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ycho:4.
他這話一出,葉伏秋後背立起一層細毛,臊得額角冒汗。
果然還是被他聽到了!
她悄然懊惱。
葉伏秋沒打算狡辯,在這人面前說謊應該是最愚蠢的選擇,「對不起」仨字都蹦到嘴邊了,這時不遠處傳來溫莉及時救場的聲音。
「葉同學。」
像是橫空一根救命稻草,葉伏秋唰地起身,一頭扎向溫莉所在的方向。
女孩迅速過去,帶過一陣皂香的風,廉價的香精花香在她身上釀過後留有獨特的甜味。
無形的味道繞過他舉杯的指間,有些癢,祁醒輕搖茶杯,睨着水面晃動,頗感荒唐地勾了下唇。
跑得夠快。
葉伏秋嗖嗖溜到溫莉身邊,看她的眼神急切又清亮,像走失的小鴨子終於找到了媽媽,下一秒就要哭了。
溫莉往沙發那邊看了一眼,大概能想像到那人是怎麼為難小女孩的了。
她懶得理祁醒,跟葉伏秋交代:「夫人一會兒要去高爾夫球場走一圈,談些事情,想帶你一塊去玩一下,你需不需要洗澡換衣服?」
葉伏秋訝異:「帶我去嗎?」
「談事情,為什麼要去高爾夫球場…?」她腦子一時間處理不清楚這些。
溫莉淺笑:「球場是她的,是作為老闆去視察一圈。」
她悄然瞪大眼,聽話點頭:「我不用了,就這樣出門…」問了一半,葉伏秋詢問對方:「可以嗎?」
溫莉知道葉伏秋在顧慮什麼,點頭:「沒什麼不可以的。」
說完,她看向那邊老神在在喝茶的祁醒,「小祁總,夫人讓您跟着。」
祁醒品茶,悠悠道:「如果是打算把球場轉給我,我勉強可以走一趟。」
「夫人說讓你跟着學些基本禮節,別再出去丟人現眼了。」
葉伏秋嗓子尖瞬間一癢,想笑憋得唇線扭成了個「v」,一扭頭,撞上祁醒慢悠悠偏頭過來。
祁醒胳膊搭着沙發背,耷拉的眼神似乎在威脅:又笑?
她倏地低頭避開,慫了,嘴巴抿成了拱形門。
等梅若梳妝好,司機帶他們去到近郊,霄粵灣最盛名的港躍府休閒度假區,梅若的高爾夫球場就在其中。
葉伏秋坐在後面,眼睛幾乎沒從窗外的景色挪開過。
霄粵灣近郊被旅遊化治理,一路風光大好。這邊挨着暗香山,有溫泉有山林,近些年被開發得很完備,成了這座城市紙醉金迷背後的後花園。
祁醒自己開車去,車上除了司機只有梅若和溫莉,她自在得多,她們兩人一直在聊生意上的事,沒人注意她,葉伏秋放開膽子趴在窗邊去看。
綠草如茵,廣袤無垠,司機降下窗戶,清風掀起她薄薄的劉海,湖光映入視線,葉伏秋小心翼翼架在窗邊,枕着胳膊享受風光。
他們進入vip停車場時,祁醒懶洋洋靠在車前蓋,等待已久。
明明是他們先出發,這人竟然先到了。
葉伏秋一直跟在溫莉身邊,那對母子走在前面,球場的總經理帶着一群人烏央烏央過來迎接,屬實讓她見了世面。
怎麼跟電視劇上演得一模一樣!?
