑向群眾勸說大家別敲鼓子了,趕緊往回撤。大家停下來,卻不知道怎麼撤法,還以為敲得不夠賣力了,得罪了上面的人。方仁德又大聲說:「叫你們撤,就撤,還呆在這裏幹什麼?」

    鍾書記這才過來與方仁德以及其他幹部們一一握手問候。

    村會議室是個既簡陋又低矮還潮濕的小木房。五間破舊的木板房有五扇大窗子。窗格子也是用小木條子鑲嵌拼湊在一起的,許多小格子早已不見蹤影,留下一些破洞。那些被一層層牛皮紙糊過無數遍的窗格子早已落滿灰塵以及破碎的蜘蛛網。門板上裂開的縫隙可以伸進的人的一隻手掌去。

    會議室里光線非常陰暗。方仁德讓人在會議室里點上四盞煤油燈,主持台由四張課桌湊拼而成。鍾岳山、吳文才、方仁德以及村主任張德有等六個人坐在上面,其他村幹部黨員、生產隊長、會計、保管員、村民代表以及許志國本人等許多群眾一干人都坐在下面,初步統計下來不下一百幾十人左右。還有人三三兩兩陸陸續續地從破舊的門檻邁進門,吵吵嚷嚷地尋找適合自己位置的地方坐下來。有的早已知道自己來的目的,有點還真不知道叫他參加會議的目的,只好東張西望、探頭探腦地正在打聽會議內容。大家議論紛紛,只有許志國忐忑不安地坐在屋子的最陰暗角落裏一語不發。

    會議已經討論了一個多小時,大家的意見還沒有完全統一下來。

    鍾書記就讓大家停止討論,喝完杯中的水,清着清嗓門子道:「鄉親們,大家先靜一靜,我已介紹過一遍了,後來的群眾也許還不知道我叫鍾岳山,剛從金水公社調過來不到四個月。我首先感謝大家今天對我工作的支持。我今天能夠代表我們赤峰公社廣大人民群眾來到尚胡村解決本村社員許志國同志個人的住房問題。

    大家也都知道許志國同志的家庭的那些基本情況,我這裏也不再累述了。剛才我一直沒有發言,讓大家先把自己的意見和好的建議提出來進行討論,讓大家有充分的發言機會,大家能把自己的觀點和建議擺到桌面上來討論是充分的民主體現。大家也提出了許多好的建議,我都覺得很好,同時我再次感謝大家。由於時間的關係,下面我建議停止討論,請大家先把精力放在解決許志國實際問題存面上去,大家覺得怎麼樣」?

    會場寂靜了片刻,立即又傳來了「嗡嗡」的聲音。

    趁會場嘈雜之際,許志國偷偷地往主台上瞄了一眼,他已經是第二次與鍾岳山見面了。上次見面在他自己家裏,由於自己家裏光線不好,他沒有仔細觀察鍾書記。只感覺他身材偉岸,說話聲音嘹亮,但具體穿着打扮卻非常模糊。許志國之前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官』。他家裏也很少接待有身份的人,就是村官也很少到他家裏去『做客』。那天鍾岳山書記在方仁德等村幹部的帶領下突然來到他家,使他一時六神無主,驚慌失措。他不知道這些人過來幹什麼的,直到方仁德把事情原原本本給他講了好幾遍,他才回過神來。那天鍾書記他們告別他走出他家,他甚至連一句「謝謝」也沒有說。

    今天台上的鐘書記依然穿着上次來時的服裝,許志國不敢肯定鍾書記這身衣服有沒有打上補丁,今天下午燈光依然不太好,雖然點了好幾盞煤氣燈,但與外面比較,還是陰暗了許多。鍾岳山那身淡藍色中山裝早已褪了原來的顏色,洗得發白,鍾書記兩鬢頭髮也已經開始斑白了,臉色黝黑,幾乎沒有一處是發光亮澤的,看上去似乎還有一層積灰,額頭上有幾道很明顯的皺痕。他今天的聲音有些嘶啞,也不清楚是感冒沒完全好了,還是晚上沒有睡好的緣故。

