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隱婚之葉少難防 221.舊事

    當夏清江穿着劍擊護服連敗三場後,頭髮濡濕地攤在地上呼呼喘氣,只覺得自己身上像是個小澡堂子一樣,又熱又濕。讀書都 www.dushudu.com百度搜索(饗)$(cun)$(小)$(說)$(網)XiangcunXiaoshuo .com

    葉輕蘊雖然體力也耗了大半,但表情仍舊氣定神閒。他睨一眼正看夏清江笑話的言勝奇,沖他挑了一下眉梢,說:「你要不也來一場?」

    言勝奇笑眯眯地擺擺手:「我就算了,逞能是夏清江的強項,我知難而退」

    夏清江在地上,旋了一下身體,踢着言勝奇的腳道:「你這人真是損,瞧着我還不夠慘,自己贏不了就算了,還非得拉上我?」

    言勝奇往旁邊一躲,「我不死也要拉上個墊背的」

    「我好歹屢敗屢戰,你連拿起劍的勇氣的沒有。回家跟你們老頭子一說,他指不定得氣得吹鬍子瞪眼」

    言勝奇噴笑:「我爺爺跟你爺爺可不是一回事兒。他要是知道我輸在這上頭,頂多來一句,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這下連葉輕蘊也笑起來。

    夏清江看着他的笑顏,那雙眼睛裏的微光,就像冉冉升起的皓月。笑說:「九兒,我瞧你最近氣色不錯啊,看來是被疙瘩補得滋潤呢」

    葉輕蘊走過去,用劍邊隔着護服抽了他幾下,「你這狗嘴裏果然吐不出象牙。還顯剛才沒輸夠?」

    夏清江現在手都抬不起來了,哪能再戰一場?他連忙拒絕道:「今兒就到這兒吧,要不整個紳士俱樂部的人都該知道,他們老闆的英明折在自己地盤上了」

    言勝奇嗤笑一聲:「即使不再來那麼一場,這個事實也在他們中間流傳已久」

    夏清江呆了一下,罵道:「他們膽子肥了,竟然在背後編排我?」

    「可不是,上次我我還在電梯裏聽人討論,說你泡妞有一手,可就是泡得太多,把身體給泡壞了,一拿劍就手軟」

    夏清江憤恨道:「我瞧着是都活膩歪了,等着,爺我一劍封喉,這話他們跟閻王爺說去吧」

    言勝奇聽了,哈哈大笑。

    葉輕蘊也在一旁彈着劍端,笑道:「你腦子暈了吧,咱們到這兒來,都是專用電梯,他上哪兒聽這些風言風語?」

    夏清江哼了一聲,攢夠力氣,一下子爬起來,衝着言勝奇撲過去。

    兩人打成一團,不過小時候學的那點兒擒拿功夫都忘得差不多了,只能幹拼力氣。

    最後夏清江又倒在地上,這下子,徹底爬不起來了。

    言勝奇甩着手,齜了齜牙,「你身上這套衣服可真不是蓋的,瞧瞧,我手都紅了」

    兩人鬧得差不多,他們都出了汗,一身痛快,在浴室里洗了澡,換了衣服出來。

    就夏清江最慢,他這人講究,光吹個頭髮都要半個小時。

    等他穿一身筆挺隨性的休閒西裝時,葉輕蘊和言勝奇已經續了一次茶。

    言勝奇聽見響動,就知道人來了,繼續喝茶,頭都沒抬地說:「我還以為你浴室里藏了個女人呢,這麼些時候,夠你拼殺兩次了」

    夏清江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舒服得直嘆氣,過了會兒,才反駁道:「行了,你全身的勁兒都用到嘴皮子上。要我爺爺遇上你這種陰陽怪氣的,早把他那槍給拔出來了」

    言勝奇笑道:「還是那把你給他配的假槍?」

    夏清江說到這個就笑:「可不是,他從軍這麼多年,不讓他帶槍,他整天都黑着臉。他年紀大了,萬一他沒把人家給傷着,反倒把自己的命給閃了。你還別說,在德**工廠定製的那把槍,仿真度太高,我爺爺愣是沒察覺出來」

