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請函上標明的聚會正式開始時間是在八點整,而馬戲團表演結束的時間是在七點四十左右。
貼心的小丑先生給了客人們二十分鐘的時間準備,以免有些看了馬戲團表演的客人來不及參加聚會。
在這二十分鐘的時間,邀請函會開始微微發燙,既是提醒客人們不要忘記赴約,也是給客人們下達最後的通牒。
乖巧的,懂事的客人會自行在這二十分鐘的時間內,去參加聚會。每一個邀請函上提供的聚會入口都會有些許的不同,比如武裝偵探社的邀請函上的聚會入口就直接是馬戲團表演結束後的演出台後方,而港口黑手黨的邀請函上的聚會入口地點就在馬戲團另一邊支起來的小帳篷內。
這些入口地點全部都可以到達聚會的最終地點,因為重點不在於入口地點,而在於邀請函本身。
邀請函是一個早就已經設置好了通道的空間傳送裝置,拿着它就算你在天涯海角,也能直接到達小丑的聚會地點。而且邀請函允許客人們提前幾分鐘使用它入場。
但是有了懂事的客人,也就會有不懂事的客人,就像有光的地方同樣會有陰影存在一樣。
小丑先生喜歡懂事的乖巧的孩子,對待不懂事的孩子,他有自己的處理辦法。
最簡單的懲罰莫過於送給對方一個驚嚇。
只不過今天的馬戲團表演很成功,小丑先生的心情非常愉悅,他的懲罰也稍微輕了許多。僅僅是讓不懂事的孩子在打開門之後直接墜入漆黑沒有光線的摺疊空間內,等到聚會開始的時間,再把這些不懂事的孩子放出來。
類似於打雷的聲音在聚會現場響起,有些震耳欲聾。
提前五分鐘達到聚會場所的福澤諭吉問亂步:「帶傘了嗎?」
江戶川亂步搖搖頭,但是她身側坐着的與謝野晶子說:「我帶了,在包里。」
她的腳邊放着一個巨大的包,裏面不僅裝着傘,還有她心愛的大砍刀。
正襟危坐的福澤諭吉點了點頭。
那回去的時候不用淋雨了,這個雷聲那麼大,估計外面雨下的很大。
另一邊,中原中也聽到那道聲音之後有些奇怪,「好像是邊上傳來的?」
難道那道雷劈到附近的山上?
橫濱郊區倒是有幾座不是很高的山,不過這種雷打下來,會着火的吧?
太宰治的耳朵動了動,手裏把玩着那個邀請函,說:「有點不像是打雷的聲音。不過來的時候外面確實下雨了。」
「說不定是森先生沒能來的淚水呢。」他嘲諷地笑了一聲。
雖然森鷗外口頭上是說不來了,但是誰知道呢,那傢伙既然知道了聚會的入口,會不會選擇直接提前來?老狐狸總是喜歡做一些心口不一的事情。
但是看現在聚會場地乾乾淨淨的樣子和剛才進入入口地點後眼前閃過的微弱的光,太宰治覺得森鷗外的計劃應該是沒有得逞的,因為他沒有拿邀請函,沒有準入許可。
太宰治彈了彈手中的邀請函,說:「還真的是邀請函。」
有了邀請函,才能進入。
中原中也在一邊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不過他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這個桌面的形狀真奇怪。」
正常的桌子不是長方形就是圓形,稍微奇怪的一點的有偶數個的幾邊形,但是他面前的桌子竟然是彎月形狀的。中原中也的審美有些不太能接受這種坑坑窪窪的彎月形狀的桌子。
當中原中也吐槽面前的桌子,與謝野晶子在思考要不要把自己的大砍刀拿出來擦一擦,反正周圍除了他們武裝偵探社的人也沒有別人的時候,他們桌子正對面,唯一存在的「門」,被打開了。
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全部都抬眼看向了門的位置,看着它打開,然後從中走出來了一個身穿燕尾服,帶着高禮帽,有艷紅頭髮的小丑。
對方的身份大家都很熟悉,就是馬戲團開場的那個小丑,自稱joker。
但是等小丑走出來之後,他的身後還跟了一個被小丑高大身形完全遮蓋的人。
對方黑髮灰瞳,皮膚蒼白,表情呆滯,瘦削的身體被寬大的衣服完全包裹,渾身都透露出一種冷感。
像是醫院地下室停屍間的那種冷。
中原中也愣住,有些驚愕他怎麼回來,還是和小丑明顯是一起的。
「你怎麼」
中原中也的話還未說完,小丑和萊莫已經走到桌面剩餘的空位上坐下,小丑用他漆黑而靈活的雙眼看着在場的所有人,張開自己的雙臂,歡迎道。
「歡迎來到小丑的聚會,我親愛的客人們!」
幾乎所有人都被小丑過於高亢的聲音給刺激到了耳膜。
但也有少數人注意到了小丑說完歡迎語之後,嘴巴蠕動了幾下,似乎是無聲地又呢喃了什麼。
「陌生的語言,到底說了什麼呢」
太宰治記下了小丑嘴巴蠕動的形狀,準備回去查查看。
不過從小丑先生的態度中,其實聰明人也能猜測到一些他可能說的話語,比如坐在位置上的江戶川亂步就有些不滿地抱起了雙臂。
「這傢伙好討厭!」
福澤諭吉和與謝野晶子看向他,似乎有些不明白為什麼他突然發脾氣。
