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157到底是怎麼個狠法?
薛祥一直都是兢兢業業的做事,對於手下的人也都嚴格要求,誰承想出了這種事。
王布犁如此嚴肅,他也不可能來故意騙我。
「我聽聞有九萬工匠會來南京服勞役?」
「不錯。」薛祥微微頷首,他便曉得王布犁是有備而來。
「那工匠們的安家鈔以及月支食錢這兩個,你是知曉的?」
「知曉的,下面的人送來冊子,都是要本官簽名後,送往戶部的。」
薛祥說話的聲音逐漸變小,他已經反應過來了。
有人在這上面動手腳。
王布犁便告訴薛祥底下人瞞着他在這裏面動手腳,私吞朝廷的銀錢,搞得工匠們怨聲載道。
他們把陛下給服徭役的人都給吞了許多,好處他們得了。
可工匠們心裏記恨的大明皇帝,這活如何能做得好?
若是這九萬人被別有用心之輩,給蠱惑起來,衝擊京師,怕是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工部尚書薛祥被王布犁的話給說的呆愣了幾秒,連連擺手:
「斷然不會被逼到這個份上。」
他既然知道了事情原委,先私底下查一查,掌握證據之後,再去稟報。
至少他要先確認哪幾個人貪墨了朝廷的款項,否則依照陛下容易牽連的性子,整個工部怕是得被洗盪一空。
這是薛祥不能接受的。
可卻又聽到王布犁開口反駁:
「難不成當年陛下造反的時候,他也去告訴大元的官,我朱重八要造反了嗎?」
薛祥無言以對,又曉得王布犁是天子的駙馬,此事能夠提前支會一聲就很不錯了。
此時他腦瓜子嗡嗡的,根本就顧不上王布犁直呼天子的舊名。
「你當如何?」
「快刀斬亂麻,把所有的文冊全都收集起來,一一查探,免得被人給毀嘍。」
「案牘庫。」
「嗯哼。」
王布犁頷首,他站起身來笑道:
「你還不如先跟太子去求求情。」
「好,我一同前去。」
薛祥便隨着王布犁出了門,工部的人看着尚書的面色不是很好,聽聞新晉駙馬脾氣是有點暴躁,可又聽說他好脾氣啊。
退一步講,就算是駙馬,也不能隨意呵斥朝廷三品大員,更何況他還是一個從九品咧。
「此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太子朱標在壓制着自己的怒氣,他着實是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出事。
這讓他想起來了,營造鳳陽宮殿的時候,也是有大批工匠連帶着士卒都一同死去,如此長的時間裏,有沒有官吏在這裏謀求銀錢?
以至於供應短缺,大批人都死了?
「太子殿下,也曉得我同那些服徭役之人在休息的時候聊聊天,我所聽所見皆是他們那些當事人所講。
一個人興許會講假話,可是我走了好幾處施工地點,所有的工匠都遇到了相同的問題。
那大概率就是官府的問題了!」
朱標頷首,他曉得王布犁既能同一些年輕勛貴聊到一起,又能和一些大字不識幾個的人群也能聊到一起。
這小子太能聊了,他就連妓女都能聊的兩眼冒光。
甚至街面上的乞丐他都興許認識,否則也不會尋到假鈔案的線索,從而找准目標。
按照現代話而言,說句王布犁是社交悍匪也不為過。
「薛尚書,此事你可知曉?」
薛祥很想說句他略有耳聞,就在暗中查探,可話到嘴邊,又搖頭:「若不是王駙馬,我還被蒙在鼓裏。」
「罷了。」
朱標也懶得說,而是叫來毛驤,讓他跟着王布犁去案牘庫查詢工部歷來的書冊,有檢校相幫。