    葉輕蘊卻說:「就像你說的,他摸了一輩子槍,怎麼會連真偽都辨別不出來?你自己想想,他以前用槍的時候,幾天擦一次,現在又是間隔多久?別看你爺爺老了,你在騙他,他未必不是在裝糊塗,反過來瞞你」

    夏清江沉吟地點頭:「你別說,倒還真有這回事,我說呢,老爺子只把槍別在腰上,沒事兒習慣性的按着,卻鮮少拿出來」

    打定主意今晚上回官邸看一看老頭子,夏清江又道:「聽說這幾天繼母,到處蹦噠着,口口聲聲要給童湘申冤?」

    葉輕蘊夾他一眼:「你今天格外不會說話。我爸從始至終只有我媽一個,我可沒什麼繼母」

    夏清江笑得陰險:「疙瘩的繼母,不就是你的繼母嗎?」

    葉輕蘊輕哼道:「少在哪兒噁心人」

    言勝奇這時候開口:「她現在就像無頭的蒼蠅,各個律所都撞過了。我那兒也被她騷擾幾次,直接被保安請出去的」,思忖了一會兒,又道,「你把每條路都給封死了,讓她求救無門,的確給疙瘩出了氣。但她這麼滿城風雨地鬧着,總也不是辦法。不如給她一根救命稻草抓着,到最後才讓她從那黃粱一夢裏醒過來,不是更有趣兒?」

    葉輕蘊說不用了,「我派了人跟着她,如果真鬧得過火,或者危及許家人的名譽,我的人會直接出手。聽說梁晚昕病了,估計她最近沒什麼力氣折騰」

    夏清江奇怪道:「她還有臉回許家?」,即使她想回,許家也只會對她大門緊閉。

    葉輕蘊輕嘲道:「她回了童家」

    夏清江砸砸嘴,「這臉皮,鋼筋混凝土砌的吧?」

    而此時他們正談論的梁晚昕,正躺在冰冷的床上,一臉病態的蒼白,肺都快要咳出來。

    前夫童威在廚房裏做飯,抽油煙機太過老舊

    飯,抽油煙機太過老舊,沒什麼作用,油煙飄到臥室里,更加憋悶。

    梁晚昕聲音沙啞道:「我說,能不能換個好一點的油煙機,滿屋子的油煙味兒,衣服上全都是這味道,簡直不能出門」,她說得斷斷續續,話音剛落,又咳嗽起來。

    童威悶聲做飯,不搭理她。什麼樣的價位,租什麼樣的房子。能讓他弟弟找到這麼個便宜住處,已經很不容易了。

    他手腳利落地切菜,原本白嫩的手,經過生活的磨搓,起了厚繭,比他的臉老得還快。

    隔壁童威的弟媳聽梁晚昕不住抱怨,聽不過去了。繫着圍裙,站在童威家窗戶底下,沖臥室里尖聲細氣道:「還當你自己是什麼官太太呢,要不是大哥豬油蒙了心,會把你這隻喪家犬撿回來?有這麼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你知足吧!」

    梁晚昕坐在床上,臉憋得通紅,她氣短地喘了幾下,攥緊被子,惱道:「你——」

    童威弟媳說:「哼,我什麼我。當初你嫁到別人家,可是對大哥看都不看一眼,這時候知道回來了,像你這種女人,把你的心挖出來,狗都不吃!」

    梁晚昕養尊處優多年,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她想反駁回去,但心悶氣短得厲害,手抓住胸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時候童威皺眉走進臥室去,看她一副快要氣絕的樣子,冷眼看了一會兒,從墊了磚頭才能四平八穩的柜子上拿了藥,胃梁晚昕吃了下去。

