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他所熟悉的顧長生!
他熟悉的長生,不論什麼時候,都是勇往直前,永不言退的!
可是,這一次,她卻要放棄了,在女神之墓面前,在女神之淚面前,他的小女人,卻選擇了放棄,如此央求他離開……
這不正常,這很不正常時!
自家小女人想要復生棺槨之中人的執念有多深,沒有人比周沐更加了解,這也讓周沐遲遲,不敢下決定!
「妖孽,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為什麼,可是,我就是不想再繼續下去了,我要離開這裏!我要離開這裏!」顧長生聞言,焦急的搖頭,道,「你說我自私也好,說我不孝也好,可是,我不能再繼續下去了,我的預感很不好,我的心,很不安,妖孽,我們走吧,我們離開這裏吧!」
這是第一次,顧長生如此的失態。
就連周沐,都從未見過的樣子。
「長生……」而周沐聽到這話,宛如神邸的臉上,眉頭頓時緊緊的皺了起來……
他知道,自家小女人或許是不安了!
他也想,陪着她離開……
可是,他不能!
他身上的牽機之毒,已經發作,血脈之力的牽引之下,他所剩的時日,已經無多,不管,這女神之墓為何讓他的女人如此不安,他都不能,在此時答應她的放棄!
因為,有些事情,該來的還是要來,該要面對的,還是要面對,若是此時,他不能陪在她身邊,陪着她去面對所有,那麼,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
他不想,只留下她,來面對那些她並不想面對的事情。
「長生,我們離不開了,蛇飄飄的話,你難道沒有聽清嗎?諸神門開,我們就再也沒有回頭路能走了!」看着懷中的小女人,周沐的臉上,一片凝重之色。
他知道,她又想逃避了。
雖然,真相到底是什麼,還不得而知,但是,她卻直覺的,想要逃避,把自己龜縮起來了。
若是平時,周沐肯定會答應她的任何要求,她不想面對的事情,他絕對不會讓她難過,絕對不會強迫她哪怕一絲一毫……
因為,他不肯!
但是嗎,這一次,不一樣!
他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也沒有太多的機會,可以陪着她,去面對她的人生了!
「妖孽,可是我的心好不安,仿佛,有什麼大事兒要發生,妖孽你是知道我的,我的預感,一向很準的,我的不安,肯定不是偶然的,肯定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妖孽,我不想,我不想的……」顧長生聞言,搖頭,鳳眸之中,滿是祈求之色。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不安,到底來自何處。
可是,這一抹不安,讓她整個人都像是着了魔一般……
蛇飄飄就是她腦海中的執念,如今,雖然這執念消失了,但是,她同樣還是想復生自己的父母,但是,她卻不敢了!
在這個時刻,她卻不敢了!
她怕!
她怕看到,她不想接受的結果!
「長生,你到底再不安什麼?你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不是嗎?」周沐看着懷中的小女人,嘆息了一聲,開口道,「此時此刻,我們就算是想要離去,也走不了了,長生,走下去,已經是我們唯一能夠做的了!」
那神墓的大門,雖然看着近在眼前,卻遙不可及,這一點,早在顧長生想要靠近蛇飄飄的時候,就已經印證了。
神墓的大門已經關閉,此時此刻,他們該如何離去?
蛇飄飄已死,他們沒有打開墓門的辦法,憑藉他們,根本就離不開這個墓。
換句話說,他們已經到了,必須繼續走下去,必須去解開墓內所有真相的時候。
這一點,周沐清楚,顧長生的心底,又何嘗不是心如明鏡?
但是,就算是如此,顧長生還是想逃離!
迫切的想要逃離!