按照圖冊上的名字地址找人也更加方便。
毛驤這是第二次近距離打量王布犁。
不得不說此子雖然僅僅身着從九品的官職,可是步履沉穩,根本就不像是個小官。
畢竟在王布犁面前,連毛驤都得主動落後他半步,絲毫不敢逾越。
旁人不清楚當今天子對他的重視程度,毛驤可是清楚的很。
王布犁只是在朱標叫來毛驤的時候,打量了他幾眼,作為朱元璋手中最為鋒利的刀,大明錦衣衛第一代指揮使,最終落得被老朱主動折斷的下場。
王布犁也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跟胡惟庸勾結了,還是老朱主動把他找藉口幹掉了。
畢竟最為朱元璋身邊的親近之人,又掌管着諸多秘密,他想要知道些消息,簡直是易如反掌吶。
等到了案牘庫。
案牘庫是有專人把守,且進出都要登記。
進去之後還要三個人陪同,不允許帶火種,出來之後依舊要搜身。
王布犁在管事的帶領下,進了案牘庫內,走到正中央,開口道:
「把工部發放安家鈔錢以及月支食錢的冊子都找出來,我要查一查。」
毛驤微微拱手,這才揮手叫屬下去辦。
薛祥也跟在一旁,他聽着王布犁的話,倒是鬆了口氣,因為他是去年才從地方上調任成為工部尚書的。
他前面還有兩個工部尚書。
大明首位工部尚書是單安仁原來是府吏員。
他也是濠州人,在江淮起義,自募兵馬保衛鄉里,被蒙元授予官職,又跟着鎮南王孛羅普化守揚州。
單安仁認為這群人都不能成事,在聽聞朱元璋攻破集慶路後,便率部主動來降。
即使他兒子投降了張士誠,朱元璋也很信任他。
直到洪武二年,已經快七十歲的單安仁眼睛花了,精力不濟,請求指使。
老朱大筆一揮賞賜了三千畝良田,七十頭牛,即使他退休了,也要每年給他發兵部尚書這個職位的一半俸祿,來供養他。
即使單安仁在家養老了,去年老朱又給他一個通議大夫和兵部尚書的榮譽頭銜。
對於退休老頭,目前還真沒有別人能夠超過單安仁呢。
王布犁瞧着單安仁這第一位兵部尚書的冊子,很快就扔在一旁。
大明元年沒啥大規模修建之事,還全力打仗呢。
待到二年開始,鳳陽等地才開始修建,單安仁就退休了。
然後接手的是張文,他也是早就投靠朱元璋的小吏。
單安仁被提拔為工部尚書的時候,他是侍郎。
王布犁看着中都的冊子開口道:「我聽聞營造中都,在全國調集百工、軍士民夫等,不少於百萬之眾?」
「不錯,想要探查確實極難。」薛祥也接手了中都營造的尾巴。
這些年朱元璋把李善長給從中央朝廷一腳踢開,在他病好之後,便一直都在幹這件事。
「死了很多人?」
「對。」
王布犁便又把一大堆有關中都的冊子都挑出來,扔在一旁:
「把這些冊子都還回去吧,我就查一查來京師的工匠。」
眾人就瞧着王布犁在那快速的翻着冊子,看着籍貫以及名字,他挑出洪武六七兩年的冊子,交給毛驤:
「有些人名我已經詢問過了,再洪武八年之前,工部還是如實給的呢。
大概就是在薛尚書從外地調入京師內,手底下並沒有自己的根基,那些貪官污吏起了歪心思。
毛統領,但是為了避免擴大化冤枉那些貪官污吏,你隨機按照籍貫挑選三十個名字,差遣檢校前去詢問,對待這些人務必要客氣些,免得他們不敢說出真相。」
「明白。」
毛驤也沒有把冊子帶出去,而是叫部下抄錄,再快馬加鞭去問詢。
薛祥聽到王布犁的話,險些有些坐不住。
前兩任工部尚書都沒有問題,就他一上任,底下的人就起了心思。
難不成是咱當官過於心軟,對於底下的人十分信任,才造成了這種後果?