    梁晚昕吃了藥,略好了些,虛弱地沖童威笑道:「老童,到最後,在我身邊的,只有你一個。只可惜咱們的湘兒——」,她說着眼淚一下子漫上來。

    童威一聲不吭,默默推開她的手,只說:「廚房裏還沒完事兒,我先過去了」

    梁晚昕知道上次在童湘表演時,自己說的那番話,傷了他的心。忙不迭從包里拿出銀行卡來,叫住他說:「等一下!」,看他頓住腳步,梁晚昕又接着說,「如今我病得下不了床,救女兒的事就要擺脫給你了。找律師,拖關係都要錢我這裏還有一些,你拿去吧。不管怎麼樣,一定不能就這麼眼睜睜看着童湘毀在監牢裏」

    童威這才轉過身去,將銀行卡接了過去,記了密碼,拍了拍梁晚昕的手,終於安慰了一句,「你放心吧,都交給我」

    梁晚昕漂泊發冷的心,終於有着落了一樣,她撲到童威懷裏哭道:「我只有你了……我們都只有你了!」

    吃完飯,趁梁晚昕已經睡着了,童威連碗都來不及洗,就急匆匆地跑到銀行里查了查梁晚昕給自己的那張卡。

    當看到上面的七位數字時,童威眼睛都直了。

    現在他一身的家當都是負數,以前破產欠下的巨債就是壓在他頭上用不散去的陰雲。

    有了這張卡,他便可以撥開雲霧見天明了。

    童威手指摩挲着卡的表面,心裏湧出一陣狂喜。這筆錢,剛好可以把欠下的債務給還完,這些年的利息都是按放水錢的價格算的,如果再不還上,就會跟滾雪球一樣,越欠越多。

    至於救童湘這件事,梁晚昕這個副市長夫人拿着錢都一籌莫展,更別說他這個一窮二白的底層人物。

    與其把好端端的錢拿去打水漂,不如拿去救自己的命。

    他老實本分了這麼多年,也該到翻身的時候了。

    梁晚昕接連好幾天都看到童威進進出出,忙得連給她做飯的時間都沒有。她只當對方是在為救童湘的事出力,每次見了他,都會問一問進展。

    但童威每提起這個,都只是皺眉,說錢倒是塞了,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恐怕到關鍵時候,人家才會出手。