    方仁德站起來向大家揚了揚手,讓大家靜下來:「大家別議論下去了,都靜下來聽鍾書記講話」。

    鍾岳山微笑着說:「鄉親們,大家聽我說,我沒有聽到許志國他本人的意見,不知道他有沒有已來到現場,如果許志國本人在這裏,請先站起來說說自己的想法」。

    許志國這才從坐着的位置上站了起來,吞吞吐吐地說:我的情況在座的鄉親們都知道,我本人居住在原先由生產隊用來堆放土灰泥的既破舊又低矮的集體房子裏,現在這間房子早已是危房了,在公社以及村級領導的重視下,尤其是在鍾書記的親自關懷下,我個人危房的問題終於在今天村會議室進行討論並給予我最後答覆,我許志國心存感激,我謝謝大家,謝謝鍾書記。

    許志國吞吞吐吐說完,就坐下來。

    鍾書記招手讓他先坐下來接下去說:「許志國同志說得很好,下面我再說幾句,許志國同志的住房問題我們現在必須要馬上解決掉,不能再拖下去。」

    吳文才把整理好的資料放在鍾書記面前,鍾書記粗略地看了一下就放下來。他接下去說:「據我了解,村子裏給許志國批覆宅基地不是不可以,但大家都想一想,這樣一來,在時間上你們去推算一下,需要多少時間?材料、工口、石料、水泥、黃沙、篾片、磚頭、瓦片、鐵絲、麻袋、填方泥土石方等等。鄉親們,起屋造宅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們大家現在連溫飽都還沒有基本解決,要個人造房子是不太現實的。剛才吳文書給大家計算了一下,不計算人工成本,要造一座房子也需要五、六百元錢。從買材料到地基開挖少說也要二個月,大家想想,光憑許志國現在的自有條件,造房子的可能性有多大?他造房子的錢到哪裏去湊?我們要給他及時解決問題已提出來一個多月了,是不是還要繼續拖延下去呢?鄉親們呀,不是我老鍾批評你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樣是不對的,既然我們共產黨人是為人民群眾服務的黨,就應該替人民辦實事,而不是光說不干。我作為一名共產黨員心裏是有愧的,我沒有做好一名合格的中國共產黨黨員而感到慚愧,我要檢討自己。大家不要以為我手裏有着什麼法寶,像孫猴子一樣能變戲法,拔一根毫毛放嘴裏輕輕一吹就變出一棟房子出來。我告訴大家,我沒有這個能力。我告訴大家,我們只能腳踏實地,實事求是的工作作風,不虛浮不誇張,大家共力共策才能把困難克服掉。」

    方仁德接下去說:「鍾書記,許志國的事,我也仔細思考過了,目前主要是沒有適合他條件的空房子,這也是我們村遲遲沒有替他解決掉的原因所在」。


    這時,有位黨員站起來提議說:「鍾書記,我有個不成熟的建議,本想在會議一開始就提出來,但又恐怕讓大家取笑,於是就沒有說出來」。

    鍾書記微笑着點點頭說:「很好嘛!今天就是要解決許志國的實際困難才把大家都叫來討論,你的建議如果前面有人已經提到過了就不用再提,但倘若還沒有人提到、想到過的只管說。 」

    那人說:「許志國住在危房裏,村幹部不是漠不關心,而是沒有找到問題的切入點,只有找到關鍵的所在,就簡單多了。」

    鍾書記非常欣賞他的這句話,高興地讓他往前面過來:「你坐到前排來,我需要你把建議一口氣說出來,不要怕說錯了。」那人果真離開座位朝前面擠過來,邊擠邊說:「大家讓一讓,大家讓一讓」。鍾書記親自把位置讓給他,他也並不推辭就一屁股就坐了下來,大聲說:「我簡單說幾句,不耽誤鍾書記多少時間的」。鍾書記點點頭,表示認可。

    這邊卻腦了方仁德,他氣憤地朝那人喊:「世傑,你別腦袋發漲,鍾書記的位置你也去占,你出什麼風頭,還不下去說話。」吳文才給自己位置讓座給鍾書記,鍾書記擺了擺手。

    鍾岳山就站在許世傑旁邊笑着說:「這又是什麼邏輯,我坐得,別人就坐不得?沒事的,沒事的,你就坐在我位置上好好說話。」

    許世傑朝鐘書記深深地鞠躬,然後大膽地說:「在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雖然不是幹部,但至少也是一名黨員,因此我才有機會參加這次會議,我想說的是就是讓許志國去置換一套房子來,當然,就是置換房屋對許志國本人還是困難重重,但事在人為,只有大家都肯幫忙,我覺得事情還是挺容易解決的」。

