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大爺津津有味地說完了,然後將照片遞還給了江繪伊。
江繪伊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傻愣愣地,既沒有接過來,也沒有說任何話。
司機見狀,慢條斯理地將照片接了過來,隨後輕聲道:「那之後,您還有見過他們嗎?」
呂大爺聳了聳肩:「沒有嘍!他們那天是第一天來海城,騰出一天來遊玩的嘛。後來好像就忙着創業,忙起來了。我再也沒在公園看見過他們。」
呂大爺顯然對此頗為遺憾,語氣也帶了些惋惜:「後來嘛,海城擴建了,這裏不再是城市中心,人流量漸漸地少了。光靠拍照過不下去了,我把相機賣掉了,搬走了,找了個別的營生。」
「再後來?再後來我兒子死了,老伴也死了,領着政府的錢湊合着過日子。前段時間,我在新聞上看到段氏集團把這裏買下來了,心裏納悶。這裏又偏又遠,那個有錢人吃飽了撐的買下它?就過來看了看。」
「然後我就在公園門口看見段老闆啦。他當時正一個人站在公園門口發呆。我看到他之後一眼就認出了他。」
「我就上去問,我說阿跡,時間過得真快,你的頭髮都白啦!」
「我說完這話,他愣住了。他的記性也不錯,居然還記得我。他愣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大爺,您倒是沒怎麼變。』」
「我就問他,你怎麼現在才來?這公園都要被拆了,你來晚啦。」
「你們猜怎麼着?——他說,不晚,有他在,這裏永遠不會被拆的。」
「好大的口氣!我那時候不知道他就是段氏集團的老闆——說來也怪,段氏集團的老闆我在電視新聞上也看過多次,從來沒把他和當初那個找我拍照的年輕人聯繫在一起。但是那天他站在公園門口的時候,我一眼就認出了他!」
「後來我才知道,他就是段鴻跡,你們的大老闆。他把這裏買下來了,建了個沒什麼人住的小區。公園也保持着原樣。」
「他雇我在這裏守門,不許外人進出。我當然很高興啦,老了老了還能攤上高薪工作了呢。」
「他常常來這裏,有時候和我說說話,但大多數時候都是直接進園子,一句話也不說。」
「我人老了,話也多,有時候也忍不住和他搭搭話。」呂大爺回憶道,「後來有一天我問他,你給你媳婦買到真玉佩了嗎?」
「段老闆說,沒有,他忘了。」
「真是個粗枝大葉的人!」呂大爺哼了一聲,「不過大老闆嘛,忙點也正常。又過了幾天,他就帶着夫人來這園子裏啦。他夫人保養得真好,還是那麼年輕,跟二十年前一模一樣。」
江繪伊的心顫動了一下。
因為忘了給阿夏買,所以就要給付冬樹這個替身買嗎?
真是噁心。
可是,為什麼,她的心裏,會燃燒起無窮無盡的怨妒?
她為什麼,恨不得那個陪段鴻跡一起進入公園的人,是自己?
江繪伊啊江繪伊,難道你竟然已經下賤到了這地步?
江繪伊握緊了拳頭,尖尖長長的指甲狠狠扎進了手心裏。
「大爺」江繪伊勉強支撐起一個笑臉,「不管怎麼說,我才是——」
「呂大爺。」司機打斷了江繪伊的話,「他昨晚來這裏了嗎?」
「昨晚?」呂大爺愣了一下,「誰知道啊。我晚上也是要睡覺的。再說了,誰大晚上往這兒跑?」
司機笑了一聲:「好的,謝謝大爺。」
江繪伊聽着司機的笑聲,忽然一愣。
許是指甲尖扎手的痛感讓江繪伊清醒了一些此時此刻,江繪伊忽然意識到了這個司機熟悉的笑聲,到底屬於誰!