    等梁晚昕問他,給童湘找了律師沒有,童威則一個勁點頭,說找了一個,接下去再交待,就含含糊糊了。

    梁晚昕因為找不到其他人幫忙,此時把全部的希望都託付到了童威身上。她只盼着他能把童湘從牢裏撈出來,從此以後,什麼官太太她也不奢望了,能平平安安過日子就好。

    看童威這麼盡心地張羅,她心裏總算鬆了口氣。

    童家忙得不亦樂乎,這邊許家也不含糊。

    只因梁晚昕母女搬了出去,許涼只覺得家裏連棵枯草都生機勃勃。

    再加上了解父母之間的內情之後,她十分心疼父親,連他對自己這許多年的漠不關心也忽略過去,回家的次數明顯增多。

    這天早上,她陪了潘老到茶館裏講了評書之後,順道就回了許家一趟。家裏的小阿姨許多都是新面孔,一個生臉的女傭引着她到了爺爺許叔岩的書房裏,老人家正在寫大字。

    許叔岩一輩子勤儉,即使一度官至省長,也從未丟下這一點。老了更甚,練字也只用舊報紙,等爐火純青之後,才在宣紙上下筆。

    許涼走過去一看,老人家的字寫得十分端正仆厚,卻力透紙背。越淵博的人,越顯得質樸。

    她一進門,許叔岩便發覺了,可寫字的那口氣不能斷,便等一幅字寫完,才在筆洗里淘了筆。

    「今天回來的倒早,只是你父親巴望你巴望得更早,末了還是沒等到人,被叫走了,說上面有人要來視察」,許叔岩將洗好的筆擱在筆山上晾着,對許涼說道。

    「哦,我來的時候剛好遇上他了,還說了幾句話呢」,許涼笑眯眯地說。

    許叔岩聽了十分欣慰,只盼着父女倆的心結能早日化解

    能早日化解。點了點頭,「他在不在也無所謂了,今天你回來地正好,要帶你去個地方」

    許涼好奇說:「什麼地方這麼神秘,您還跟我賣關子?」

    許叔岩眼角的皺紋變深,「到了你就知道了」

    許涼挽着爺爺上了車,一路開到了城市最南面,快要接近臨市的位置。

    車子順着路往前開,忽地進入了一片水杉的世界。行在其中,似乎一片蒼綠朝人撲來,但卻沒有一絲壓抑,心間只迴蕩着一縷壯闊。

    等水杉樹林被留在身後,也就到了這條路的盡頭。

    許叔岩帶着許涼下了車,她驚訝地看着這製造精美,佔地廣袤的園子,問道:「爺爺,您帶我來留仆園幹什麼?」

    要說枝州有兩寶,一是傳了千年的金縷玉衣,二就是這留仆園了。

    這裏一草一木都有各自厚重的歷史,每個擺件都是特製,上面印着家族族徽,即使流落到外面,也絕無人敢輕易收買。

    留仆園有好幾百年的歷史,關於它的傳聞有很多,流傳最廣的一則便是說裏面藏有大量罕見名品,不管它本身的價值,還是裏面的東西,都是令人驚嘆的瑰寶。

    雲頓莊園就是顏家家主驚嘆於此處的巧奪天工,按照這個規模和格局建造的。華麗倒是華麗,只是底蘊卻差了十萬八千里。

    許涼對留仆園的印象只停留在報紙雜誌的文字上,只知道裏面有用不對外開放的盛景,是世界級文化遺產。


    此刻它靜謐壯闊地鋪展在自己面前,許涼覺得,它美得讓人窒息。放眼全國,絕對找不到第二家,所謂絕版,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

    「想進去看看嗎?」,許叔岩問她道。

    許涼眼裏帶着嚮往,「可以麼?」

    許叔岩笑道:「有什麼不可以的」

    走近了看,門庭大氣恢宏,是直追紫禁城6.5米皇室標準的大門,材料用的是東南亞柚木外包銅邊;把手很有特色,內嵌青花瓷板,看上去很精緻。

    推開門,裏面亭台樓閣樣樣俱全,還有小橋流水,造型遒勁的古樹。裏面各種用處的房子鱗次櫛比,低矮有致,白牆紅柱,再加上屋檐上特製的銅瓦,讓人目不暇接。

    等進了各種宅子裏面,更是令人倒吸一口涼氣,有專門的品酒室,影音室,特別值得一提的,便是車庫裝修奢麗得勝過許家的客廳。

    每個擺件果然如傳聞中所說,樣樣俱全,上面刻着家徽,每一樣都價值連城,可以專門為此寫一本古玩典籍。

    管家在前面領路,將每間房的用處一一介紹了。許叔岩轉過頭,看着許涼不已的臉,問道:「喜歡這裏嗎?」

    她哪有理由不喜歡,一個勁地點頭。

    許叔岩不經意地說:「要是喜歡,你和輕蘊以後就搬到這兒來住吧」

    許涼正看着池子裏的金魚,覺得有趣,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驚愕道:「您說什麼?」

    許叔岩嘆道:「我們家只有你一個孩子,不給你給誰?」

    許涼舌頭都快捋不直了,「這兒是我們家的宅子?」

    許叔岩搖頭說:「不,準確來說,這裏是你的宅子。在你十八那年,就已經過戶到你名下」

    許涼不可思議道:「十八歲?可我一點也沒聽你們提起過」

    老人家便解釋道:「你歲數還小,小兒抱重金過市,會有什麼後果?再者這裏以前沒人住,等你結婚後,管家才派人來說,好些地方需要修補。我索性讓人便內部重新裝修一遍,更符合你們年輕人的喜好。到今年年中,才算打理完整。你和輕蘊明年就要辦婚禮,趁這時候,就交給你了,算是咱們家的聘禮吧」