    方仁德急忙插嘴道:「你說的情況我們早已想到過了,只是沒有適合他許志國置換條件的房子,你說了豈不還是白說?」

    許世傑反駁道:「怎麼會沒有呢?你自己上個月在方運領家購買得的房子就可以平價先轉讓給許志國的,運領的房子雖然有些年份了,但房架子還是挺結實的,面積也比許志國現有的房子大一倍多,他家子女多,舊一點房子沒關係,只要面積大容的下,而且這個房子價格也不貴,只是現在已被你買走了,我嬸嬸那裏能不能通過就不好說了。」

    方仁德聽了,如同五雷轟頂,耳朵根嗡嗡直響,臉漲得如同決鬥後的公雞:「許世傑,你,你說什麼廢話,想往我頭上扣屎盆子嗎?」

    許世傑並沒有被方仁德的話給嚇唬住:「方書記呀,我不是衝着你個人說事兒,只是我覺得這是一個比較好的解決方法罷了。」

    方仁德還想教訓教訓許世傑,正要說話,卻被鍾岳山書記用手勢制止了回去:「好了,剛才這位同志的建議就挺不錯的麼,我認為我們共產黨人就應該要比常人有更高的覺悟才對是不是?」

    方仁德神情尷尬不已,立刻改口說:「鍾書記說得極是,我畢竟比不上鍾書記那種境界,鍾書記,現在我保證這幾天把許志國的房子落實下來,沒有其他的路子可以走了,就將我的房子置換給志國吧,不管家人願意不願意,我都一定堅持把這件事辦好。」

    鍾書記對方書記說:「事情不是靠拍一拍腦門就能辦成的,你有沒有考慮到許志國當下有沒有能力去辦這件事,許志國,你站起來說,你現在能不能保證將方書記的房子置換的費用一次性結清泥?」

    許志國抖抖瑟瑟地站了起來:「說實話,我現在身上連一塊錢也拿不出來。」聲音輕得仿佛是在耳語。

    鍾書記讓許志國先坐下來,深表同情地加重了語氣說:「大家都聽到了吧,他目前就是這個情況,你們說,該怎麼辦?」

    會場一下沉默了下來,誰也不願在此刻首先做出頭鳥。

    鍾書記不看下面的人的臉,只顧低着頭去吹茶杯里的水。

    方仁德知道鍾岳山書記一定在考驗自己,故意把這個難題拋給自己。看來今天自己不首先把態度亮出來是挺不過去了的,與其被動指派,還不如自己爭取主動。於是就站起來說:「看來許志國自己一時間也湊不齊他置換房子的這筆錢,好在他要置換的房子又恰恰是我本人的房子,雖然我家裏有一個不好說話的聾婆子,但我本人以一個共產黨員的名義向鍾書記、吳文書以及在座的村幹部、各黨員群眾保證,我說到做到,無論有多少困難我都與許志國兩人去克服,把自己的房子三天內交到志國手裏。」

    鍾書記等到方仁德表態完,才嚴肅而又莊重地說:「方仁德書記剛才的一番話使我非常感動,他有如此高尚的風格是充分體現出我們共產黨人的襟胸。好,我鼎力支持方仁德書記的工作,我在此也向大家表個態,我本人將捐出一個月工資出來給許志國當房款。另外,我會在回公社去後召開一次公社黨員幹部會,讓他們捐款捐物,看能捐到多少,同時我們公社也會補貼一百元錢作為許志國置換的房款。」停頓了一會兒,他笑着對下面的這些人以商量的口氣說:「你們大家也考慮一下,當然,這不是硬指標搞攤派,在完全自願情況下出點力所能及的力量嘛!」

    於是就有人開始報數,吳文才趕緊在筆記本上記下他們的姓名和捐款的數量。

    許志國三天後在十村黨員幹部和各隊代表群眾的見證下,順利地進行了房屋置換交接簽字儀式。這個儀式就在村集體會議室進行,鍾書記讓吳文才替赤峰公社廣大黨員幹部的捐款和公社的100元扶助款以及鍾書記一個月工資的款子.共計312.50元全部交到方仁德書記手裏。這次簽字非常順利,連同尚胡村黨員幹部群眾所捐的款子共計539.70元,收收到所捐糧食350斤,作價52.50元錢。房子總價是650元,許志國自己借了50元,還欠7.80元錢由方仁德自己大度地減免了去。他的老婆在集體屋外面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痛哭了一個下午,最後在幾個親戚的勸說下離開了操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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