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凜海,煙波浩渺,水天一色,海鷗翱翔,海岸旁礁石奇立。
驟然有一道刺目的血光從極遠處破空疾馳而來,四周景色都是迅速模糊掠過。
然而就在血光才掠過海水中的一座塔樓沒多久,一道通體散發細微金光的模糊人影,便已靜靜的懸浮在海面半空等候着。
這人影身周有絲絲的極光,妖冶的舞動。
散發出的精神意志似乎化作一個威嚴龐大的身影,映入心靈,立即便形成震懾,令那疾馳而來的血色人影同樣懸停在了半空。
「金雀,你要阻本座?」
血色人影通體繚繞血光,看不清面目,手中持着一把權杖,渾身的血光如夕陽餘暉投入了海面,把藍色的海洋都染成了耀眼的殷紅。
那通體籠罩細微金光的人影,似戴着一頂雀冠,分不清男女性別,此刻開口的聲音也是略顯中性,平淡道。
「殿下,當初您選擇退出大周地帶,隱居凜海,除非達到傳說中的那個境界,否則絕不再踏入大周半步。
這是您許下的承諾,也是陛下和其他幾家達成的共識,您不會忘記吧?」
渾身繚繞血光的人影聞言怒喝,「我是作出過承諾,但而今,我兒死了,我唯一的兒子,我寄予厚望的兒子死了!」
他話音方落,身上血光爆漲,猶如一輪紅日正從汪洋冉冉升起,像熔化了的鐵水沸騰。
原本平靜的海面突然露出猙獰的嘴臉,猛烈地沸騰起來,張牙舞爪的浪花,就像被困鎖的妖魔鬼怪解脫出來了。
一股驚人的氣勢從男子身上爆發,大海盪動,狂風駕着奔涌的浪頭,嘩嘩地叫着,甚至藍湛湛的海水驟然變了顏色,暗礁下的灰沙黑泥被攪動騰煙起霧,攪渾一切。
對面渾身籠罩金光中的金雀驀地張開雙臂,好似一輪金色曜日,與天海相接,高深莫測。
一時間,金雀身下和身後的海面閃爍着縷縷金輝,無數的海洋生物,發出螢火蟲般的亮光,一點點,一片片,閃閃爍爍,無比靜謐,與對面怒海狂濤的氣勢對抗。
一靜一動,一種奇詭無比的景象,頓時在海面上上演着。
四面八方的天地異力瘋狂動盪。
這不僅僅是異力上的交鋒,更是極盡靈神的交鋒。
二人好似一紅一金兩輪太陽,在一面瘋狂咆哮的怒浪,一面風平浪靜的海面上對峙着,匯聚激碰的異力如潮汐。
「金雀,你非要阻我!?」
「殿下,而今大周已很是混亂,原始魔主險些出世降臨,請您留在萬晶島,履行您的承諾!」
「我若說不呢?」
壓抑着無窮憤怒的聲音,伴隨驟然掀起宛如海嘯般的巨浪傳開。
「周施主!」
就在這時,一股浩瀚磅礴的恐怖力量突然覆蓋而來。
前一刻還似雄獅一樣怒吼着的大海,竟立刻變得安靜起來,仿佛吼夠了的老人,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慢慢向大海深處退去。
被稱作周封的男子頓感一股浩大莫測的神念意志身降臨,將他的極盡靈神壓制,甚至透過他的心靈,顯現出一幕圖像。
圖像中,一位老者身披着紅內黃僧袍,盤膝坐在一塊海上礁石之上,清奇臉容寶相莊嚴,眼帘微闔,隱見內中閃閃有神的眸子,手作金剛大輪印,嘴角似笑非笑。
「無界僧!」
周封心中驟然一驚,不料這隱居凜海多年的陰神老鬼竟會因他而動。
這無界僧一現身,他便知曉今日已絕難離開凜海前往大周。
陰神強者雖然懼二災一劫極少與人動手,喜靜不喜動,但只要選擇了出手,便不是極神境能抗衡的。
「——我兒周慶之仇,我遲早會報!」
周封狠狠瞪了眼對面的金雀,驟然轉身疾馳離去。
眼看周封離去,渾身籠罩在金光中的金雀道。
「無界僧前輩,而今大周情況如何?那原始魔主降臨的化身,該有何等實力?」
空空淼淼的汪洋中,不知從何方位再度傳來無界僧的飄渺空寂之聲。
「魔主降臨,群魔亂舞,我廣渡佛寺也難置身事外了,那魔主化身實力,雖不到陰神,卻因魔主意志之強,已無懼陰神,加之其不死不滅」
金雀聞言色變。
一位堪比陰神境的極神巔峰化身?
而今天下間寥寥不過二十位陰神境強者,幾乎大多忌憚二災一劫隱世,幾乎不會出手。
這個時候冒出一位不死不滅的極神巔峰的魔主化身,豈非便是人間無敵,大周必亡?
