鬢影衣香 17 第17章

    還是順從着她手指拉人的力道跟着她進去了。

    門關上後,下屬看了一眼,隨後收回目光,小心警惕着四周。

    商濯隨着她進來站定,他沒有說話,垂眸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樣子。

    若是從窗外可以看到昏暗的燭火印着兩人的身影,高大的男人微微傾身,嬌小玲瓏的少女埋首不語,她的兩隻手垂在身側,捏着裙裾不停絞動。

    阿瀅有些過於緊張了,商濯自然是看出來了。

    她歷來有什麼情緒慣常愛寫在臉上,叫人一眼能瞧出來,根本藏不住半點心事,沒有一點心機成算,這也是她和京中世家女子不大相同的地方。

    那些女人或多或少總愛裝模作樣,臉上戴有多副面具。

    不過,他佯作不知,「阿瀅找我,是一個人呆在屋子裏害怕嗎?」

    這句話他剛剛在外面就已經問過一遍了,自然不是。

    阿瀅緩慢搖頭,「外面冷,殿下在此處歇息吧。」

    商濯看着她有些亂了的發梢,伸手給她捋順,力道十分溫柔輕軟。

    阿瀅下意識要躲,在商濯臉色沉下來的那一瞬間,她躲閃的動作停了下來,最後還是沒有躲避,男人的臉色稍有緩和,她低着頭沒有看見。

    他幫她把剛剛在爭執當中弄亂的烏髮一一捋得整齊。

    男人抬手之間,阿瀅可以聞到他袖口處的清冽香味,說不上來是什麼樣的香味,她辨認不出來,但她知道,是很名貴的香。

    阿瀅之前跟着戲班子去唱戲,見到不少的達官貴人,聞過不少的香,她雖辨不出來香味的名字和出處,久而久之,也能辨識一二,何種是好香,何種是劣質的香料。

    「快歇息吧,天色已經不早了,這裏距離汴安還有很長的一段腳程,我們需要時時提高警惕,你歇兩個時辰,我們便上路。」

    那時候天才蒙亮,比較安全。

    「殿下在這裏歇息吧,我——」她還要再說,結果被男人打斷。商濯嘆了一口氣,「阿瀅。」

    他的話里透着濃濃的無奈,「我與你相識也有些時日了,從前怎麼不知你這樣倔?」

    是真的倔,商濯從來沒有想過她能硬骨頭成這樣,或許是裝的?可她不會。

    「你莫要再跟我爭執了,從前我受傷,你對我事無巨細,把床榻讓給我,我的傷早就好了,應該讓你歇息。」

    「您是殿下,我不能以下犯上。」阿瀅小聲說道。

    她還知道以下犯上,商濯瞧着她一本正經的小臉。

    她被男人瞧得略微羞赧,接着道,「殿下歇息吧,民女也不出去,隨意在旁邊找一處歇息了就是,民女皮糙肉厚,沒事的。」

    商濯搖頭,他的兩隻手攥住她的肩膀,逼迫她仰頭,「阿瀅,我雖是殿下,卻也是你的未婚夫。」

    他的聲音溫潤,俊逸無比的臉上帶着淺笑,看着平易近人,猶如朗月公子。

    要不是地方換了,外面守着很多人,他身上的衣料不再是阿瀅給做的粗衣麻布,她差點以為回到了塞北的屋院。

    平日裏僅僅是粗衣麻布套在他的身上都能顯出氣宇軒昂的不俗來,此刻換上了更好的衣料所做的衣衫,別提有多英氣逼人了。

    「我.....」

    「阿瀅,你還要再拒絕我嗎?我曾經如何說的,往後便會如何做,不會食言亦或是反悔。」

    他真的很想看看,她的抗拒能夠撐到幾時,是真的不喜他嗎?

