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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塵有些好笑——杜少凌給她的東西,又拿來送他。找死呢,這小丫頭。
不想,低頭一看,竟是有些神情怔然。
那是一枚紅豆手串。
手串極其平凡,卻用極品的紅松石點綴,因這紅松石是有價難尋的珍寶,所以讓這手串也變得價值連城。
慕容塵神情微變,乃是因為,他知曉這枚手串的來歷。
這是……宋雲瀾親手做的首飾。
當年。
她初入宮中,閒來無聊,便做了這枚手串,是要拿着自己玩的。
不想後來,杜少凌一連納了幾個妃子進宮,這手串便被她氣得扔在了一旁。
慕容塵只在當年看她戴過一次。
不夠白皙細嫩的手腕上,戴着這樣一枚手串,說不出的好笑。
可現在,那手串的主人,早已不見了。
物是人非。
這紅豆的手串,居然又被杜少凌拿去討好其他的女子。
他的神色冷了幾分。
剛要拒絕,卻聽花慕青又含着笑意,略帶嬌憨地說道,「殿下,可知曉,這手串,還有個名兒麼?」
這個慕容塵還真是不知曉。
便聽花慕青低低笑道,「這個手串,有個名兒,叫……」
她抿了抿唇,咧嘴一笑,「玲瓏骰。」
「哦?」
慕容塵挑眉。
花慕青已經拉過慕容塵的手,將那手串,往他手腕上套,因為他的手掌有些大,要一圈圈地推進去。
花慕青也不急,耐心地往裏輕柔地推着,一邊還說道,「玲瓏骰子安紅豆……」
手串被推進去,正正好好地貼合着慕容塵的手腕。
不似從前慕容塵見過的,那樣垂掛在那個女人手腕上,松松垮垮的模樣。
花慕青舉起他的手,左右瞧了瞧,然後,抬起一雙晶亮點漆的大眼睛,直直地對上慕容塵的眼睛。
像是星星,一下子撞進了他的心頭。
便聽到輕柔嬌糯的聲音,慢慢念道,「入骨相思,知不知。」
慕容塵瞳孔一縮。
一瞬間,仿佛看到了這小丫頭的眼睛裏,有什麼洶湧而壓抑不住的東西噴薄而出。
「……」他下意識開口。
卻在下一刻,小傢伙眼睛一閉,倒在了他的懷裏。
慕容塵還瞪着眼,微微張着紅唇。
半晌,才低頭看懷裏已經縮軟得像只小貓兒的小傢伙。
又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紅豆手串。
本是厭惡甚至牴觸的。
可是不知為何,看了片刻後,他居然一拉袖子,將那手串,掩蓋在了衣袖裏。
然後一把抱起花慕青,飛身躍下風鸞台,消失在夜色里。
……
翌日。
白露身懷有孕,晉升為嬪的消息,已經在後宮裏炸開了鍋。
前去賀禮道喜的人,簡直絡繹不絕!
秀喜與福子去送了悠然宮該送的賀禮後,回來,福子就對着花慕青直咂嘴。
「小姐,是幸虧沒去。那白……嬪因為有了身孕,簡直都快登天了!連皇貴妃今日去了,都被她掛了臉面呢!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她也敢。」
花慕青輕笑,搖頭,「白露本就是那個輕狂性子,現在又是這般不知穩重低調,早已是不知多少人的心頭恨了。」
秀喜在旁邊點頭,「不錯,白嬪這般不曉得自,只怕後頭……會遭大罪。」
花慕青笑了笑,自顧吃着手邊的茶點。
春荷與蘇錦一同過來,春荷將手邊另一盤精緻的雲片糕放下,說道,「小姐,這是千歲殿下吩咐送來的。」
花慕青喝茶的動作一頓,看了眼那軟白如雲的精緻糕點。
昨晚的事,其實她是隱約記得一些的。
大約記得,她似乎借着酒意壯膽裝糊塗,問了慕容塵是不是心有所屬。
慕容塵雖然沒有回答,但當時的神情,似乎已經隱隱說明了什麼。
之後的事……倒是記得不太清了。
抿了抿唇,夾起一塊雲片糕,放入口中,入口即化,甘甜過喉。
她垂了垂眸,放下筷子,繼續喝茶。
這時蘇錦倒是在一旁問道,「小姐,您之前讓紅英給白露的那個助孕的方子,奴婢冒昧,可能問一問,可有什麼讓人容易抓到的把柄麼?」
花慕青一向做事,不會隨便與身旁人細說。所以蘇錦才會有此一問。
花慕青這才想起昨日中秋之宴上,蘇錦的異樣。
抬頭看她,「那確實是上好的助孕方子。」
蘇錦鬆了一口氣,隨後福身,「是奴婢犯上,請小姐恕罪。」擅自懷疑自家主子,也確實是以下犯上了。