「有魔便有神,有神便有佛,一切孽債皆有緣法,原始魔主既出,能降伏此魔者,也必然已應運而生!」
金雀仰頭,看向凜海極東方,仿佛能看到那盡頭處的海淵天幕,沉聲道。
「原始魔路早已被海淵天幕所阻,原始魔主便被困在那海淵天幕之內。
元氣跌落後,有記載的實據中,唯有震撼今世的馮今宵走出了海淵天幕,莫非唯有馮今宵返回,才能降伏此魔?」
「馮施主」
無界僧似哭似笑,聲音化作風中唏噓句,沉沒煙水裏。
「馮施主」
隱水宗內,隱水神尼喃喃這熟悉又陌生的三字,手中捻動的禪珠也不由懸停靜止。
「風中化作唏噓句,他朝兩忘煙水裏。馮施主於我而言,已是二十多年未曾見過的故人了.又有多少人還會因此顧忌?」
她轉首看向楚歌和馮婕道,「但你們大可放心離去,若是神異門真有高人來此,遷怒百姓或是隱水宗,隱水劍也未嘗不鋒。」
楚歌和馮婕面面相覷。
聽師太這意思,這可不把穩啊。
萬一神異門真來了一位極神強者,且無法無天,不顧江湖道義也不管什麼昔日的天下第一人,就是要對隱水宗出手,師太都將會很危險。
這種時候,可不是逞強的時候。
楚歌沉吟道,「神尼前輩,畢竟事關很多人的安危,而這件事也是因我而起,若前輩因此遭到牽連,晚輩也於心難安。」
馮婕道,「是啊姨娘,要不我們就暫時先不走了,一起留在這裏先觀察形勢。」
「無妨!」隱水神尼揮揮衣袖,「我說你們可放心離去,便離去吧,其實當年馮施主,還是留下了一樣東西。
只是此物干係重大,不到萬不得已,不得拿出,一旦拿出,足可震懾宵小。」
「我爹留下的東西?」馮婕一驚,旋即頓時明白隱水神尼的難言之隱。
一位昔日的天下第一高手,已知的元氣跌落後唯一一位打破極限,突破陽神的強者所留下之物這消息若是傳出去,必然在江湖中掀起軒然大波,引來無數強者的覬覦。
隱水神尼能在此時道出此物,也是充分信任他們二人。
「原來如此!」楚歌鬆口氣,鄭重頷首。
既然隱水神尼如此說了,顯然那『東西』是能庇護隱水宗一方安全的。
但可以預見,這種東西只要使用,見過的敵人便必須死。
只不過,縱是敵人身死,事後也必將如龍淵城這般,掀起源源不斷的仇怨麻煩——冤冤相報何時了。
「只希望不會牽連到前輩,打擾前輩您的清修和隱水宗的平靜。」
最後楚歌抱拳。
三人交流了片刻後,楚歌便與馮婕一同正式告辭,離開了隱水殿內。
「現在你放心了?有我爹留下的那東西,姨娘肯定沒事。」
走在廊道間,馮婕雙手背負在臀後,一幅驕傲的神情笑道。
楚歌頷首,打探道,「你爹那麼厲害,有沒有給你留下什麼好寶貝?」
馮婕俏臉一垮,「我從出生之時就沒見過我爹,倒是和姨娘還相處過數年,便是這口廣寒劍,也是我娘留給我的。」
她拍拍腰間斜挎的長劍。
楚歌正欲說話,倏然便看到對面廊道外的一道熟悉身影。
卻見此時絲絲秋雨下。
楚菲雪白衣楚楚、背掛長劍、秀髮如雲,正抱膝安坐長亭內,似乎天地只剩下她孤獨一人般,清清冷冷,悠然自若。
「姐!」
楚歌腳步一頓,看了眼馮婕道,「你去收拾行囊吧,隨後我們就儘快離去,以免為這裏帶來禍端。」
馮婕瞥了一眼楚菲雪,微微頷首致意,隨後離去。
楚歌魁梧身影步入秋雨當中,周身氣機密佈,使得秋雨無法沾染他絲毫,仿佛環繞他周身形成了一道旋轉的氣旋。
「姐,你是打算跟我一起走嗎?」
他步入亭內,詢問楚菲雪。
自家這位姐姐較為內向,氣質清冷,也是個十足的修煉狂人,每日除了閉門修行,就別無他趣,否則昔日也不會長期與臨淵城的楚歌沒有聯繫。
楚歌早已習慣楚菲雪的這種狀態,卻也清楚姐姐是外冷內熱,對他的感情非常深厚真摯。
此時面對楚歌發問,楚菲雪起身轉首,手裏竟拿着一條披風,清冷沉靜的俏臉上,秀氣嬌挺的鼻子分隔着一對明眸,深深看向楚歌道。
「我就不去了,以小歌你如今的實力,姐跟着你一起離開,也是拖你的後腿,這件披風是我以凝力境異妖皮親手縫製的,你帶上吧!來,我給你穿上看看。」
「好哇,正好我也有東西要送你。」
楚歌一笑,自然靠近過去,任由楚菲雪身軀貼近過來,為他換下舊披風,穿上新披風。
他從蛇寶行囊中取出做好的黑紅紙傘,遞給楚菲雪。
「下雨了,正好可以打傘了。」
楚菲雪接過兩把紙傘,仰望亭外的秋雨道,「一直以來,我都想為你撐傘遮雨,卻都沒能做到,這次你又要離開,浪跡天涯,我這做姐姐的,是不是很失敗?」
楚歌一怔,頓時體會到楚菲雪那種想要幫他,卻又無能為力的愧疚和沮喪感。
他想了想,伸手拍了拍楚菲雪肩膀,搭在肩上看着亭外秋雨道,「姐,失敗又如何?成功又怎樣?