梅若的球場定位高端會員制,能在這裏休閒談事的非富即貴,葉伏秋一直在打量周圍,她掃了一圈,最終將視線落在走在前面的祁醒身上。
這裏進出的男性客人基本都穿着polo款高爾夫運動裝,而祁醒卻獨樹一幟,他穿着一身松垮的絲質黑金紋理襯衫,將前端掖進寬鬆西褲,白板鞋一塵不染。
青年成熟中不失鬆弛少年感,細節穿搭里彰顯檔次與品味。
難以襯托體態的絲質衣服,卻被他的精壯身材淋漓表現。
祁醒襯衫領口的扣解了兩三顆,側身時盡顯立體鎖骨與深壑,說話間喉結滾動,瀰漫雄性荷爾蒙。
葉伏秋收回視線,咽了咽喉嚨,有點口乾。
明明剛剛才喝過水。
雖然在家裏梅阿姨說怕他出去丟人現眼,可是…她看着梅若和合作方介紹祁醒時自信飛揚的表情。
葉伏秋彎動唇線。
這分明就是驕傲得不行。
前面簡短談了十幾分鐘,梅若要和其他人去品茗間坐下詳細聊,她回頭,低聲和溫莉交代了一些。
而在這時,祁醒率先自顧自離開了這裏,他抄着兜,舉着手機左右張望,似乎在聯繫其他朋友。
溫莉回來跟葉伏秋說:「有沒有想玩的項目?我安排人帶你去。」
葉伏秋搖頭:「我都不會…就不麻煩了。」
「你們是要談事嗎?那我就找地方等你們。」懂事得不行。
溫莉知道她客氣有分寸,也不勉強,給她指了指休息區,說:「一會兒我會讓人送份下午茶過來,你吃點東西,我們談完回來找你。」
葉伏秋點頭,乖乖去那邊坐着等。
那群人消失後,大廳重新回到稀疏人影的安靜氛圍里。
服務生沒一會兒就端上了茶水和點心,葉伏秋盯着這精緻的英式下午茶,都不知道從哪裏下手。
一樓與二樓寬大的挑高中間有一層半開放型的觀景台,是vip專屬的大開間,在裏面可以一覽草坪景觀,側面也能俯瞰休閒大廳的情況。
和祁醒平時往來的那些發小公子哥們今天恰好也在這裏玩,祁醒推門,發小陳彭祖的大嗓門撲面而來。
「不是這次是真愛兄弟!我和她已經有靈魂上的交融了!」
他一進來,坐在一邊喝汽水的黃仁招呼着:「喂,阿醒,呢只戇居佬又霎戇啦。」(這笨蛋又犯傻了)
大家自動騰出中間的位置給他,祁醒勾唇坐下,「又搞什麼。」
兄弟發小几個都是南粵戶籍的人,但因為祁醒的母親梅若是首都崇京人,他又在北方居住過很長一段時間,所以說話時粵語口吻很淺。
陳彭祖也因為家庭成員構成複雜,口音是江浙滬和粵語摻雜來的。
只有黃仁是最純正的霄粵灣土著,平時幾乎很少說普通話。
陳彭祖過來架着他肩膀,十分激動:「我第一次遇到這麼特別的女孩,欸,你懂那種心弦被拿捏的感覺嗎?我覺得我和她都互通了。」
祁醒瞥了眼黃仁。
黃仁言簡意賅:「網戀,仲未夠一個月。」
陳彭祖一瞪眼,「那怎麼能叫做網戀呢!我馬上要去找她嘞好伐!」
祁醒輕笑:「拿什麼去?誰跟我說你老爹上周停了你的卡,你最近吃喝拉撒都是黃仁買單吧。」
「同埋幫條女買手袋d錢亦都係我出嘅。」黃仁無奈。
(連給美女買包的錢都是我出的。)
陳彭祖癟癟嘴說不出話了,一臉挫敗,還找補:「等小爺創業成功,絕對不花那死老頭一分錢。」
他一偏頭,看了看,眼睛一亮:「哎,你家那小女僕好像跟人吵起來了。」
小女僕?