在場受邀的三個組織中,不像是別的組織的人都有自己的同伴在,種田山頭火只能一個人面對小丑,進行分析。
他就是小丑認為的那個「不乖的孩子」,經歷了一腳踏空來到黑暗無光的通道中循環墜落,讓他的心臟和精神遭受了一定的壓力之後,他又被安排一下子從高處被扔下來到座位上,他感覺自己的左小臂的骨頭肯定骨裂了,而且肋骨還很可能斷了一根。
雖然墜落的時候,椅子沒有被種田壓壞,但還是改變不了他負傷上陣的事實,用有些抽痛的大腦思索着小丑無聲的呢喃中的意思。
「沒有信號啊」
他手裏拿着手機和發訊器,看着在場三人中,自己只有一個的弱勢,下意識的低聲說。
*
從進來的一刻,椎名柚就清楚了小丑在搞什麼把戲。
輔助馬甲唯一一點不好的就在於,他們的行動不是完全受到宿主掌控的,椎名柚也不能和小丑共享視線,所以他不知道小丑在邀請函上動了手腳,也在面前的房間裏動了手腳。
從萊莫的視角看去,面前房間裏的空間其實總共被分成了四分。
三個邀請函所代表的組織成員各自一個空間,可以被統稱為1到3號空間。1-3空間彼此之間完全不相連通,除了一些刻意被放出去的聲音(比如「雷聲」)之外,其餘包括聲音、影像包括光線都是完全隔離的。
而萊莫和小丑進入了房間之後所在的是第4空間,這個空間是唯一1、2、3空間聯通的空間,這讓其他人都能看見萊莫和小丑,也能聽見他們說話和發出的聲音。
椎名柚看着這個故意被隔開的空間,都能想像的到在他來之前,其餘在場的六人是如何自說自話的。
因為看不見除了自己同伴之外的存在,所以肆無忌憚的聊天或者觀察周圍,說不定還吐槽了些什麼東西。
真是讓小丑看了個好戲啊。
他想。
小丑先生的惡趣味是一直在線的,這種惡趣味就像是他生活的養料,是生物生存必須得氧氣一樣,一旦失去了這種惡趣味,小丑先生就不是小丑先生,而是另一種怪物了。
所以當他欣賞夠了在場所有人的變化的臉色,欣賞夠了眾人僅僅是因為他那句故意沒有說出聲的話而產生各種各樣的情緒和思考的時候,漆黑的眼裏的光亮的嚇人。
他愉悅地開口繼續說:「你們能準時參加我的聚會,這讓我非常的高興。雖然中途出現了一些小的變故,有的客人貌似不想來參加小丑的聚會,但是不乖的孩子已經收到了懲罰,所以我決定原諒你們的一些幼稚行為,畢竟我是仁慈的小丑。」
種田山頭火覺得小丑口中那個「不乖的孩子」就是自己,他一開始就沒有打算來參加這個未知的聚會。但是小丑話里的意思是,聚會除了他們三人之外,還有別人?
「本次聚會禁止和外界聯絡,所以你們攜帶的通信工具都已經失去了效果,但是不用擔心,等聚會結束了,它們還是可以使用的。」
小丑沒有解釋禁止聯絡的主要原因是他們所在的房間是異空間,根本接受不到外界的信號。
「本次聚會提供茶水,點心,如果你需要解決一下生理問題,那邊就是洗手間。」小丑先生貼心地抬手指向右邊一個幾乎和牆面融為一體的門。
他指向門的手裏還拎着剛才從小丑娃娃脖子上剝離下來的頭顱,玩偶過於逼真的漆黑雙眼無光地看着桌面其餘的諸位,讓人覺得遍體生寒。
而在說完前面這些注意事項之後,小丑先生又低頭喃喃自語,好像在思考還有什麼是要在聚會前說的東西。
「還有嗎沒有了我記得好像還有一個」
他猶如瘋子一樣咬着手指低語。
然後驟然抬起頭,在眾人的目光中站起身,揮舞着手臂,表情亢奮。
「哦!我怎麼能忘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
他帶着白色手套的手指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啪!」
眾人眼前的空氣突然扭曲,接着像是鏡面破碎一樣產生無數裂紋,被刻意阻擋的世界驟然恢復了清晰。
中原中也眼睜睜看着自己桌面上突然多出了四個人。
「怎麼回事?!」他低聲問。
江戶川亂步和太宰治的眼裏閃過瞭然。
福澤諭吉和種田山頭火一瞬間緊繃了坐姿。
與謝野晶子下意識的攥緊了隨身攜帶的大包。
小丑把眾人的反應收入眼底,像是完成了一場絕妙的魔術演出,眼裏閃過愉悅。
「現在所有成員都已經到場,聚會前的事項都已宣佈完畢,那聚會正式開始了。」
他宣佈主題。
「不如就叫三刻會談吧!」
他的手分別指向異能業務科,武裝偵探社,以及港口黑手黨。
猩紅的嘴唇拉扯到耳根,大笑着說。
「橫濱的白天,黃昏,黑夜,怎麼樣?」
他像是通知又像是詢問。
而在異空間的外面,巨大的閃電撕裂了天空。
下起了瓢潑大雨。
有人的聲音在發顫:「剛才、剛才這裏有一個馬戲團的但是、但是它現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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