    他的身份讓許多女人趨之若與,她卻在聽到的那一刻避之不及,嚇得要回塞北,明明之前還說愛他,想要嫁給他,歡歡喜喜對着他笑。

    「我」

    她縮着肩膀,看着男人的眸子,他的眸眼深邃迷人。

    她撇開眼,終於對他敞開了一點心扉話,沒再冠冕堂皇說那些有的沒的什麼殿下民女,「可是你之前說了不會騙我,你還是騙了我。」

    商濯眉頭微皺,腦中划過一些回憶的片段,當時在土醫拐二的家中,她被滿屋的蛇蟲鼠蟻嚇得四處亂竄,鑽進他的懷中尋求庇護,怎麼都不肯出來。

    第一次倒是出來了,因為瞧見了沒遮蓋攏實的蛇蟲,又被嚇得縮了回去,再然後怎麼勸都不肯出來了,他好言好語耐心十足哄勸她,她那時候問他會不會騙人,他說不會,她信了。

    明明人還懼怕無比賴在他的懷中,卻能惡狠狠威脅他,若是敢騙她,他就死定了,那會他被她惹笑,覺得她很可愛。

    她心裏原來在介懷這個?明明他已經解釋過了身不由己。

    既要讓她消氣,那便好說了。

    「是我的錯處,阿瀅順從當時的話讓我死定了可好?」

    小姑娘眼睛亂轉,「什麼死不死的?」

    「阿瀅說了,若我騙你,讓我死定了,阿瀅如今要怎麼收拾我都好,我絕不還手也不張口喊一聲。」

    阿瀅,「」她倒是想,她不敢。

    商濯是什麼人,當朝殿下,還是最受寵的那一位殿下。

    她一個姑娘家不打聽朝政,卻也聽說了不少有關于越朝二殿下的傳言,他英明神武,少年老成,足智多謀,自從上戰場開始,從無敗績,越朝的百姓稱他為戰神。

    「殿下言重了。」她尷尬笑道,掙脫出他的桎梏。

    「若是阿瀅能夠消氣,讓我如何都使的。」

    她看着商濯真誠的臉,「」

    屋內的蠟燭已經燃過大半,再不休息又要接着趕路了。

    她不再糾結於懲罰消氣之類的話,說讓商濯上踏,他還是不肯,偏要讓她。

    最後阿瀅妥協了,她把柔軟的被褥隔在中間,一人躺一遍。

    她睡里側,待男人躺下來那一瞬間,中間的被褥仿佛成了擺設,因為他身寬體闊,農戶家裏的床塌說大不大,不怎麼夠。

    眼看着他挨着邊角,阿瀅最後還是把被褥給扯了過來些,商濯見狀也往裏側挪了挪,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拉近,他偏頭看着女子的側臉,「阿瀅,你還生氣嗎?」

    她聽見了,閉上眼睛並不答話。

    商濯卻不肯作罷,他伸手過來牽住她。

    男人的指骨修長冰涼,握住她的小手那一瞬間,睡着的人睫毛顫了顫,商濯把她的反應收入眼底,輕微勾唇,隨後便沒有再說話了。

    阿瀅睡得不踏實,想要暗中把手給抽回來,誰知道商濯握得比較緊,她抽不開,索性只能由着他握了。

    不知何時睡了過去,還在睡夢當中的阿瀅感受到了顛簸,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已經不在農戶家裏,而是在馳疾奔跑的馬背上,剛開始她以為在夢裏,誰知馬跑得顛簸,晃醒了神,磕到了她的腿,有些疼。

    既然會疼,那就不是夢了。

    第二反應,阿瀅以為自己被綁架了,她睜大眼睛,正要辨明情況,頭頂傳來一聲問候,「醒了嗎?」

    熟悉好聽,富有磁性的聲音。

    是商濯。

    「我們」


    他長話短說,時辰早就到了,因為她睡得實在太熟了,不忍心將她給叫醒,所以給她簡單擦了擦臉,便帶着她上路了。

    「我們趕了多久的路,要到哪了?」

    阿瀅看着周遭不斷變化後移的草木,依然不認識是什麼地方,不過能看出來還是在小道上,沒有走官道。

    「喜州邊界。」

    「喜州?」阿瀅重複了一遍,距離塞北已有千里,已經走了那麼遠了嗎?

    「再走幾日,很快就能到汴安了。」

    阿瀅捏緊斗篷的邊角,略有失神,汴安,她一直想來的汴安

    「抱歉阿瀅。」他忽而與她道歉。

    「什麼?」

    她不大明白,仰頭看他,若是她再高些,亦或是坐於馬鞍之上,肯定會撞到他的下巴。

    而今就是輕輕擦過,帶起一陣酥麻。

    商濯微微皺眉,垂眸看着她烏黑濃密的頭髮。她沒着什麼釵環,原本的頭髮很是柔順滑軟。

    「」

    阿瀅未曾發覺男人的異樣,她還在細想商濯張口說那句話的緣由。

    商濯抬眼,「一直忙着趕路,不能帶你好生遊玩遊玩,領略地界的風色了。」

    「啊?哦。」原來是因為這個抱歉啊。

    來時她不明真相,路上便一直嘰嘰喳喳問他,去汴安的路上會經過什麼地界,可有好玩處?

    商濯一一回答,給她講了不少途徑之地的風色美食,她聽得津津有味,央求商濯一定要帶她去看看去嘗嘗。

    阿瀅還記得,喜州最有名的是四喜糖丸,又甜又香。

    「沒事,殿下的事情比較重要。」若是商濯再不出現,只怕將來天下大亂,這不是都危及到臨關了嗎?