可花慕青卻笑着搖搖頭,「不必如此。連們都以為我給白露的方子有事,只怕紅英更會以為如此了。」
秀喜一聽,就暗覺不對,「小姐,難道說紅英……」
花慕青笑着點點頭,「她在我那方子裏又加了點別的東西,叫白露吃了。」
「啊?」福子驚訝,「她好大的膽子!」
春荷卻在旁邊若有所思地說道,「估摸着她是以為本來小姐給的方子就有問題,她再添個一兩處,到時候就算查出來,她也能推脫給小姐。」
福子皺眉,「這個賤婢!當時在咱們宮裏頭,怎麼沒瞧出來她還有這份心思呢!」
花慕青倒是沒有這般惱怒擔憂,只是閒閒地喝了一口茶,道,「無需憂心,我既然敢給她那東西,自然就有周脫身的法子。」
福子點點頭,朝花慕青討好一笑,「那是當然!我家小姐最聰明了!」
花慕青失笑,又轉臉看還是面色不佳的蘇錦,問道,「與那褚元春,是何關係?」
昨晚因為後來被慕容塵拉走,又醉酒,今早貪睡了片刻。
倒是現在才想起要找蘇錦聊一聊這位昨晚驚艷了整個後宮的花想容的——表妹。
春荷幾個聽到花慕青的話都是一驚,紛紛看向蘇錦。
蘇錦神情一僵,片刻後,跪了下來,沉聲說道,「小姐,那褚元春,並不是真正的褚家人,本名苗元春,是來自苗疆一個極其神秘又隱蔽的山谷里,整個族人都十分擅長制蠱,十分危險!奴婢與她乃是入宮前的舊識,請小姐責罰!」
花慕青有些無奈——這蘇錦的性子,只怕是從前在鳳鸞宮,被她壓抑得狠了。
搖搖頭,示意春荷將她扶起來。
柔聲道,「我責罰什麼。與她既然是入宮前的舊識,就與我並無任何阻礙,再說了,如今是我的人,我難道對還有懷疑不成?」
蘇錦咬牙,面有動容。
片刻後,紅着眼眶,點頭,「多謝小姐。」
花慕青擺手,「與我細細說說這褚元春。」
福子幾個也都好奇地聽着。
蘇錦略一思量了後,慢慢說道,「小姐知曉,我從前乃是刺繡技藝天下聞名,皆是緣於我出身川蜀。川蜀刺繡,乃是絕技。我家祖祖輩輩都曾經以這技藝傳承世代,直到我十歲那年,官府想謀奪我家這項絕技,便誣陷我祖父與苗疆外族勾結,意圖謀11反。」
蘇錦的往事,就算前世,花慕青也甚少聽她提及。
竟不曾想,她竟然還有這樣悲痛的往事。
便目光溫善地看着她。
蘇錦得到了安撫,情緒稍微平復了幾分,繼續道,「我家不過平民白身,哪裏抵得過官府的肆意欺壓,終是被判了個滿門抄斬,家都被抓去大牢。」
她攥了攥拳頭,「官府的人在殺了我父親母親以及叔嫂無數人之後,只將我與祖父二人留下。以我的性命,要挾我祖父,要他交出那刺繡絕技的技法。」
「那祖父交了麼?」福子聽得一臉緊張,忍不住問。
蘇錦點點頭,「祖父為保我性命,便答應了官府的要求。不過,他寫給官府的技藝,卻在刺繡針線上,動了一點手腳,若非大家,絕對是看不出來的。」
福子瞪大眼,「那官府就放了們了?」
福又悲憤難忍地搖了搖頭,「官府得到那技藝,表面是放了我與祖父,可隨後,卻立刻命人在半路截殺我們!」
「啊?!好卑鄙!」福子驚呼。
站在門口一起聽着的鬼三朝裏頭瞄了眼,心說——咋咋呼呼的。
蘇錦卻苦笑,「當時祖父與我,一老一幼,怎抵得過這種追殺,倉皇逃命,祖父為了掩護我,將我藏在一處草堆裏頭,自己引着那群官兵殺手,去了另外一處。」
不止福子,連春荷與秀喜的心都被揪了起來。
便聽蘇錦說道,「我在那處草堆里藏了一天一夜,終是忍不住,悄悄地爬出去。順着祖父逃跑的方向找去,最後,在一處荒無人煙的山谷外頭,瞧見祖父……」
她的聲音泯滅下去,肩膀微微地顫抖起來。
春荷紅了眼睛,走過去,拍了拍蘇錦的肩膀。秀喜也過去,輕輕地拉了拉她。
福子也是上前,一把抱住她,用力撫平她的後背。
仿佛這樣,才能把她的悲痛給平復下去。
蘇錦含着淚,推開福子,感激地看了身旁幾人一眼,才對花慕青說道,「之後,我安葬了祖父。便割了頭髮,扮作小乞丐的模樣,一路亂走,最終卻是餓昏在路邊。等我之後再醒來,竟是被一個苗疆之族帶回了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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