祁醒挑動眉峰,探身,透過玻璃圍欄往下一瞥,視線落在葉伏秋小小身板上。
「你和阿姨一進來,黃仁就發現了,美女秘書旁邊多了個穿『無印良品』的小女孩,這看看那看看的,明顯沒來過這種地方。」陳彭祖倚靠扶手,往下看着,調侃祁醒:「怎麼,祁少現在出門還要帶小女僕伺候喔?」
祁醒沒急着解釋,而是窩在沙發里,睥睨下面的情況。
葉伏秋像鴨媽媽護小鴨崽似的,護着個女生,面對三個面目可憎的魁梧男人,又慫又勇的一步都不讓。
氣氛很僵硬,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揍了。
陳彭祖看那幾個人眼熟,貼心提示:「喂,要不要管一下?」
祁醒單臂撐着沙發扶手,拄着額側,漫不經心一副看好戲的渾樣。
沒表態,也沒動彈。
半晌,他搖晃茶杯示意,低冽嗓音帶粵腔說話時更懶漫:「今晚黑去飲酒啊。」
這是完全沒把小姑娘的「死活」放眼裏。
五分鐘之前。
葉伏秋舉着餐叉,還在猶豫要怎麼吃這份精緻的餐點。
這時,一道高亮又帶着不耐煩的女聲在大廳響起。
「你再纏着我我要你好看信不信!」
葉伏秋從這聲音里聽出了些許慌張,立刻抬頭看去——
三四米之外,穿着polo衫短裙的高馬尾漂亮女生被三個高大男人堵住,她應該是剛換完衣服想去球場,結果在途中被攔住。
為首的男人穿戴不菲,一頭捲髮燙得誇張,盯着她氣焰更盛:「誰要誰好看?!」
「你勾搭我有三天嗎?說甩就甩你當我是誰啊?!」
「又看上哪個男的了?像你這種水性楊花的就該被人好好調教!」
女生嗤笑,往他下面看了一眼,「為什麼甩你你不懂嗎?衰仔。」
男人被激怒,對她動手,伸手去拽她敞開的領口——
「你個/女表/子!」
男人粗魯暴力的動作映入葉伏秋眼帘,某些恐懼的記憶襲來,她瞳孔劇烈放大,手裏的餐叉落地——噹啷,打破了緊繃的理智。
女生來不及躲避,被他拽住領子,男人的手粗魯地觸碰到她柔軟的身體,嚇得她頓然慌了,還沒怒罵出聲,自己眼前突然閃過來一道身影。
葉伏秋像一頭小倔牛,衝上來用身體撞開了男人揪着女生的手臂。
男人稍痛叫一聲,女生也驚了。
魁梧的男性對女生的威脅是天然的,葉伏秋也很怕,說話聲音帶着細抖:「你,你怎麼能動手呢!」
「不管怎麼樣,都不能動手打人。」
男人一看就是有權有勢,在這個地方囂張久了,被一個小丫頭教訓荒唐至極,點戳着葉伏秋的柔軟肩胛:「你算什麼東西,跟你有關係嗎?滾開。」
女生嚇得握住葉伏秋胳膊,「你,你別摻手了,我這就報警。」
男人壓低聲音,更駭人了:「滾,開。」他盯着女生,恨不得下一刻就要將她扒皮活吞。
正是這人惡狠狠的邪惡目光,讓葉伏秋倔勁更旺。
就因為她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所以真急了,才什麼都不怕。
「你應該道歉的,是你先動手不對…」葉伏秋眉頭又皺又橫。
男人掃她一圈,笑了,抬腿逼近。
這時另一側,祁醒和另外兩人從樓梯下來。
危險靠近,葉伏秋護着女主一步步往後挪,怕得小聲提示:「算了我們走,不和他掰扯…」
「快走快走…」
魁梧男人審視葉伏秋,發現她根本不敢直視自己,對自己沒有任何威脅,伸手過去一把提起她的領口:「敢走!?」
女生瞪大眼睛,差點尖叫。
葉伏秋被拽住猛地往前趔趄,因為這股外力她被迫仰頭,正撞上男人陰狠又邪意的雙眼。
兩人的目光近距離對沖。
男人粗重的手在拉扯她衣服的同時,有意無意地搓掐她柔軟的皮膚。