    她的回答倒是善解人意,不過臉上的落寞清晰可見,想必還是遺憾難過的。

    「等處理完京中的事宜,我們成親之後,我帶你來遊歷各處,隨意吃喝可好?」

    她仰頭,眸中光亮盈盈,「真的可以嗎?」

    「當然了,只要阿瀅答應嫁給我。」

    「阿瀅如此說,是答應嫁給我了嗎?」

    她反應過來被人下了套,眼神幾多不自然,沒有接話。

    男人悶聲一笑,她的臉色微紅。

    「」

    路過喜州的邊界,商濯命下屬稍作停留,派了兩個精銳喬裝改扮進城添置行路用的乾糧水米,阿瀅喝了點水,看着一些部下給馬匹餵料。

    有一部分人在清理過來的路徑,甚至在沿路口布下陷阱機關。

    若是魏人順着這條路追過來,若是不小心,必然會中招受傷,機關陷阱雖不至於將魏人一網打盡,卻還是可以拖延一定的時間,阿瀅默默看着他們佈置機關的手法。

    商濯在另外的地方跟人說話,聲音壓得比較低,阿瀅聽得並不真切,想來應該是有關朝中事務。

    「便按如此辦,不要打草驚蛇。」商濯吩咐了詳細的計劃,他的部下即刻召來信鴿往京中傳信。

    商濯回身,見她一個人坐在石頭墩上,長發垂至腰間,雙手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眼裏似有憂愁。

    阿瀅的確是很愁,不知道往後的日子該如何走下去。

    到了汴安,她還要跟在商濯身邊嗎?他是殿下啊!她

    忽然,眼皮子底下出現了一個展開的食盒。

    誘人晶亮的四喜糖丸忽而出現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糖丸表面尤其酥脆,裹着糖漿,上面撒了芝麻,香得讓人流口水。

    阿瀅發現商濯派出去進城的部下已經回來了,「這是」她驚得站起來。

    這是他讓他們去買的嗎?不是說去買乾糧水米,怎麼有閒心給她買四喜糖丸。

    商濯沒有錯過她眼底的鬆軟,他說道,「我特意交代了人買的,雖比不上剛出鍋爐的香脆,你嘗嘗看,還好不好?」

    因為外帶的緣故,有一兩個糖丸表殼凹陷了,露出裏面的肉鮮,汁水流了出來。

    「」阿瀅吃了好幾餐的乾糧,雖說昨日在農戶家裏的吃食還不錯,但跟塞北姜娘子做的飯菜比起來,還是有些差距,加上她沒心思,覺得不太好吃。

    眼下的糖丸入口,酥脆香甜卻不甜膩,好吃得舌頭都化掉了。

    每次貴人出手大方了,班主高興,總是會多給些銅板,她也會花一筆在莫臨關買些鬆軟的糕點嘗嘗。

    但是,就幾個銅板而已,能買些什麼呀,阿瀅捨不得吃,一直要攢銀子到汴安來一趟。

    「真、真不錯。」她的嘴巴小,腮幫子塞進了糖丸鼓鼓的,左右一遍一個,唇上還沾着湯油漬。

    商濯不自覺皺眉,他還沒見過誰家姑娘吃東西吃得那麼粗魯,還是在男人的面前。

    想必是餓了吧,先前她吃米糕都是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咀嚼。

    「」

    粗俗歸粗俗,倒是不嬌柔造作,真實可愛。

    瞧着她吃,吃得無比歡快,商濯歷來不喜歡吃這些膳食,不自覺也跟着嘗了一顆。

    一如既往的甜膩,膩得難受,視線停留在她的臉卻覺得可以忍受,他咽了下去。

    阿瀅吃到一半才想起來沒有先問商濯,她擦了擦嘴,把剩下的遞給他,商濯卻揉揉她的腦袋,「給阿瀅吃吧。」

    他取下馬邊掛着的水袋,問她喝不喝?

    阿瀅搖頭。

    她沒有想到商濯在躲避魏人的路上還記得讓下屬給她買糖丸。

    看着男人的側顏,她的指腹搓了搓糖丸的串子。

    喜州下一處是永州,永州旁邊有許多散落的鎮子,入夜裏四處燈火通明,瞧着有些許詭異。

    一行人下了馬,才進鎮子。

    阿瀅不防,忽而有人沖了過來,抱住她的腿,她嚇得失聲尖叫,商濯拉她過來護在懷中,一腳踢開衝上前襲擊她的人。

    他身邊的下屬瞬間警覺,將兩人護在中間,「」

    好一會沒聽到打鬥的聲音,阿瀅睜開眼睛,見到了不遠處的村民圍了上來,他們衣衫襤褸,面色青白,正骨碌碌看着他們,像看食物一樣。

    她被這些莫名其妙的人嚇得不輕,瑟瑟往後退去,忽而眼前一片黑暗,男人抬袖遮住了她的眼睛,她什麼都看不見了。

    清潤的聲音落在她的耳側,「阿瀅,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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