王布犁瞧着今年的名冊,看着相熟的名字,他們不是第一次來京師做事了。
可以說這兩年是極為的慘,那些貪官折騰他們根本就不在乎。
他們這些個服徭役的屁民,讓你因為路途遙遠「修養半個月或者一個月,恢復精力」,這可是為你好。
反正他就在冊子上填個日期,就能獲得不小的利益。
這種動動手指頭的事極為簡單。
九萬人吶。
絕不是一筆小數目。
「原始數據拿到了,除了有薛尚書的簽字外,還有經手人的簽字,我看看哈,總部的營繕科的一個郎中、一個員外郎、兩個主事,兩個照磨都簽過字。」
王布犁合上冊子開口道:
「毛統領,你差人謄抄一本,我今日在案牘庫里的所有話,若是外傳出去,你知道後果,用不着我提醒你。」
「明白。」
面對如此有威脅的話,毛驤下意識的躬身了,他可不認為王布犁不是裝模作樣。
一旦遇到案子,可是絲毫馬虎不得。
薛祥聽着王布犁的話,好在工部有四個子部,只有其中一個子部有問題,其餘三個沒問題,他就稍微有些放心了。
王布犁清楚的知道這是一整個部門都被拉下水了,大家相互串聯起來,既然上了賊船,誰都別想提早下船。
檢校的人在案牘庫抄錄,王布犁站起身來便往外走。
如今證據已經拿在手裏,證人也就在京師,接下來就可以申請抓人了。
文華殿內。
朱元璋聽着朱標的複述,重重的拍了下椅子。
這幫狗東西,竟然把如此骯髒的事情擺在他眼皮子底下,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至於王布犁同工部尚書之間的談話,也被記錄的七七八八。
有些聲音實在的過低,縱然是檢校耳力出眾,聽的也不是很清晰。
朱元璋對於王布犁說的話極為認同,這伙貪官污吏是在敗壞咱老朱的名聲。
好處他們拿了,惡名咱們背了。
一旦在京師鬧出什麼叛亂來,對於剛剛壓服的各個地方,傳出去也會有損大明的威嚴。
地方上的豪強,一直都有迎接大元殺回來的心思。
朱元璋不得不變得謹慎一些,集中精力,死咬着蒙元不放!
「咱果然沒有看錯王布犁,這小子善於從蛛絲馬跡當中找到問題。
若不是朕同意了他修建澡堂以及那些個公共廁所的事情,咱還得被這幫狗東西蒙在鼓裏呢。」
這一點,朱標也沒什麼好說的,夸妹夫心如細絲就得了。
「查,咱非得活剝了這幫人的皮不可。」
王布犁回去向太子稟報,毛驤急忙叫人去通氣,免得撞到陛下。
誰知道陛下要對王布犁隱瞞身份到什麼時候。
朱標依舊請他爹去屏風後歇着,他在前面聽着。
王布犁龍行虎步的回來,跟朱標匯報,就是工部的營繕部上下勾結,一個都沒有跑。
他們合謀吞掉九萬人一個月到半個月之間的差價銀錢,惹得服徭役的百姓極為困苦,對於大明的怨氣也極重。
長此以往,必定會爆發出極高的民亂。
朱標站起身來,走到王布犁面前:「知道了,這件事你做的不錯,我準備上奏父皇把他們全都剝皮萱草,你覺得呢?」
工部尚書薛祥聽到這話,身體下意識的抖動了一下,他本就是個心善之人,聽到這種刑法,心中實在難受,可又一想,那是他們自找的。
「我覺得便宜他們了。」
「哦?」
朱標知道王布犁有時候極為殘忍,未曾想他還有更狠的招數。
「你覺得該如何懲治?」
倒是屏風後的朱元璋輕輕頷首,咱的好女婿說的對,剝皮萱草太便宜這幫狗東西了。
「罰他們做苦役。」王布犁微微眯着眼睛指着外面的太陽道:
「老子要讓他們頂着最熱的那兩個時辰幹活,所有服徭役的人都看着他們幹活,這群貪官毫無人性。
許多來服徭役的百姓因為他們吃不飽飯,病了也得不到救治,死在工地上的人我都不清楚有多少,但數目絕不會少。
那些壯年百姓是全家人維繫生計的主力,他們一旦死了,那可就不是一個人死了。
所以有些人會讓家中老幼來頂替他們服徭役,這樣家裏就可以只死一個而活其餘全家人了。
這群貪官連服徭役干苦力人的錢都貪墨,那就讓他們去體會服徭役的苦楚,給爺干到死!」
作為曾經的土木一員,王布犁對於拖欠工資這件事極為痛恨,可在這行又是極為常見的事情。
辛辛苦苦打灰的錢都拿不到,還要被人給貪墨了。
朱標也被王布犁如此感同身受的話給架在那裏,他本以為王布犁會說出一個更加殘忍的刑法。
畢竟他有「前科」,又是能進入仙境當中學習仙境當中的懲罰手段的。
可萬萬沒想到王布犁竟然秉承了自家老爹朱元璋的脾氣,叫他們干到死!