    許涼被這麼貴重的禮物給鎮住了,說:「您讓我住世界遺產裏面,只怕我整日都會怕賊來偷」

    許叔岩看她跟自己說笑,也笑道:「這你放心。雖說宅子老,但安防系統都是最先進的,只要有人闖進來,立刻自動報警」

    「看來您是打定主意想讓我搬進來了,只是……這宅子真是咱們家傳下來的嗎,以前並沒有相關報道說過這個」,她心裏有些奇怪,要這裏是許家祖傳,有關介紹里自然不會放過這個重要信息,但這麼多年下來,一絲這方面的傳聞也無。

    許叔岩眼神複雜地看她一眼,讓管家和警衛員都先退下,這才向她娓娓道來。

    「這裏並不是許家的宅子,它的主人姓席。席家傳到最後,只有兩個女孩子。當時席家名聲顯赫,其勢之大,恐怕只有葉家能與之比肩。後來戰爭一起,局勢動盪,樹大招風啊,席家為了避險,將家裏所有的藏寶和家眷,都偷偷送到了香港,只是匆忙之間,家裏的小女兒卻在此期間失散了。後來風平浪靜後,席家人回到枝州,斥巨資請了古建築修復家來保下了留仆園,但他們家的小女兒卻沒能找回來」

    許涼隱隱覺得他要掀開怎樣的謎底,便靜靜聽着,心揪成一團。

    許叔岩也受不住這份沉重似的,舒了口氣,繼續道:「席家家主因為小女兒的失散,心痛不已,鬱鬱寡歡,支撐到把大女兒送嫁之後,就過了世」

    「接下來呢?」

    許叔岩搖頭苦笑,「後來卻沒想到,兩姐妹再見面,是以親家的身份。兩家的孩子已經定了終身,他們十分相愛,性格樣貌都十分相襯,長輩之中,除了那女孩兒的母親竭力反對,其他

    反對,其他人都覺得是天作之合。女孩子跪在母親面前,求她成全,說是已經懷了孩子,她說要是不能和相愛的人在一起,她寧願去死。女孩子的決心,把她的母親給嚇住了,她怕女兒做傻事,但那男孩子,卻實打實是她的表哥。那位母親難安吶,她不能眼睜睜看女兒往火坑裏跳,便將一切都告訴女兒。女孩子萬念俱灰,眼淚都快流幹了,因為悲傷過度,差一點小產。她答應不結婚,但有一個條件,就是把孩子給生下來」

    許涼聽到這裏,已經淚流滿面,「所以,我就這樣出生了嗎?」

    許叔岩搖了搖頭,「不,母親怎麼能容女兒生下這個意外的孩子,千方百計要把它給打掉。女孩子一面忍受着和愛人分開的痛苦,一面還要保護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一個要好的女同學幫忙,孩子也不會順利出生了

    「這一切都是許家造孽啊,要不是你父親在任上得了急病,他眼見着就要不成了,你母親就在這時候挺身而出,說要嫁給他。那時候你奶奶病急亂投醫,聽別人說興許沖沖喜,你父親說不定能撿回一條命。就在任上,給他們辦了一場婚禮,誰知鬼使神差,你父親竟然漸漸好轉,也就有了你

    「你出生後,被你母親送回了許家,你十分健康,生得又可愛,我們全家人都很歡喜。只是你母親卻不願意回來了,當時你父親哭着求她,她也不肯回心轉意。她時時刻刻記着你外婆的話,咬牙出了國,從此再也沒回來。其實最苦的是你外婆,一面是女兒的怨恨,一面又不肯讓親生的姐姐知道真相,便將一切都往肚子裏咽。後來她漸漸精神失常,有一次竟然把你給偷偷抱出去,要掐死你,但不知道為什麼,又把你安然無恙地送了回來。我永遠記得那一幕,她抱着你淚流滿面地站在許家門口,你卻在襁褓里,揮舞着白生生的胳膊,咯咯地笑

