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嫿手上的動作一頓,緩緩抬頭看向顧聞澤,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你說什麼?」
顧聞澤的聲音像是從撕裂的嗓子裏扯出來的,「你走吧,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喬嫿耳朵里嗡地一聲,怔怔地望着顧聞澤。
顧聞澤讓她走?
「你發什麼瘋?」喬嫿回過神後難以置信望着顧聞澤,「你讓我跟陳行簡走,你知道那意味着什麼嗎?」
顧聞澤握緊了拳頭,「我知道。」
意味着他再也見不到喬嫿,以後兩人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兩個世界的人了。
但至少那樣,喬嫿還能活着。
喬嫿似乎猜到顧聞澤的想法,她撲過去狠狠咬住他的肩膀,「你個混蛋,陳行簡差點殺了我,你居然讓我跟他走?」
顧聞澤眉頭都沒皺一下,默默承受着痛楚,他貪戀地看着喬嫿因為氣急敗壞而漲紅的臉,輕聲說,「他是個聰明人,留在這裏坐牢和帶你走,他一定會選後者。」
顧聞澤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喬嫿聲音微微發抖,「你真的要趕我走?」
「我不想你消失。」即便顧聞澤努力裝出平靜的樣子,但顫抖的尾音還是泄露了他的情緒,「你回去的話,至少還能活着。」
顧聞澤這副樣子顯然做好了打算,喬嫿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顧聞澤,當初是你非要留下我,現在你又要趕我走,難道我在你眼裏就這麼不值錢,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顧聞澤眼睛發紅,「對不起。」
「我告訴你,你別想趕我走。」喬嫿雙手緊緊揪着顧聞澤的領子,嘴唇咬出一道淡淡的齒痕,「當初是你不讓我離開的,現在你必須負責。」
她眼眶通紅,像只強裝兇狠的兔子死死瞪着顧聞澤,顧聞澤心口又酸又疼,伸手要去抱她。
喬嫿一把推開顧聞澤,不讓他抱,哽咽地說:「你就是個混蛋。」
「是,我是混蛋。」顧聞澤任憑喬嫿用力掙扎,牢牢地把她禁錮在懷裏,聲音像划過砂紙的碎片,「就因為我以前是個混蛋,所以我才不想繼續錯下去。」
如果那時候他不強留下喬嫿,說不定喬嫿已經回到自己的世界,過回正常的生活。
一切都是他的錯。
「以前不要你當混蛋的時候你不聽,現在不要你假好心了,你又假裝好人。」喬嫿用力捶了下他的胸口,「你是不是以為自己這樣很偉大無私,我聽見以後就會高興地離開?」
「顧聞澤,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冒着這麼大的風險留下來?難道就為了自找苦吃嗎?」
喬嫿嘴上不服輸,眼淚已經落下來,猶如滾燙的石頭砸在顧聞澤胸口,化為最鋒利的刀刃狠狠插進顧聞澤的心臟。
這是顧聞澤第一次見到喬嫿哭,哪怕那次他差點死了,喬嫿都沒有哭過。
霎時間無措和慌亂如潮水般淹沒了顧聞澤。
這下不僅是後背的傷口,仿佛全身都疼了起來。
他沒想到喬嫿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顧聞澤摟緊了喬嫿,手足無措地給她擦眼淚,嘶啞地低哄道:「是我錯了,我不該趕你走,我跟你道歉。」
喬嫿惡狠狠地瞪他,眼睛和鼻尖紅紅的,卻沒有半點殺傷力,「顧聞澤,我告訴你,既然是你留我在身邊的,你就要對我負責,你現在想反悔,晚了!」
顧聞澤心想,他怎麼會後悔。
他巴不得照顧喬嫿一輩子,讓她永遠不能離開自己。
可是一想到有一天喬嫿會消失在這個世界裏,痛苦和絕望就像深不見底的黑洞吞噬了顧聞澤。
他怎麼捨得讓喬嫿因為他連最後一絲生路都斷送。
顧聞澤拼命壓抑着自己的呼吸,「喬嫿,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非要留在這裏,也許有一天真正的喬嫿會回來,到時候你就沒有退路了。」
喬嫿吸了吸鼻子,「我知道。」
從拒絕陳行簡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顧聞澤摟着她的手不由得收緊,喉嚨發澀,「即便這樣,你還要留在我身邊?」
喬嫿從顧聞澤懷裏抬起頭,眼裏蒙着一層水霧,倔強地看着他,「要。」
既然做好了決定,她就不會後悔。
反正她回到現實世界,也沒有家人朋友,既然這樣,對她來說留在這裏和回去沒有半點區別。
至少在這個世界,她還有老公和兒子。
「所以你不准再趕我走。」喬嫿用力戳了下顧聞澤的胸口,「不然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顧聞澤呼吸粗重,把喬嫿抱進懷裏,恨不得融進骨子裏的力道讓兩人緊貼在一起。
喬嫿靠在顧聞澤懷裏,身體卻暖不起來。
不知道是因為顧聞澤起了趕她走的念頭,還是對未知的未來感到恐懼。
昨天晚上喬嫿幾乎沒怎麼睡好覺,此刻她安安穩穩地窩在顧聞澤里,明明很困,卻沒有半點困意。
顧聞澤身上還殘留着淡淡的煙味,一想到顧聞澤背着她不睡覺在外面抽了一晚上的煙,喬嫿就來氣,生氣地訓斥,「以後不許你抽那麼多煙,知道了沒有?」
別陳行簡沒殺死顧聞澤,顧聞澤反倒得肺癌死了。
【到時候你要是敢比我先死,我就去外面找小鮮肉去。】
【正好你給我留了一大筆錢,一半拿來養兒子,一半拿來包養小鮮肉,那生活想想就美妙。】
顧聞澤的臉頓時拉了下來,神情陰沉得能滴出水,「喬嫿,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小鮮肉?
他還沒死,喬嫿就已經想好後路了?
喬嫿眨了眨眼,明知道顧聞澤肯定聽見了她的心聲,故意裝傻說:「什麼?」
顧聞澤咬牙切齒,「我告訴你,就算我死了,你也別想去找別的男人!」
「你這人怎麼這麼霸道,難不成你死了我還要給你守寡嗎?又不是古代皇帝,還要人陪葬。」喬嫿說得理直氣壯,索性從顧聞澤懷裏掙脫出來,坐起來叉着腰,「再說了,你要是不想我找小鮮肉,你就爭取活得比我久,這樣我就沒機會去找小鮮肉了。」
顧聞澤把口袋裏半盒煙扔進垃圾桶里,下定決心開始戒酒戒煙。
他絕對不會讓喬嫿有機會給他戴綠帽!
喬嫿見狀,在心裏偷笑。
看來顧聞澤活到七八十歲應該是沒問題了。
這時喬嫿不知道想到什麼,眼神變得落寞下來。
她有些自私地想,如果原主能夠晚點回來就好了。
哪怕只給她一兩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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