朱標很快就抓住了王布犁方才說的冒名頂替的事情,這些老幼來到工地,那幾乎沒有什麼活着回家的機會。
饒是屏風後聽着的朱元璋嘴角也有些抽搐,聽起來是比較殘忍,但這種殘忍跟他想像的那種不一樣吶。
「太子殿下,駙馬都尉此舉極好。」
工部尚書薛祥急忙行禮解釋道:「如此一來,便能讓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是工部的貪官污吏在害他們,而不是天子。
天子抓住他們,並且讓他們也去服徭役,就是向全天下宣告,我大明絕不容忍貪官,同時也給了那些百姓一個出氣的機會。
曾經險些要了他們命的官吏,竟然也去干和他們一樣的活計,對於這些官吏而言是極大的侮辱。」
讀書人認為自己高於泥腿子,士農工商,那可是排在第一個呢。
叫他們去當工匠,這就是羞辱。
「而且我建議,追回來的贓款,也要下發給本該發給那些百姓的人,同時還可以加一點點補償,以顯示天子之恩。」
王布犁的話,再一次讓朱標陷入了沉默。
一般而言贓款都是沒收到國庫內,根本就沒有返回到什麼受到貪官迫害的百姓手裏的先例。
此時聽着王布犁的話,朱標認為他心裏是極為善良的。
唯一不同的是,他不清楚王布犁會因為什麼事變成閻王爺,又會因為什麼事變成鐵面無私的地府判官。
總之朱標覺得王布犁他眼睛一瞪,就好像能夠把人給瞪死似的。
被咱妹夫的眼睛打量一會,便能揪住許多線索,然後就又有人倒霉了。
「此事我會與父皇提議,你先去休息吧,我差人去拿人,到時候興許還要你省一省呢。」
王布犁卻是推辭道:
「案子已經查的差不多了,我覺得還是讓薛尚書自己個審,興許他將來就能避免因為自己過於善良,就被手底下的人哄騙了。」
他一連氣為大明干土木的群體逃回一個公道,已經極為勞累了。
現在該做的也都做了,後續怎麼處理,王布犁相信老朱也不會輕輕放下的。
「好。」
朱標輕微頷首,薛祥在管理淮安的時候,兢兢業業幹了八年,獲得百姓的擁護,甚至都祭祀他的肖像,以此來感謝他。
等到了皇宮內,反倒限制住他下基層的步伐了。
他也需要許多時間坐在椅子上,處理各種問題。
像發放錢糧這些小事,自是下面的官員去跑。
檢校闖進工部,直接念叨名字就開始抓人,把整個營繕部都抓空了。
此舉更是嚇傻了許多工部同僚,不清楚駙馬都尉王布犁來了一趟,怎麼就出事了!
被抓的人大聲喊着如何抓我,或者心裏素質不好的開始哭訴。
如此種種也驚動了其餘五部,出來看熱鬧。
甚至連胡惟庸都從房間裏走出來,看着檢校押人過去。
他心裏突然升起一個不好的念頭,王布犁這是又破案了!
怎麼一丁點風聲都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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