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阮幸起床後半眯着眼張開雙手享受侍女的服侍,侍女用輕柔的絲絹帕子沾水給她擦臉,柳鹽漱口,梳頭挽發,穿衣穿鞋。
等她暈暈乎乎的坐下來開始吃早飯的時候,才發現侍女們給她穿的是一套鵝黃色的小裙子,她從七爺堂口搬過來住的時候,自己的個人物品也都帶過來了。
想必是因為她衣服統共沒幾套,加上今天又要去給城主送別,再穿那一身黑漆漆的顯得像是送終。
所以才被侍女找出來給她穿了,阮幸倒不在乎穿什麼,反正她這個年紀她這個長相,穿什麼都只會被不明真相的其他人覺得清秀可愛,沒有一點氣勢。
哼哼,只有接受過教訓的人才明白她的可怕!
阮幸有些小得意的想着,看着底下幾個管事坐立難安的樣子,小手一揮大發慈悲道:「行了,出發吧。」
其餘人鬆了口氣,跟在她身後出了總部,阮幸問起旁邊的管家:「都準備好了?」
「是,幫主,這次送行由您和胡副幫主領頭,張管事,陸管事,孟管事,陳管事,王管事隨行,王管事說他先去城門口等您,餞別禮也都安置好了,已經讓人搬到了車上。」
王管事就是唯一一個由阮幸親自任命的管事,王東興公子,說起來也好幾日沒見他了,不知道在搞什麼名堂。
「好。」阮幸點頭,管家將他們送到門口,扶着阮幸上了馬車。
「老奴恭送幫主。」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發了,幾輛馬車加起來如蜈蚣一般的長隊,看起來不像是送別倒像是遠行。
胡三這回倒不用駕車了,由幫內低層幫眾充當馬夫,胡三和阮幸一起坐到了車裏,胡三看上去好像也被僕役們精心打扮了一番,不再是袒胸露乳穿着短打的模樣了,一身淺黃色的長袍,袖子扎在束腕里,頭髮也規規整整的梳攏起來挽成髮髻。
倒是有點可惜沒法欣賞胸肌了。
見阮幸看他,胡三道:「小姐,怎麼了?」
「沒事,你這兩天等管家收拾好了屋子抽空去接我姐姐過來,低調一些儘量不讓人知道。」阮幸收回目光隨口吩咐道。
「是,屬下明白。」
等到了城門口,阮幸才明白王東興到底幹嘛去了。
昨日她跟着阮父的喪葬隊伍進出城門的時候,都沒看到過門口有這麼大個亭子。
「屬下見過幫主!怎麼樣?我今天早上天沒亮就過來趕工來了,不能丟了牌面啊。」王東興面色紅潤,神采飛揚,一派意氣風發的模樣,行完禮就立馬湊到了阮幸的跟前邀功來了。
「這玩意兒可不報銷啊。」阮幸白了他一眼涼涼說道。
王東興嘿嘿一笑,「哪能讓您報銷呢?我走自己的賬。」
他拉着阮幸走到亭子裏,整個亭子三米寬五米長,亭子頂端斜面垂下來延申了半米,將外面熱辣的陽光擋的嚴嚴實實,一進去便有種清涼之感,裏面放了八角桌和圓凳,還有裝酒的銀壺和酒杯。
坐在這涼亭里看着外面其他官員或城中大戶只能撐着傘擦汗的樣子,確實舒坦。
「有點囂張了。」阮幸評價,「不過我喜歡。」
劉公子看到這一幕,也過來蹭蔭涼了,他是代表着巡安司過來給城主送別的,笑道:「你們倒是會享受。」
「我們要不會享受,你不也蹭不着嗎?」王東興笑嘻嘻道。
「坐吧,你姐夫還沒醒嗎?」阮幸問道,她之前說讓劉公子等僉事醒了通知她,這幾天也一直沒消息,她確定自己將僉事的魂魄放回去了,怎麼會不醒呢。
劉公子聞言頓時止住了笑容,滿臉憂愁,「中間醒過一次,只是沒說幾句話就又昏睡過去了,大夫說他是早年身體虧損如今氣血兩虛,可能也是這次受傷才將暗疾引發出來了,恐怕醒了也是時日無多。」
阮幸沉默,這她就沒辦法了,她又不是真的會醫術,沒法起死回生,僉事看上去也才四十多,這個年紀,確實早了些。
