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破舊的巷子,樹葉撒滿了一地。
「確實是這裏?」
戴着帷帽,一改往日穿着的李氏捂着嘴,語氣嫌惡道。
同樣戴着帷帽的秋菊看向自家未婚夫。
大壯接收到視線立刻道:「夫人就是這。」
「好歹也是伺候過我的人,怎的住在這種破落地兒。」李氏抱怨說。
秋菊只是賠笑着並不說話,心中暗暗道:夫人真是何不食肉糜。
巷子坑坑窪窪,屋子大都為磚房泥土房,路邊有小販支着攤子賣自家產物,時不時可以看到地上有一推牛屎、驢屎,雞咯咯咯叫的聲音隨處可聞,孩童嬉笑打鬧。
走了一會兒,李氏他們一行人在一座磚瓦房前停下,屋子外頭掛着一個破破爛爛顏色已經發白的燈籠。
大壯上前敲門。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一條縫,從裏面探出個頭。
腦袋的主人石頭小心翼翼的看着大壯問:「你們是誰?敲我家門作甚?」
「我們來找你娘,你娘看到我們便知是誰。」大壯說:「快開門,莫讓貴人站在外頭。」
這人好生霸道,娘怎會認識這種人,他們一定是找錯了。
石頭這麼想着當即把門關上。
大壯眼疾手快的抵住門。
石頭頓時喊道:「你幹嘛?」
「我還想問你幹嘛?我讓你把門敞開,為何轉頭就關上?」大壯冷笑道。
石頭縮了縮脖子:「我們家不認識貴人,你們找錯了。」
大壯:「小子,我們沒找錯,找的就是你娘。」
「快些讓開,不然傷了可不要怪我。」
大壯說着就使力推門,石頭瘦弱平日裏吃得又不好,雖是半大的小子了,力氣不及大壯的一半,不消片刻門就從外面推開。
石頭很生氣,雙眼燃燒着兩團熊熊烈火,死死盯着這個闖進他們家的男人。
大壯看到石頭的樣子笑了笑,從懷裏掏出一角銀子丟給他。
石頭下意識的接住,拿着銀子的他一臉呆愣。
大壯說:「給你的賠禮。」
「你娘呢?」
石頭:「我娘在屋裏。」
「娘,娘有人找你。」
「誰啊。」一道蒼老的聲音從正屋傳出,緊跟着一道灰撲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蓮花看到李氏心中一緊,神情詫異道:「夫人。」
石頭:「娘,你認識他們?」
「這位夫人就是娘年輕的時候,伺候過的人。」蓮花點了點頭解釋道。
石頭緊緊攥着銀子,原來他們真的認識娘!
李氏掃了一眼院子而後看着蓮花蠟黃滄桑滿是褶子的臉說:「蓮花你老了好多。」
蓮花仿佛枯樹般的手撫了撫臉龐,剎那間感受到粗糙乾燥的觸感。
「奴婢變成這樣,夫人還能認出來。」她感嘆道。
李氏說:「我記性很好。」
「我有事找你,咱們進屋說。」
進到正屋後,蓮花給李氏上了一碗紅糖水,隨即雙手交握一臉侷促的站在一旁。
「夫人,家裏沒茶葉只有紅糖。」
李氏眼底閃過一抹嫌棄:「沒事,我來不是為了喝茶。」
「那夫人來是為了何事?」蓮花問。
李氏說:「近日有沒有人來找個你?問你一些當年府里發生過的事?」
蓮花雙手緊握:「沒有。」
不是蓮花說的,那是誰說的?
李氏一臉若有所思道:「你可知其他人現在在哪兒?」
「青兒十多年前難產死了,晴兒那時奴婢聽她說她要回老家。」蓮花知無不言:「奴婢記得她老家好像是閩南那邊的?」
「閩南?離京城豈不是很遠。」李氏說。
蓮花頷了頷首:「是很遠。」
李氏道:「看你日子過得挺苦的,我送你個人替你分擔活計。」
蓮花雙眼瞪大:「夫人這是何意?」
「有人給你幹活你應下便是,其他的你不用知道。」
「他的工錢也不用你出,每月我還會給你們十兩銀子。」李氏面帶淺笑說。
蓮花扯了扯滿是補丁的袖口,咬唇道:「多謝夫人。」
事情一了,李氏就帶着人走了。
蓮花捂着怦怦怦直掉的心臟,果真如她所說夫人找上門來了,還好她沒露陷。
溫國綱臉黑如鍋底,下人們看到他紛紛低着頭,生怕觸到他的眉頭。
他連官服都沒到就來找蘇心顏。
「老爺。」
楊柳等人向他行禮問好。
溫國綱進門時,蘇心顏正拿着一根羽毛逗小白。
小白玩得很開心,狗狗眼都彎成了彎月。
看到蘇心顏無憂無慮的笑顏,溫國綱整個人如同置身火爐。
「阿顏。」
蘇心顏語氣淡淡:「爹你來了。」
看到官服蘇心顏有些訝異:「你這是剛下朝?」
「對。」溫國綱撩袍坐在蘇心顏對面。
蘇心顏大方的給他倒了杯茶。
溫國綱眼尾瞬時紅了,蘇心顏見他如此心狠狠一跳。
「出事了?」蘇心顏問。
溫國綱雙眼猩紅:「今日朝堂上北梁的三皇子說要你嫁去北梁。」
颯,潔白的羽毛從蘇心顏手中掉落,晃晃悠悠飄到地上,小白伸出爪子勾啊勾。
蘇心顏穩了穩心神:「我與北梁的三皇子又沒有見過,他從何處得知我的?」
「又為何讓我嫁去北梁?」
蕭霽淵呢?他聽到的時候有沒有阻止?
蘇心顏現在滿腹疑惑。
「砰!」提到這個溫國綱就怒火滔天,他手猛地捶在桌上。
小白被巨響嚇了一跳:「汪汪。」
蘇心顏手摸了摸它,它才停止對溫國綱發出吼叫。
溫國綱看了它一眼道:「不知是誰送了你的畫像給三皇子,三皇子一見傾心便要你嫁給他。」
「可惡,別讓我知道送畫像的那廝是誰,讓我知道非撕了他不可!」
是田清遠?李青兒?蘭妃?還是李氏他們?
蘇心顏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和她有仇的人。
想了半天都沒猜出來哪個最有可能,因為這些人跟她的仇怨都挺大的。
蘇心顏:「爹,蕭督主聽到沒有任何表態嗎?」
溫國綱:「他不在京城,去泰州了要過些日子才能回來。」
事情不可能這麼巧,北梁的人早就來了,偏偏在蕭霽淵不在的時候提,肯定是算計好了。
蘇心顏目光晦暗,到底是誰算計她?竟然想出這個招!
溫國綱淚眼婆娑:「阿顏,讓你嫁去北梁還不如嫁給蕭督主,起碼我能看得見你。
要是去了北梁你餓着冷着我都不知道。」
「自古和親下場都不好,為什麼就看上了你呢?宮裏又不是沒有公主了。」
每一個字落下,溫國綱就掉一滴眼淚,等說完臉上已經被淚水浸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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