    「她不久就病了,病得很重,話都說不出來。她死前最後一句話,便是拉着你奶奶的手,含淚叫了一聲姐姐……你外婆死後,潘家整理她的遺物,才發現她竟然瘋瘋癲癲地寫了整本日記,斷斷續續將事情經過寫了下來。潘家怕我們知道了,不肯好好待你,便將一切都瞞了下來。可他們不知道的是,你奶奶聽了你外婆那句姐姐之後,便有所察覺,取了她的毛髮做了鑑定,這才知道她的親妹妹所忍受的一切。你奶奶心痛難當,只覺得當年的一念之差,害得自己的親人死得死,走得走,沒多久也病逝了。只不過她跟你外婆的選擇截然不同,她很疼愛你,雖然命運開了這麼大的玩笑,但你卻是上天的恩賜。再說,你一看見她就笑,是她痛苦時光中的唯一安慰。她死後,立下遺囑,席家的留仆園由你繼承」

    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再提說起來,都有了泛黃的痕跡。但當年的慘痛卻在心裏埋在痕跡,一觸碰,就要發疼。

    老人家受不住這份疼痛似的,背更加佝僂。他眼睛也濕潤了,輕輕拍了拍泣不成聲的孫女,「你在這件事裏,是最無辜地,這麼多年來,不管潘家還是許家,都死守這個秘密,就是不想你活得那樣沉重。後來更因為這件事外面隱隱有了些風言風語,為了保全兩家的名聲,許家和潘家故意裝作因為孩子們之間婚姻破裂,而老死不相往來。現在你也大了,不管是我們家還是潘家,都暗地裏觀察着,看輕蘊愛你到什麼程度,能不能接受你血緣上的差錯。我這輩子做了許多決定,最令我得意的一樁便是將你嫁給輕蘊,他果然打心眼兒把你當做是他的性命,我和潘老,也沒有什麼顧忌了」

    看許涼眼睛裏淚含了滿眶,失笑地用袖口給她擦了擦臉,「小時候別人怎麼惹你,你都不哭,現在倒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果然是被輕蘊給養嬌了」

    許涼聽了,眼淚更止不住,竟抱着爺爺,嚎啕大哭起來。

    她心疼父母,也心疼奶奶和外婆,她的親人們,當年是怎樣心如刀割地迎接她的降生啊!

    一直到回程的路上,許涼坐在車裏,看着迅速後退的風景,只覺得一切都灰濛濛地,失了顏色。

    許叔岩看她無精打采,便直接將她送回了家,囑咐她好好睡一覺。

    甚至還給她熱了一杯牛奶才走的。

    許涼喉嚨口,像是有貼片在裏面刮,又痛又澀。她伸手握住杯子,牛奶暖暖的溫度傳到皮膚上,才微微好受了一些。

    直到牛奶都冷掉了,可這是爺爺那雙都快打不直的手給她泡的,許涼仰着頭便一飲而盡。

    她抹了抹嘴角,很苦地笑了一下。

    當葉輕蘊回家的時候剛好是飯點。客廳里點着暖暖的燈光,那份等待從屋子裏,一直鋪到庭院當中。

    他加快腳步進門,先四處張望了一圈,並沒有找到自己殷殷期盼的身影,便喚道:「阿涼?」

    沒有人應他。

    葉輕蘊換了鞋,看見飯廳里已經擺好飯菜,卻無人問津。他心裏感到奇怪,鞋櫃裏放着她的拖鞋,人應該在家的。

    去了樓上臥室,看到被子底下拱起一團,在床頭燈光的照映下,像一隻白生生的蠶繭。

    這個疙瘩,也不怕悶得慌,他搖了搖頭,悄步走了過去,將被子撩開一條縫,看見她睡得正香。

    葉輕蘊將被子掖到她下頜底下,正要俯身親吻她的臉頰,卻忽然發現她眼袋是紅腫的,有明顯哭過的痕跡。

    他動作一

    他動作一頓,心裏着急想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事,但她又睡得香甜,實在不忍心吵醒。

