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入窗欞,段成放睜開了眼睛。
全身上下異常輕鬆,頭腦也十分清明,就連空氣吸入肺里,似乎都比平常清新了不少。
段成放怔愣地注視着天花板,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轉過頭,看向床邊。
床邊沒有人。
昨天晚上的一切果然是個夢。
段成放自嘲一笑,心底卻也不如何遺憾。
段成放坐起身,慢吞吞地準備下地。就在這時,他看到了對面的沙發。
在看清沙發上的人的那一瞬,段成放呼吸一滯。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鞋子也沒顧上穿,跌跌撞撞地下了地,奔向了沙發。
沙發上正是段鴻跡。
段鴻跡還沒來得及換下西裝,衣冠楚楚的樣子與段成放的臥室很不協調。高大的身體窩在沙發里,看着可憐巴巴的。
段成放揉了揉眼睛,沙發上的父親沒有消失。
段成放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強烈的痛感立刻忠實地傳達到了每一條神經。
段成放仍然不敢相信,站得遠遠的,探出手去輕輕碰了碰段鴻跡的肩膀。
指尖傳來昂貴的面料的觸感,段成放連呼吸都放輕了。
誰承想,這輕輕的一下,竟讓段鴻跡醒了過來。
段鴻跡睜開了那雙狹長的眼睛,因為不適應陽光,而微微眯了眯。
「天亮了?」
段鴻跡轉了轉僵硬的脖子,又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沙發果然不是睡覺的地方。
「爸!」段成放這才反應過來,忙不迭地道歉,「對不起,吵、吵醒你」
連聲的道歉喚回了段鴻跡的注意,段鴻跡這才注意到站在面前的二兒子。
「哦,你醒了啊。」段鴻跡打了個哈欠,「——怎麼不穿鞋?」
段成放連忙奔回床邊,把拖鞋穿上了。
做這些的同時,他還不忘回頭看了段鴻跡一眼。
段鴻跡甚少在他們面前有這樣鬆弛閒散的樣子。
段成放心裏有很多問題。爸,你為什麼會在這裏?爸,你不是出差了嗎?爸,你怎麼不回自己的房間?爸,你為什麼睡沙發?
以及,爸,昨晚真的是你嗎?
但這些問題到底沒有問出口。
段成放張了張嘴巴,吐出幾個字來:「爸,您是不是肩膀難受?上床休息一會兒吧。」
段鴻跡站起身來,微微伸了個懶腰,像一隻卷着尾巴的慵懶豹子。
「不了。」段鴻跡舒活舒活筋骨,感覺自己又行了,又有一身用不完的牛勁,能連加十天十夜的班。
他整個人看起來還是那麼乾淨利落,身上的西裝因為睡姿壓出了些許褶皺,卻絲毫無損於他的風度。
段成放這才注意到自己已經換上了睡衣,而且身上乾淨清爽,沒有絲毫酒氣。
爸,昨天給他洗了澡,還給他換了衣服?
那一刻,段成放的表情簡直可以用見了鬼來形容。
段鴻跡沒注意到段成放臉上倏然而逝的驚悚,只是點點頭道:「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先走了。」
「您這就要走?」段成放訝然道,「至少也——」
段成放把話吞了下去。怕段鴻跡以為自己要干涉他的決定。改口道:「不吃了早飯再走嗎?」
「不用了。」段鴻跡搖搖頭,「還有些事情沒辦完。」
既然這麼着急,為什麼不昨天晚上就走?
段成放沒有問出這句話。
有些奢望,埋在心底,才有長存的機會。
一旦問出,就只會化為可笑的嘲弄。
說完這句話,段鴻跡就毫不猶豫地轉身走出了房門。段成放下意識地跟在他身後,衣衫不整,垂着頭,手足無措。
段鴻跡一邊走一邊道:「對了,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我昨晚回來拿點東西就走了。」
段成放點點頭:「知道了,父親。」
趙若明走得很快。她本以為段成放會問一問昨天晚上的事情,她也好藉機安慰一下這個二兒子,向他播撒一下久違的父愛。
誰知道段成放問也沒問,看上去像是忘了。
趙若明也不強求,扎着頭就往樓下竄。
趙若明之所以這麼着急走,是為了躲江繪伊。
自打江家家破人亡之後,江繪伊對趙若明的態度就怪怪的,有點纏人,偶爾還會問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或者關心關心段鴻跡的身體,還時不時告點小狀。
趙若明當然不會自戀地認為江繪伊移情別戀或者對她有意思了——沒看見男女主的感情進度條還在漲嗎?!
趙若明猜測,也許是江家倒了,江繪伊沒了靠山,所以下意識地對段家萌生了一些雛鳥情結,想討好討好老闆。
上班嘛,不寒磣。但是——
自打帝萬書那個攪屎棍插手以來,趙若明這班是越上越多,子子孫孫無窮匱也,一顆頭恨不能當成四顆用。對這些劇情之外的事情,趙若明根本不想花精力應付。
如果是段成放這樣的聽話孩子,或者蒲蘭芝這樣的可愛女孩也就罷了。江繪伊呃,她不說什麼「你不就是想要我的身子嗎」之類石破天驚的台詞,趙若明就已經謝謝她全家了。
江繪伊一向起床很晚,趙若明打算趁她還沒起床趕緊溜之大吉,免得撞上之後,江繪伊再對她發動什麼柔情攻勢,那她還得繼續跟江繪伊尬聊。
趙若明這次算錯了。
江繪伊確實起床很晚——在沒有特殊情況的時候。
趙若明噔噔噔下了樓,像個靈活的通緝犯一樣輕捷地邁下了最後兩級台階,隨後,就和坐在一樓大廳的、自己的妻子臉對臉碰了個正着。
趙若明:「。。。」
不知多少年以後,面對整個宇宙的通緝令,成為萬象宇宙在逃通緝犯的趙某某,可能會想起這個雞飛狗跳的清晨。那時她已經是一隻靈活的狗(比喻,不是真狗),把整個萬象宇宙當猴耍,通緝令對她而言,當村頭廁所的擦屁股紙都嫌硬。
但此時此刻,還沒有成為通緝犯的趙某某,看着詫異的江繪伊,只能下意識地扯出一個尬笑。
太陽依然在東方升起,江繪伊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丈夫,又看了看丈夫身後垂着頭的繼子。
昨天,段成放去找付冬樹探口風,江繪伊翻來覆去一宿沒睡好。今天起了個大早,坐在客廳里,等着繼子如閃電般歸來,她好盤問消息。
好消息,繼子真的歸來了。並且直接省略了江繪伊迎來送往的步驟,從屁股後紮下了山。
更好的消息,繼子買一送一,身邊還掛了個巨大的搭頭。
段鴻跡敷衍地沖江繪伊打了個招呼,趁江繪伊還沒反應過來,就想溜之大吉。
段成放一看到繼母,就知道事情壞了。
他昨晚去找付冬樹,結果今天一早就跟父親下了樓。這說明什麼?
他在付冬樹那裏暈倒後,付冬樹聯繫了父親,讓父親把他帶回來了?
還是父親本來就在付冬樹那裏,帶回他只是順手
不論哪個結論,段成放猜測,那都不會是這位繼母想聽到的。
段成放已經做好了繼母大發雷霆的準備。
而江繪伊這個癲婆也確實不負段成放所望,在看到父子二人一同下樓,以及段鴻跡那明顯敷衍的態度之時,江繪伊那顆聰明絕頂的小腦瓜不知又腦補了什麼,總之——
江繪伊尖厲地叫出了聲:「段鴻跡,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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