無數碎片化的相似場景刺激她的神志,和劇烈的恐懼混作一團。
生理性不適瞬間發作,一股噁心從胃部里往上翻,葉伏秋喉管發癢,倏然乾嘔出聲,捂住嘴。
男人身後的朋友突然發笑,嘲他竟然被女生看吐了。
男人鬆開手往後退一步,嫌惡潑罵:「你對着我乾嘔什麼意思!」
葉伏秋胃裏灼燒,什麼都顧不上了,捂着嘴生怕吐在這兒給人惹麻煩,急切左右尋找,然後亂着步子跑向衛生間。
眼前天旋地轉,她雙腿發軟,跑向衛生間的步子不成直線。
在即將站不住的瞬間,來自男性的有力手臂一把扶住她的肩膀。
低沉辨不清情緒的嗓音在她頭頂指引。
「往前,跑偏了。」
吐意就像進入發射倒數的火箭,葉伏秋借祁醒的力氣重新直起身,頭也不回跑進廁所——
女生蒙了,看向葉伏秋跑走的背影,喃喃:「啊?看一眼就吐,厭男啊?」
亂搞的人沒了,男人盯着女生,又要上前繼續算賬。
就在這時,有人用摺扇拍拍他的肩膀。
男人回頭,看着祁醒從他和女生當中不合時宜地經過。
看見祁醒的瞬間,男人囂張氣焰蔫了,眼神飄忽。
祁醒把摺扇丟回給黃仁,伸手取了個紙杯子,放在自動咖啡機上。
他連個眼神都沒給對方,看着機器運作,緩緩道:「在我的場子動手。」
祁醒深長輕笑,補足半句:「怎麼敢的。」
下一秒,不知從哪裏冒出好幾個高大安保,揪着男人就往外拖。
男人掙扎,卻不敢對祁醒說半個髒字。
安靜又壯觀地消失了。
女衛生間裏傳出陣陣嘔吐聲,每次動靜都仿佛快把五臟六腑反出來,讓人聽着就害怕。
女生等了好久,單間門一開,她和葉伏秋通紅的雙眼對上。
「呃,我…」女生把紙巾遞給她,「你沒事吧?」
葉伏秋接過她的紙巾擦嘴,然後把單間的門帶上,怕別人聞到這股味道不好,她搖頭,開口嗓子全啞了:「沒事,沒關係。」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樣的人…」女生跟着她走到盥洗盆,「看着紙片似的,實際上膽子真大…其實安保馬上就來了,你不用那樣的。」
「我知道。」葉伏秋打開水龍頭捧了口水漱口,水滴順着她蒼白的臉往下滴落,她眼睫頻顫,「我就是看不得那種場面。」
女生感動得不行,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機,「『救命之恩』我焦昕記住了,能和你交個朋友嗎?」
葉伏秋在洗手間收拾好自己,步伐虛弱地往外走。
幸虧沒有吐在衣服上和地上,還好
視線里,前面有道修長的黑影擋在通道中,葉伏秋掃見那黑金絲質襯衫,抬眼,看見了倚在牆邊的祁醒。
祁醒指間玩着一支細長香煙,指尖摁在濾嘴香珠處,還沒掐爆,聽見腳步聲,他偏頭。
兩人的視線隔空交接。
安靜的甬道,隔絕大廳的熙攘,除了明晃晃的燈光,只有對撞又格格不合的兩道視線。
祁醒盯着她,女孩面色如紙,桃花眼透着哭過的紅潤,飽滿又無辜。
葉伏秋對着祁醒眨了眨眼,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杵在這兒,還這樣看自己。
她一眨眼,好像提醒了他什麼。
半晌,祁醒默默抬手,擋住了自己的臉,語氣半不正經。
「啊,不知道你厭男。」
「你先別看了。」
葉伏秋:
我不會再吐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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