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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都驢,以及跟着他的一名墨者
被綁在了粗壯的廊柱之上。
仔細看,那捆人的繩索,仿佛一根滿是細鱗的活蛇,不斷蠕動
似乎每一下,都抵禦着兩人爆發的力量,將人給死死捆住。
不得掙脫。
好東西!
陳九暮走到了二樓樓梯口,站在蘇半夏旁邊,附耳低語:「怎麼回事?」
蘇半夏不說話,只是用口型表達意思:「靜觀其變!」
兩人不明就裏,只有打量。
卻見大堂之中,那掌柜領了六個跑堂、四個幫廚,和抱着膀子的胖廚娘
全員俱在,人多勢眾,死死堵着那青山界兩人。
地上則躺着一個胸口中刀的幫廚。
待眾人出了房間,下了樓來,那掌柜這才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諸位做個見證啊——這兩人大晚上的,不睡覺,非要偷摸着跑那後廚去,被我們的人攔住了,就凶性大發,直接動手捅人」
「得虧我們這兒後廚有高人,團團圍住,這才將人拿下」
他介紹了前因後果,義憤填膺地說:「雖然不是光天化日,但當場殺人,真當我們悅來客棧,沒有王法了嗎?」
眾人聽了,紛紛看向了張大都驢兩人。
柱子上的兩人,雖然手腳被綁,但嘴卻沒有被堵住。
聽了這話語,立刻反駁:「你可別血口噴人——我們哥倆,就是沒吃飽,想去找點吃食,墊巴肚子」
另一人說:「對呀,誰知道剛進去,就發現地上躺着這一位,然後其他人就一擁而上,將我們逮住」
兩人說完,張大都驢氣得直發抖:「你們這簡直就是栽贓陷害!」
另一人說:「我們不服!」
兩人爭辯,那掌柜的卻並未攔住,任他們喊冤
等說完了,他卻看向了圍觀的一眾客人,問:「諸位幫忙評評理——我們會殺了自家兄弟,栽贓旁人嗎?」
周圍一陣沉默。
確實——不管怎麼講,悅來客棧都不會做出這等荒唐事。
反倒是柱子上的這兩兄弟,大半夜的,跑人家後廚去
鬼鬼祟祟的,不像樣子。
終於,有位似乎是客棧的熟客,開了口:「你們大晚上的,去人家後廚幹嘛?真吃不飽,跟人說一聲,送你房間來唄?」
為啥去後廚?
簡單的一個問句,弄得張大都驢啞口無言。
他總不能說自己是去找「血月隕石」的吧?
兩人說不出口,旁邊的掌柜冷笑一聲,問眾人:「諸位,你們說,我們該怎麼處理此事?」
有人說:「就將他們綁在這裏,明日送官府得了唄?」
這是老成之語。
但很顯然,悅來客棧不打算這麼幹:「諸位,客棧自有客棧的規矩——任何膽敢在客棧不規矩之人,恕不招待」
掌柜將手一招,說:「來人,將兩位,給我禮送出去!」
兩個客人,在客棧後廚這兒
殺了人!
但客棧對他們的處理,卻僅僅只是「禮送出境」,將兩人給驅逐出了客棧。
怎麼聽,都感覺像是「高高舉起、輕輕放心」!
但
果真如此嗎?
不,陳九暮聽着客棧外呼呼的寒風聲
以及周圍人臉上驚恐的表情。
就知道這等的懲罰,到底得有多殘酷。
想起剛才自己朝着外面的窗戶上看一眼,上面浮現的鬼臉,他自己都有點兒打冷戰。
怎麼辦?
他猶豫了一下,下意識地就要張口。
卻被旁邊的蘇半夏使勁兒拽了一下。
陳九暮錯愕,打量蘇半夏一眼,瞧見她一臉嚴肅地看着自己,然後搖了搖頭。
這是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這
都不動嗎?
陳九暮有些不能理解——既不理解為啥張大都驢被這麼輕易的撂倒
也不理解蘇半夏為啥按兵不動。
很快,這兩人被一眾跑堂給叉着,推到了客棧門口。
掌柜面色沉重地摸出一個古怪的桃符來,念叨幾句之後,將大門打開了一道縫。
嗚、嗚、嗚
陰風呼呼,從外面瘋狂地湧入其中。
偌大的客棧,似乎都冷了幾分。
然後,張大都驢和另外一位墨者,被從門縫裏推了出去。
兩人滾落台階
隨後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再出現。
門外,只有呼呼風聲。
以及若有若無,仿佛鬼泣一般的嗚咽
此事處理完畢,那掌柜朝着周圍拱手,說了一段冠冕堂皇的話語,主旨就是「講規矩」——然而話語到了最後,卻近乎於威脅一般,說起倘若哪位再不聽話,壞了規矩的話
小店便取下冥牌,任由惡鬼肆虐
諸位生死自負!
陳九暮黑着臉回返,走在半路上,還被人嘲笑:「這位小哥,你是銀樣蠟槍頭,幾秒鐘的勁兒?若是不行,下半夜不如讓給咱吧」
仔細一看
果然,拍得姑娘的,沒一個出了房間。
就只有他跑出來看熱鬧呢。
陳九暮也沒跟這幫人急眼,回了房間。
等了會兒,蘇半夏也進來了,他立刻站起,問:「剛才為何不說?」
蘇半夏反倒很是平靜,說:「真說了,能有用?」
陳九暮說:「不管怎樣,也能把水攪渾」
蘇半夏說:「你別說了——是老張傳了暗語,讓我們別管的」
「什麼?」
蘇半夏解釋道:「別聽外面可怕,但咱們墨家鉅子,是跟鬼府簽下契約的——尋常惡鬼,傷不得墨者!」
這回輪到陳九暮驚愕了:「啥?鬼府?什麼跟什麼?」
蘇半夏卻不願解釋,一邊往裏走,一邊低聲說道:「今晚一定會很熱鬧,我們要做的,就是隱藏自己,等着看好戲」
走到一半,她突然停下,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人呢?」
陳九暮往床上一看,人也驚了。
之前被弄昏迷,放在暖榻之上的小紫姑娘,居然不見了蹤影。
人跑了?
陳九暮這邊很是驚愕,而蘇半夏則氣呼呼地瞪着他,咬牙說道:「我說了啥?我讓你看住她,其他的都別管」
聽到這責備,陳九暮滿腹話語,卻都說不出來。
確實!
蘇半夏的確是交代了他。
但問題是,剛才外面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兒,他又如何安心待在房間呢?
早知道,剛才別出去,在這兒做點兒壞事都成啊?
他現如今,滿腔後悔,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如果真讓小紫姑娘逃出去了,事情曝光
他們又該如何解釋?
也被放逐離開?
又或者還能憑着如簧巧舌,辯解一二?
兩人這邊有點兒傻眼,就在這時,門外卻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
來了、來了!
陳九暮與蘇半夏對視一眼,都感覺有些頭皮發麻。
怎麼辦?
蘇半夏沒有言語,卻是走了過去,將藤箱提在手中。
有了裝備,或許還能廝殺一番?
兩人做足準備,來到了門口。
門開。
讓人意外的,門口這兒竟然不是客棧的人,而是甲八那桌的嬰兒臉丫頭。
這丫頭對於兩人這麼久才來開門,很是不滿。
她皺着眉頭,瞪了兩人一眼,這才奶聲奶氣地說:「我家公子有請,跟我來吧」
說完,她轉身,朝着旁邊走去。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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