    葉輕蘊不禁瞪她,自己正冰火兩重天呢,這個傻子還睡得跟沒事人一樣。

    所以許涼醒過來,看見床頭有個人正瞪着自己,嚇得瞬間坐起來。

    待看清是他,便揉了揉眼睛,蹭過去,腦袋擱在他肩膀上,又眯了幾分鐘。

    葉輕蘊無可奈何地攬住她,只有苦笑的份兒。

    許涼好一會兒才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迷迷糊糊問他道:「怎麼這麼晚才下班?」

    葉輕蘊嘴唇點了點她的額頭,才說:「我把你送到外公那兒才跟你說過,今天和夏清江他們一起出去的,沒去公司」

    許涼兩眼無神地看着被面上的花紋,木木地點了一下頭,「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葉輕蘊看她實在不對勁,以為她身體不適,便問:「哪裏不舒服麼?」

    許涼搖了搖頭,「沒事,我本來只想眯一會兒的,誰知道睡這麼晚了」

    「今天跟外公一起出去玩兒,高興麼?老爺子恨不得向全世界炫耀他的孫女,今天跟着他,認了不少人吧?」

    提起這個,許涼臉上才有了些笑意,「是啊,他一路上笑就沒停過。一聽別人誇我,比誇他自己好高興」

    看她又有了神采,葉輕蘊這才心裏微松,點頭道:「我很理解他這樣的心情,我們剛結婚那會兒,我也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老婆」

    許涼奇怪地看着他:「你少哄人,那時候你明明跟我說,想讓我當你的擋箭牌來着」

    葉輕蘊這才反應過來,臉上一頓,屈指在她額頭上扣了一下,「哄你高興呢,這都聽不出來,笨得要命」

    許涼眼眸亮晶晶地捂住額頭,沖他撅了一下嘴唇。

    過了會兒,她才說起今天的事來,「把外公送回家之後,我又順便回了一次許家,爺爺把我帶到留仆園去,說將來讓我們搬到那兒去住」

    葉輕蘊也驚了一下,「留仆園是許家的產業?」,略一想想,還真有可能。

    留仆園是當年席家的祖宅,席家沒有男丁,只有一位席家大小姐,也就是阿涼的奶奶。當年那位名門閨秀,嫁到許家的時候,嫁妝十分豐厚,但留仆園是不是她的陪嫁之一,一直是個謎。

    今天許涼這麼一說,倒可以肯定,園子肯定跟着她一起記在許家名下了。

    正這樣想着,許涼卻出乎意外地說不是,「園子是奶奶和外婆給我的」

    葉輕蘊不解地看着她,「嗯?」

    許涼抿了抿唇,「我奶奶和外婆,是親生姐妹」

    這話一下點醒了他,原來童湘自以為抓住阿涼把柄的緣由在這裏,這樣一說,她父母還真是表兄妹。

    看她神色鬱郁,這其中必定有着不是什麼讓人高興的真相。葉輕蘊也不深問,只扯開話題道:「餓了嗎?菜都涼了,你加件衣服我們下去吃飯吧」

    許涼卻拉着他的袖口,「我不餓」

    葉輕蘊故作惱怒地沉下臉,「再怎麼樣,也不能連身體也不顧了。外公每天一見到我,再三叮囑,讓我好好照顧你,你是故意讓我沒辦法向他交待麼?」

    許涼低聲道:「我心口憋得慌」

    葉輕蘊手伸過去,手掌罩住她半邊胸脯,頗有技巧地揉着。

    許涼咬着嘴唇瞪他,推開他的手,「你走開,色狼!」

    葉輕蘊無辜地眨眨眼睛,「你不是說胸口悶得慌?」

    她無情地揭穿道:「心臟在左邊,你揉右邊幹什麼?」

    這下他更無辜了,「因為你每次脫掉衣服,右邊都好像比左邊大」,說完他又道,「不信你脫了自己看」

    許涼哭笑不得,她明明在很認真地難過好麼?可被他這麼一插科打諢,心裏卻忽地輕鬆很多。

    他笑着摸摸她的頭頂,「好了,別不開心,要是還難受,就咬我好了」

    說着,葉輕蘊把自己的手伸到許涼麵前。

    她還真不客氣,當即將他的手捧在了自己嘴邊,卻「麼」地一聲,飛快地在上面吻了一下。

    ------題外話------

    親愛的們,更新啦,麼麼(* ̄3)(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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