因為,她的心口,仿佛開了個大洞一般,滿滿的塞滿了不安……
「你知道那是什麼嗎?那是情根眼淚!那是神尊荒古,在北祁死後,落下的情根眼淚!」過了好一會兒,顧長生才指着小靈犀手中的兩顆眼淚,搖着頭開口道,「北祁愛慕荒古,用盡了一生一世所有的愛慕,可是,卻連荒古的一個回眸,都未曾換到,及至,人妖大戰開啟,北祁出征,戰死在黃泉河畔!」
「是我,是我拼了性命,將北祁從黃泉河水傾覆之下帶了出來,可是,就算是如此,北祁還是死了!死在了我的懷裏!」
「我親眼看到,在北祁活着的時候,從未回眸過的荒古,踏月而來!我親眼看到,她苦苦的哀求上蒼,將她的愛人還回來!」
「神尊,生而無情,並無六欲,荒古遭遇了情劫,又想讓她心愛之人死而復生,哪有這麼容易?」
「漫天的雷霆,荒古卑微的祈求,應許創世之神,只要能讓北祁回來,她情願自斬情根,重新回到那個沒有七情六慾,只心系諸天生靈的神尊荒古!」顧長生說着,垂眸,「你們知道,那個時候,我的心,多痛嗎?我看着北祁傾盡一生的愛,連一個回眸都不曾換到!」
「我看着他死在我的懷裏,卻在死後,愛人遲遲到來……」
「我看着他們的愛情,在我的面前,上演,終結,看着他們,被命運玩弄於鼓掌之間,就算荒古貴為神尊,凌駕於諸天之上,都不能倖免!」
「那個時候,我的心,滿滿的只有無奈,無助和無力……」
顧長生說着,轉身,再次緊緊的抓住了周沐的衣袖,焦急的搖頭道,「妖孽,沒有人,能夠真正的逆天而行的,逆天而行的代價,不是我們能夠像想像的到的!」
「神尊荒古,自斬情根,堙滅七情六慾,也不知是否換得北祁的重歸之日,她可是神尊啊,是祖神之女,就連她,都要付出如此代價,才能換來一個不算是結果的結果,妖孽,你告訴我,我的父母,為我逆天改命,付出了什麼?他們,又憑什麼?」
顧長生一邊說着,一邊再次轉頭,往那裝有情根眼淚的黃金盒子看去,搖頭連連的道,「沒有了七情六慾,不再記得往昔動過的心,愛過的人,荒古就算是能換得北祁重生,可是,又能改變得了什麼?相愛的兩人,註定不能在一起而已……」
「而我的父母,為了復生我,又付出了什麼?他們又憑什麼,能夠做到?妖孽,你想過沒有?」
顧長生的眼中,淚落無聲。
有些事情,她之前因為執念,不敢想,現在,更是想到就心痛……
她不想去深想,不敢去深想,懼怕去深想……
那不是……
她想要的結果!
「妖孽,如果我的父母,註定不能回來,那麼,我情願現在離去!就算是留下一輩子的遺憾,就算是落一個不孝的名頭,我都不在意!我不在意的!可是,我不想知道真相,真的不想知道真相了!」目光殷切的看着身邊熟悉的面容,顧長生焦急的道,「妖孽,你能明白,我的感覺嗎?我不想知道真相了!因為,我能預感到,真相,並非我想要,結果,只會讓我更難過,你懂嗎?」
周沐聞言,心神劇顫,看着懷中的小女人,宛如神邸的臉上,一片莫測之色。
就連弒無絕,也呆若木雞……
北祁……
那是他們弒氏一族的先人,和月神婆娑傾心相戀,並引得月神墮神的先人……
從顧長生的嘴裏,聽到自家先人的名諱,這種感覺,詭異而且讓人心神劇顫!
弒無絕不知道顧長生說的,是真還是假,可是,他能夠感覺的到,此時此刻的顧長生,是真的想要放棄,不想再繼續下去,也不想去復生她的父母了……
金寶小娃兒和小靈犀面面相覷,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們想讓顧長生繼續,可是,明明前一刻,他們還在勸顧長生放棄……
但是,真的到了顧長生想要放棄的時候,他們卻又覺得,其實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那到底是什麼預感,讓顧長生如此的抗拒,抗拒的竟然連她心心念念想要復生的父母,都要放棄了呢?
金寶小娃兒和小靈犀,完全想不明白!
「哎……長生……」周沐聞言,嘆息了一聲,若有似無的往弒無絕看了一眼,然後,壓低了聲音,往顧長生看了一眼道,「長生,你就算是,不為自己着想,能夠放下執念,但是,你也為弒無絕想一下,他,已經時日無多了……」
顧長生聞言,一愣。
「且不說,就算我們放棄,也離不開神墓,就說,你真的忍心,看着弒無絕和他闔族之人,盡數死去嗎?他們不該承受,那樣的宿命的……他們要的,只是一個真相!如今看來,他所求的真相,就是你要面對的真相……」
弒無絕!
顧長生聞言,吶吶的往弒無絕看了一眼。
這個算計了她一路,累害她無數的男人,曾經數次救過自己的性命,曾經被她全心全意的信任着……
而今,她若放棄,弒無絕則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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