「那你就更要為了你姐姐和外甥好好振作起來,以前你姐夫為你遮風擋雨供你吃喝玩樂,現在也該還回去了。」王東興拍拍劉公子的肩膀安慰道。
劉公子神色黯然的點頭。
眾人等了沒多大一會兒,城主的車駕緩緩駛來,除了城主的馬車外後面還有七八輛裝着東西的馬車,以及近百人的護衛和奴僕。
車駕停下,奴僕打開車門,城主懷裏抱着個小女娃坐在那裏,他將女娃放下,自己下了車,與前來送別的諸人拱手作揖。
「感謝諸位送別之誼,任期未滿便將離任,老朽愧不敢當!」
眾人連忙回禮,與城主寒暄幾句,送上餞別禮。
阮幸在涼亭中遙望,城主轉頭過來兩人視線對上,立在涼亭外的張成輝連忙將城主請了過來。
阮幸倒了兩杯酒,推到城主面前,「城主大人,請。」
城主豪爽的飲下一杯,笑道:「阮小幫主,今日一別,怕是再無相見之日了,告辭。」
「等一下。」阮幸拉住了城主寬大的袖口,抬眸看着他,「城主應是有什麼話忘了說。」
「哦?老朽糊塗,竟不知忘了什麼。」城主挑眉道。
「城主大人,您上奏摺不過三天,此去淮寧城便要一天半的時間,您並非期滿歷任,為何繼任之人能如此快的決定好?」
權謀電視劇權謀她看過不少,一般那種出了意外需要臨時換人的職位,都會經過朝堂上各種勢力扯皮個兩三天才能定下來人選,新城主的人選這麼快就能定下來的確看上去就有疑問。
而且模擬中,新城主是過了半個月才上任的,一上任便大刀闊斧的改革,這一點也很奇怪,他不用熟悉城中各方勢力的嗎?
除非他早就暗中熟悉過了。
城主忍不住笑了,「阮小幫主真是聰慧啊,看來是瞞不過你,不過這件事歸根結底與你無關,頂多會讓你受點波折,也算是老朽對你威脅我小小的報復了,何必在意呢?」
「是與我無關,但與織造布坊有關吧?」阮幸氣定神閒道。
城主的目光帶上了一絲驚疑,「阮小幫主的消息如此靈通,看來老朽要好好查查府內是否有吃裏爬外之人了。」
「我的消息從哪來的與城主您無關,不過是聽到一點風聲罷了,只看您願不願意告訴我其中一二。」
城主思慮了片刻,便道:「其實告訴你也無妨。」
阮幸聞言使了個眼色,王東興劉公子等幾人立馬退了出去,在涼亭外三米處圍好以免閒雜人等闖入。
城主繼續道:「我在江寧城這幾年也並不是每日喝茶睡覺的,而是暗中查探絲織案。這是宮廷內案我就不與你講其中細節了,江寧城善養蠶絲精於織作你也知道,宮中絲綢錦緞貢品有六成為江寧城所出,我就從此處查起,只是沒料到我剛來就着了紅頭道人的道,以為他是故意阻撓我查案的,因此亂了方向,沒想到紅頭道人與江寧織造並無任何關聯,我只查到了一些細枝末節的線索,正好你將囡囡給我送了回來,我便向陛下啟奏換人了。」
「既然紅頭道人和此案無關,那你應該也與此案無關,阮小幫主不必擔心,新城主必然不會濫殺無辜的。」
新城主確實沒拿她怎麼樣,只是縮減了幫派在江寧城的管控實力而已。
阮幸輕笑,「這麼大的事,城主竟然放心如此輕易的就告訴我了?」
「這不是你非要問嗎?」城主無奈,「更何況,你知道了也未必是好事,新城主若是因此誤會了你,可與我無關。」
「也是,看來我又着了城主大人您的道了。」阮幸玩笑道,「如此,就祝您一路順風吧。」
又?為什麼是又呢?他好像沒在阮幫主面前佔過上風吧?城主有點納悶,但反正他也要走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還是回去找國師救囡囡重要。
城主上了馬車準備啟程,阮幸從涼亭中走出,王東興立刻示意手下人開始拆亭子。
阮幸嘆了口氣,「就坐了這麼一會兒,真是鋪張浪費。」
王東興不以為意,「但是有牌面。」
「你也就得瑟這麼幾天了,我看還是活兒干少了,劉公子,巡安司那邊什麼時候把產業還回來?到時候全都交給王東興管理。」