在江湖人眼中,我也算很成功。
但如今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失敗的,否則也不會解散龍淵城。
但我知道,將來我一定還能重建龍淵城。所以,一時的失敗或成功,從來都不算什麼!」
楚菲雪感受着肩頭上弟弟手掌的溫度和厚重,身軀微顫,低首沉吟,清冷臉頰上難得浮現一絲笑意,道。
「小歌,你的心智,已經比我還要成熟了。你放心去吧,我會留在隱水宗,繼承宗主的衣缽,待你回來時,或許我已可掌控隱水劍!那時候.或許就不會拖你後腿了。」
最後幾句,她卻是臉對蒼天說出。
話說完,她撐開紙傘,掠出亭子,動作既迅疾無論,又若行雲流水,姿態美妙至極,飄然遠去。
半炷香後。
已是臨近正午,天氣依舊陰沉,秋雨刷刷地下着,細密的雨絲在天地間織起張灰濛濛的幔帳。
龍淵鎮內的諸多百姓聽聞龍淵城將有大難,暫時遷出龍淵鎮還有銀子領,一時是興奮多過惶恐。
不少百姓鎮民都是立即收拾行囊,領了銀錢,趕着騾車離開龍淵鎮。
充分說明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此時此刻,空中異禽縱橫,地上兩匹異血馬馳騁而去,直奔凜海而去。
秋雨霏霏中,馮婕以靈神與楚歌傳意交流着。
「從橫州到凜海,要橫跨幽州、育州等三個大洲,路途遙遠,我建議咱們還是先在途中路過的雲澤中,獵捕降伏一頭異禽,如此才好趕路。」
楚歌策馬狂奔,傳意道,「據聞雲澤等凶地,都有路直通連往凜海,我們何不走那上古之路?」
馮婕愕道,「你把雲澤當成什麼地方了?那可是凶地,我們進去捕獵異禽也就罷了,你還敢走上古通往凜海之路?
那些通道,都是通往凜海最深處的海淵天幕,不說能否通過,便是真能通過,你也是去了就回不來了。」
「海淵天幕中有什麼?」楚歌好奇打聽。
他曾看過地圖和資料,對凜海是一知半解。
只知道凜海深處被諸多迷霧、漩渦、風暴充斥,形成海淵天幕,生機滅絕,或許除了強大的海妖海魔,又或是無災無劫的陽神強者,無人能通行。
但他繼承了淵魔龍軀,不知是否有能力探索凜海深處?
「海淵天幕中據說充斥風暴雷霆以及海底噴發的岩漿,撕碎毀滅一切。
除此之外,那裏傳聞還是昔日元氣跌落之前的強者戰場,海淵天幕就是那時戰鬥遺留的,其中存在諸多恐怖的元氣漩渦。」
馮婕神色凝重,「不要以為元氣漩渦是機緣,那是一種恐怖的力量,可以輕易摧毀所有陽神之下的強者,非人力所能抵抗!」
二人正聊着,楚歌突然透過在前方探路的蒼鷹千里眼風箏,觀察到了一股股強弱程度不一的氣柱子。
最令他關注的是,這一股股氣柱子竟是魔氣縱橫,顯然乃是魔道高手。
這些人不知為何竟出現在橫州地界,此時正向着龍淵城隱水宗的方位趕去。
「嗯?」
楚歌停止傳意閒聊,立即將情況告知馮婕。
「魔道的高手出現在這裏,只怕是察覺淵魔幼崽失蹤,因你而來」
馮婕輕哼,「什麼叫因我而來,分明是為我們兩人而來,這也是我一路跟着你的意義。」
馮婕揶揄道,「現在怎麼辦?尊貴的魔子殿下!」
楚歌淡淡道,「殺了!」
馮婕語塞。
好吧,不愧是魔子殿下,這是來了同道中人也是照殺不誤啊.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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