「你」江繪伊遲疑道。表情驚懼不已。
司機轉過臉來,脫下口罩,露出了那張俊美如天神般的容顏。
許是站了半天有些熱了,他隨即把帽子也摘了下來。亞麻色的髮絲和琥珀色的眼睛在冬日的暖陽下粼粼閃耀着迷人的光芒。
西奧多!
竟然是西奧多!
「你、你為什麼」江繪伊險些嚇到結巴,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西奧多怎麼會在這裏?
「段夫人,日安。」西奧多燦爛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江繪伊驚疑不定,段鴻跡的便宜乾兒子?他來這裏做什麼?還要冒充司機?
鋼鐵直女江繪伊當然不會往某些原因上想,就連當初偷看偷聽西奧多、段鴻跡和莉娜的夾心吻現場的時候,她也堅定地認為西奧多和莉娜才是一對兒,段鴻跡只是他們play的一環。
所以,在看到西奧多之後,江繪伊迅速地想歪了。
難道說,這人在打自己的主意?
想到這個可能,江繪伊的眼神迅速地警惕起來。
江繪伊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對方戴着口罩和帽子,做了一番掩飾。開車又開得飛快,還緊緊跟在她身後
這裏杳無人煙,旁邊的大爺又是個半截入土的不頂事糊塗老頭,如果西奧多真的想對她做什麼的話!
對了!當初西奧多和她初見的時候,還越過段鴻跡吻了她的手!
江繪伊嚇得心尖都抖了三抖。
不怪江繪伊亂想,一個成年男人冒名頂替司機,還特意喬裝打扮了一番,帶着江繪伊飛馳到了這個人煙罕至的地方,怎麼看怎麼可疑。
加上西奧多人高馬大,自帶一股危險的氣質,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不懷好意。
西奧多雖然也是個奇葩,但顯然,他的道行比江繪伊淺得多。他見江繪伊眼神驚懼,以為對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因此,毫不掩飾地挑釁一笑。
這個笑容落在江繪伊眼中又是另一個味道了。
這無異於一個信號!
一個西奧多心懷不軌的信號!
江繪伊後背已經出了一身冷汗,雙手不住地顫抖,勉強回了一個得體的笑容。
西奧多笑完之後,便轉過身又去和呂大爺搭話了。
偽裝,都是偽裝。
他說不準是要把呂大爺做掉,或者做一些事情把大爺引開,然後就
想到這裏,江繪伊眼神一厲。
她看準時機,趁着西奧多還在背對着她跟呂大爺說話,忽然轉過身,拔足狂奔,向車邊跑去!
她記得司機下車時沒拔車鑰匙!她只要鑽進去就能開走!
無論如何,先逃離這裏再說!
幸好,因為今天搬家,所以江繪伊穿了平底鞋,跑起來不用像高跟鞋那樣受阻。
江繪伊一把拉開車門,坐進了駕駛位,然後迅速鎖上了所有門!
做完這些後,江繪伊毫不猶豫地發動車子,疾馳而去!
呂大爺本來在跟西奧多聊天,看見江繪伊居然突然跑路了,不由睜大了眼睛。
「誒誒誒?」呂大爺又驚又急,「她怎麼跑了?」
西奧多轉身一看,也是莫名其妙。
段鴻跡這個老婆,怎想一出是一出的?
不過無所謂了,他想知道的差不多已經知道了。江繪伊在不在這裏,他都無所謂。
呂大爺顯然要比西奧多急得多:「她她她!江將車開走了?那你怎麼回去?你快追回來啊!」
西奧多噗嗤笑了一聲:「大爺,您怎麼比我還着急?我一會兒可以打車回去。」
「」呂大爺急得像一顆加足了燃料的火箭,恨不得立刻飛射而出,去把江繪伊追回來,「她不不不——不能就這麼把你丟下吧?發生什麼事了?」
「也許是受刺激了吧。」西奧多幽默地聳了聳肩,「您放心吧,我並不在意。」
呂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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