劉公子唇邊浮現一抹笑意,「是,阮幫主放心,這兩天就加緊送回去。」
「嘁,說不定我愛乾的不得了呢,可別小瞧我啊!我家那幾間鋪子還不夠我管呢。」王東興搖頭晃腦道。
阮幸搖了搖頭,擺手示意各管事散了各回各家,她自己也帶着胡三回了總部,讓胡三回去別忘了加緊修煉後,管事上前來報。
「幫主,洪副幫主回來了。」
「嗯?好事。」阮幸眼睛一亮,「他帶回來的東西呢?」
「正在核收入庫。」
阮幸急迫道,「別入庫了,放久了不新鮮了,核收完馬上送到我院子來,加上上回用的那些藥材爐子藥鼎,還有再加上二十刀黃紙,五隻毛筆,一起送來。」
「是,那您還見洪副幫主嗎?他在書房等您。」
「見,見完以後我要的那些東西要準時出現在我房間。」
「老奴明白。」管家連忙一路小跑去辦了,阮幸大踏步的去了書房。
「屬下見過幫主。」洪熙拱手行禮,他回來後似乎還沒有洗漱過,風塵僕僕的模樣。
「小紅你辛苦了,快坐。」阮幸笑眯眯道,「事情辦的怎麼樣啊?」
雖然管家已經去核收帶回來的東西了,但她還是想親耳聽聽。
洪熙道:「不負幫主所託,屬下已經清剿完了黔零山的猴子,帶回心頭血四十八斤,普通血三百七十二斤,完整猴皮四十二張,破損猴皮一百零七張,天氣炎熱為避免血液放置久了腥臭不堪,屬下連夜趕回將東西給您送回來了。」
「好,幹得不錯!」阮幸高興的拍拍洪熙的肩膀,拿出兩瓶她新煉製的藥液,「這東西賞給你了。」
洪熙瞳孔緊縮,渾身一震,「這是練功所需的藥液?」
「正是。」
「屬下謝幫主賞賜!」洪熙連忙單膝下跪,滿是激動之色。
他已經年近四十了,本來以紅頭道人的小氣程度,他可能這輩子都無法達到內勁圓滿的境界了,沒想到只是殺幾隻猴子,阮幸就賞給他兩瓶藥液,若是在她手下好好辦事,說不定他不僅可以自己摸到後天境界的門檻,自己的孩子也能提早修煉內勁功法。
這麼激動幹啥?沒必要哈,阮幸給了胡三十幾瓶藥液呢,這要是讓他們這些嗷嗷待哺的管事們知道,不得羨慕死。
「我從不會虧待忠心為我辦事的人,小紅,若你能儘快找到絡氣丹的線索,我還能給你更多。」阮幸微笑着做出承諾。
「是!屬下明白!」洪熙收斂了神色,繼續道:「還有一事,黔零山山下村中有五十二戶村民,因黔零山猴子滋擾不得安生,這次我們去剿滅猴子後,那些村民便求屬下想要加入紅頭幫來江寧城生活,其中不少身強力壯的年輕漢子,屬下便擅自做主將他們的戶籍挪到了江寧城外的小河村中,人也都帶了回來安置,共二百七十九人,其中年輕力壯者九十一人,老弱婦孺一百三十七人,十四歲以下孩童五十一人,請幫主恕罪!」
正好阮幸殺了一波,正需要一些新鮮血液補充,估計洪熙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把這些人帶了回來。
阮幸點點頭說道:「可以,那些年輕力壯的就都收編進幫派里,你培訓一下,分到王東興手裏吧,他那邊缺人,家眷就先按你安置的法子來,等那些人在幫派中穩定了,再讓王東興發些安置銀子給他們接家眷入城。」
而且在模擬里那些人幾年後也會成立幫派打入城中,應該會是一些混幫派的好手,無形之中,她已經將那些人的命運改變了。
洪熙報告完,阮幸讓他帶着藥液回去好好洗漱休息一下。
而她自己已經星星眼的回到了房間看着面前一大片的煉藥畫符材料,滿足的喟嘆。
雖然有些難聞,但是這是她將來的資本,有了這些藥液和符咒,無論是武裝自己還是武裝幫派,面對新城主的到來她都有了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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